建安二年春,在雒陽城南,雒水、伊水之間,原本一片荒蕪的田土,終于又一次迎來了萬物復蘇的時刻。之前分配到土地、耕牛、種子和農具的軍士和百姓,立即就搶著農時,甩開膀子在田間大干了起來。不過十天半個月,就完成了至少百萬漢畝土地的翻耕和播種!
雒水、伊水間的這片土地可是整個伊雒盆地中最肥沃的土地,而且還有良好的水利灌溉設施,如果不是董卓和西涼軍的蹂躪,這片土地一直都能非常穩定地為大漢的帝王之都供應糧食。到了如今,原本就算得上肥沃的良田又拋荒了八九年之久,土地之中的“肥力”又養起來了不少,變得更加豐腴。
一場珍貴如油的春雨過后,播種下去的麥種就開始瘋長了,遠遠望出去,真是一片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景象!
而在和這片充滿生機的沃土一河之隔的雒水北岸,雒陽城的開陽門外,一片平坦開闊的土地上,則是另一派生機昂揚的景象。
赤旗飄揚,虎賁如林。
七千天子親軍,帶著玄鐵盔,穿著整潔的絳紅色戎服,挺胸凸肚的肅立著,組成了七個大小不一,嚴整程度也不一的方陣。
這七個方陣屬于劉協這個小天子可以完全掌握的七個“部”(軍),分別是左、右都候部,虎賁軍,羽林軍,北軍步兵校尉部,雒陽城門校尉部,護田校尉部。
其中左、右都候部是劉協的親軍,所轄都稱劍戟士,人數都湊到了五百,其中還包括二百砲兵和二百騎兵。虎賁、羽林、北軍步軍校尉部還是千人出頭,是劉協親軍中的主力。
雒陽城門校尉部則是周瑜以自己的二百部曲為基礎,招募了一批來雒陽找機會的散兵游勇后拉起來的隊伍,現在也補到了千人以上。這支部隊的主要使命當然就是看守雒陽城的大門了......責任重大啊!不過城門校尉一職是個二千石的官,現在還不能給周瑜,所以暫時空缺著,但城門校尉部的事兒,還是得周瑜來抓!
護田校尉部是司馬防、司馬懿父子以河內部曲為基礎拉扯起來的部隊,因為還囊括了護田校尉部下面的民兵,所以人數最多,超過了兩千人。司馬防當然是二千石的護田校尉,司馬懿則護田校尉部下面右司馬,掌握著五百人左右的基干部隊。
雖說這七千余人的隊伍在當今亂世當中根本算不上多強,但是這支軍隊的將領卻是強的可怕!周瑜、諸葛亮、司馬懿、徐晃、甘寧......這些人都湊在一支軍隊當中了,這誰敢想象啊!
而且這支軍隊的士氣也出奇的高昂,哪怕李傕、郭氾、張白騎大軍將要入寇的消息,已經被弘農郡逃來的難民帶到了雒陽,這支天子親兵上下,也沒誰感到惶恐。
這有什么好慌的?
雒陽城防堅固,守他個十天半個月是沒有問題的。
到時候曹大將軍就會奏凱而還——曹操兵敗的消息已經被封鎖了!
另外,天子的“新丈人”呂奉先很快也會提兵上雒!那可是天下無敵的勇士啊!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天子會法術!
天子是活神仙,會召喚天石,會起死回生,還給郭氾、李傕都算定了死期......他們一個今年掉腦袋,一個明年夷三族,都死定了!
所以李傕、郭氾此時來犯,簡直就是來送人頭,不,是送功勞的!郭氾的人頭估計就是這次打雒陽掉的,誰要能得了去,那可就是馬上封侯啊!
各個方陣之前,都站著一個人高馬大嗓門更大的軍官,正張開喉嚨,用白話大聲宣布和解釋新二十級爵制和護田制的各個條款。
“天家說了,從今日起,朝廷將在直轄的河南尹西部九縣試行新二十級爵制和護田制!今后,凡天子親軍將士,有功皆可升爵,升爵必可授田!此乃軍功爵田制也......無論是誰,只要有功,皆可授田,皆可封侯!”
“天家說了,凡天子親軍將士,尋常兵士、伍長一律授武卒爵,授田一頃;什長、隊長授公士爵,授田一頃半;屯長授上造爵,授田二頃;曲軍侯授簪褭爵,授田三頃;軍司馬授不更爵,授田四頃;校尉、中郎將、都候一律授大夫爵,授田五頃......”
“天家說了,凡領田百畝之戶,只要有一人入伍當兵,授武卒爵,便能一直占有所領之田,并由護田校尉部保護......”
“天家說了,凡按爵所授之田,皆二十稅一......不得有任何加派加征,永不加稅!凡無爵所授之田,皆屬租種,所獲四成須繳地租......”
這可是武夫們最喜聞樂見的軍功爵啊!
就在漢軍將士們一個個感到有點熱血沸騰的時候,軍鼓突然轟隆隆一般響起,就聽見馬蹄聲響,一騎健馬當先從開陽門內飛馳而出,馬上之人,一身青色長袍,頭上則是一頂插了兩根長長的羽毛的玄鐵頭盔,腰帶上還插了一柄長得有點離譜的天子劍,坐在馬背上還身姿筆挺,除了天子劉協還能有誰?
所有的軍官都停止了講話,大家的目光都隨著天子劉協緩緩轉動,整個場面,透著一股子虔誠,如同在迎接一位神明一般。
劉協目光如電,在隊列當中掃過,他胯下的戰馬則縱情飛奔。在所有人都肅立不動的場面當中,只有他一人一騎,來回奔馳,帶起一道煙塵。
圍著這七千天子親軍奔了一大圈之后,劉協才勒住戰馬,停在了這七千人的正前方。這時開陽門內才走出來一群穿著玄色、赤色官服的百官。一看到眼前的場面,不少大漢忠臣已經眼含熱淚了,天子竟然擁有了如此多的精兵!
看來這小天子是真的得了高皇帝夢中授天書,現在已經是個神仙皇帝了......至少那七千披堅執銳的壯士相信小天子是真神仙了!
“朕......”小天子這時忽然開口了,因為現場非常安靜,所以他的聲音可以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朕乃大漢天子,本就授命于天,又得高皇帝赤帝子夢中授天書......爾等愿隨朕平關中、興漢室,共享太平乎?”
劉協現在已經明白了,如今可不是“天子寧有種乎,兵強馬壯在為之”的時代......所以他也開始主動神化自己了!
“神仙皇帝萬歲!”站在左都候部隊伍中的奚九千奚大嗓門立即帶頭振臂高呼!
這些日子,他可是一直在替天子“布道”,帶著一批證人到處宣講自己被天子復活的神跡!劉協麾下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河東白波黃巾和豫州潁川黃巾出身,主打一個封建迷信。而且也沒什么文化,絕大部分都是文盲。你要和他們講什么宗教哲學,他們都能聽睡過去。但是和他們講什么天降隕石和起死回生,那個個都聽得津津有味。
除了“天降隕石”和“起死回生”的“大法術”之外,劉協還發布了一個“小法術”,名為“開水法”......盡可能不能喝生水而喝煮開過的水,食物也盡可能煮熟后再吃。
此外,劉協還在雒陽城內開辦了一個醫館,由那個“看病愛好者”張機帶著一群太醫在那里坐診,劉協本人有空也會帶著諸葛亮一起去那里客串一下大夫。不收錢,就是布施醫藥,主打就一個積德行善。當然了,病人被治好后自愿捐贈,劉協也是樂于接受的。
其實“開水”和“開醫館”同法術、仙術沒什么關系,但是架不住底下人就信這個啊!實行了“開水法”后,拉稀的的確少了,很神奇啊!
而劉協開辦的“仙醫館”也真的治好了不少病人.....這效果可比太平道的符水好多了!
所以相信劉協是神仙皇帝的人,也就越來越多了!
現在這些人聽見奚九千喊出了他們也想喊的口號,也立馬跟著振臂高呼起來:“神仙皇帝萬歲!萬萬歲......”
七千壯士齊聲高呼的聲音,猶如雷霆一般,傳出去很遠很遠,似乎要告訴全天下,天......依舊姓劉!
看到底下的壯士們都進入了狂熱狀態,劉協心里頭的底氣可就更足了!李傕、郭氾的西涼兵終究是沒有信仰的軍隊,不僅沒有信仰,甚至連利益分配機制都沒理順。無非就是一起搶錢搶糧搶女人,搶得到就跟著搶,搶不到或是搶到的好東西消耗完了,隊伍就得散。
這幾日周瑜、司馬懿、諸葛亮他們湊一塊兒都給劉協盤算好了......李傕、郭氾的后臺老板不可能無限制支持他倆的,只要他們頓兵雒陽城下,后臺老板一準要翻臉不認人的。說不定一個反殺,跳出來當保衛朝廷的大功臣!
所以劉協只要在雒陽堅定守住,就一定會有辦法!
想到這里,劉協猛地舉起右臂,底下歡呼的兵將看到小天子舉手,全都收了聲,一個個無比虔誠地看著他,現場頓時就是一片肅然。
劉協看見這些“信徒”,都覺得自己不是什么未來的漢獻帝,而是那洪教主或是楊上帝了......“修仙”的感覺還真不錯啊!
想到這里,劉協就張開喉嚨發出了“仙音”:“將士們,朕剛剛得到軍報,逆賊李傕、郭氾、張白騎已經在函谷關以西聚兵數萬,將要入寇雒陽......你等怕不怕!我們要怎么辦?”
“不怕!”
“殺殺殺......”
歡呼聲雷動!
劉協非常滿意,再次舉手,現場又一次肅然。然后就看見劉協揚起馬鞭,遙指遠方的雒水,聲嘶力竭地喊道:“朕今日指雒水為誓......當以新二十級爵制與你等共天下!今后,有功必爵,有爵必田,功愈大,爵愈高,田愈多,若違此誓,必投雒水而死!”
“萬歲!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