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未央宮，滄池畔。
“天家，你真的要巡幸益州？”
尚書右丞，錄尚書事，譙侯曹昂，正亦步亦趨地走在天子劉協身后。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心中只有對大漢的忠誠——真是一副大漢忠臣的模樣，看也不看劉協身邊跟著伺候的采女宮人們一眼。
劉大天子已經在長安當了幾個月的安樂天子了，和在雒陽當天子時，隨時有可能被曹操、袁紹這樣的大諸侯給兵臨城下不同，在長安當皇帝可安逸多了。長安位于關中，東面有函谷關，還有一個位于弘農郡華陰縣境內的潼關正在修建，東南有武關、藍田谷，那也是萬夫莫開的險要。往南有秦嶺之嫌，還有大散關、陳倉這樣的險要，西邊還蕭關守著長安的后門。至于長安的北面、東北面，則有黃河天山和千溝萬壑的陜北。
而長安周圍，被關山大河包裹著的，則是“天府之國”第一號，擁有大片黑土地的關中平原。
劉協上回來關中的時候，這里還是一片荒蕪。不過這回他再來的時候，已經有十五萬戶以上的涼州武卒、三輔難民和來自江淮、豫州的難民，在長安周圍的平原上分到了土地，建立了數以千計的田莊村落。
如果站在長安城頭眺望，就能看到豐收在即的田野、炊煙裊裊的聚落，以及成群的牛羊馬匹——不過十五萬戶，不到百萬的居民可填不滿整個關中平原，所以在渭河北岸，還有足夠的空間可以用來建設牧場。劉協的“赤兔馬產業化基地”，現在算是找到好地方了！
而在劉協的親自領導下，“赤兔馬產業項目”的進度又很快！第一代“小赤兔”眼看就要滿三周歲了，就快進入可以繁殖交配的年紀了。
前一陣子，劉協就親自從這一代“小赤兔”當中選了五十匹“小公種”和萬百匹身體健壯的小母馬，給它們編了“馬譜”，登記在冊，進行重點管理。
而剩下的“小公馬”則一律閹割了當馬公公再也不用跟在母馬后面當“舔馬”了。
而它們將會被培養成戰馬、挽馬，成為“赤兔馬產業化”的第一批不成熟的產品——戰馬的育種就是這么一個費時費力的工程，必須一代一代對戰馬的某些優質基因進行“提純”，具體的方法就是讓馬兒們近親繁殖，然后再從它們繁殖出來的后代之中精選出良種。
經過幾代馬的不斷優選，最后才能根據需要培育出真正優質的戰馬和挽馬！
而真正優質的戰馬、挽馬，可不是什么百里挑一、十里挑一的，而是“良馬率”能達到百分之五十以上，甚至可以高達百分之八九十！
可別小看這個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良馬率有了這個良馬率，大漢就不需要維持過分龐大的馬群從中優選軍馬了。
另外，大批高大強壯的軍馬，又能讓漢軍擁有數量眾多的具裝甲騎——在火槍出現之前，具裝甲騎的威力那可是毋庸置疑的！
不過培育優質戰馬、挽馬的事兒也急不出來，怎么都得再過個“兩三代馬”，才能有基因比較穩定的良馬。
袁紹恐怕是等不到被批量生產出的“赤兔馬”給踏死了所以劉協就希望能多搞點黑火藥了！
而要搞到足夠數量的黑火藥，就得弄到足夠的硝石和硫磺其中硫磺可以從并州搞一點，而硝石除了通過積硝肥的辦法得到，就得想辦法開采硝石礦了。
而東漢時期的硝石礦大多在益州！
而且益州除了出產硝石之外，還有這個年頭最有價值的手工藝品——蜀錦！
由于益州出產質量極佳的紅色染料（用藏紅花做的），所以益州出產的紅色絲綢特別鮮艷，還不容易褪色。極其受歡迎！是可以當成貨幣流通的硬通貨！
如果劉協每年能有個幾十萬匹蜀錦，不僅可以大大改善朝廷的財政，還能拿去和西域貿易，就能換來足夠的西域硫磺了，黑火藥的瓶頸可就徹底突破了。
所以劉協就琢磨著要親自去一趟益州，把那個益州牧劉璋請來長安做官。
不過他也沒有把這個打算拿到朝堂上去說，只是趁著今天和曹昂一起在滄池水畔“遛彎”的機會，悄悄和這位代理曹丞相一個人說了。
“天家，蜀道艱難而不易行，轉運糧食就更加不易了，若要發大軍入蜀只怕如今的國家難以承擔啊！萬一袁紹再趁機攻打雒陽，臣等當如何應付？”
曹昂顯然是反對劉協“上蜀山、找劉璋”的。
這個劉璋在益州好好的當“州主”，怎么肯來長安當官？而且劉璋這個“州主”已經是第二代了！益州的世家也許早就只知有劉璋，不知有劉協了！
所以在曹昂看來，這場入蜀之戰，必然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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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出兵太少，恐怕很難取勝，出兵太多，后勤又供應不上。萬一袁紹再趁機進攻雒陽，那劉協的麻煩可就大了。
“子脩，吾去益州不是去打仗的，所以不必帶大軍，”劉協笑道，“有個數千人馬護駕就足夠了數千人入蜀的供應，漢中郡就可以解決，用不著動朝廷的老本！至于袁紹入雒可以封鎖消息，效仿高皇帝游云夢。你看如何？”
“這”曹昂皺著眉頭，“就把益州的世家大族擁護劉璋，反對天家！”
“呵呵，”劉協笑道，“益州派反對，那東州派就會支持東州派反對，益州派就會支持，這兩派是不可能齊心協力的，除非他們一起反對劉璋！”
曹昂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只是愣愣地看著劉協。
劉協笑道：“子脩，你放心吧，賈文和會替吾安排的！”
長安城，蜀郡郡邸。
當張肅、張松兩兄弟一起進入這座“四川駐京辦”的時候，這里已經有兩位貴客恭候多時了。
這兩位貴客，一個是軍師將軍，尚書左丞，錄尚書事賈詡，一個是剛剛晉升飛劍校尉的龐統。
看到這二位居然屈尊降貴來了蜀郡郡邸，張肅、張松哪里敢怠慢？趕緊進禮，可沒等他們禮畢，龐統已經沉著聲音說話了。
“張君矯、張子喬你二人此來長安，是為揭發劉璋謀反嗎？”
劉璋謀反？
張肅、張松都一愣。
兩天都琢磨：劉璋這是謀誰的反？謀益州派的反？還是謀東州派的反？
“飛劍校尉部剛剛得到確切消息，”龐統看著張肅、張松都一頭霧水，知道他們消息不大靈通，于是就向他們解釋道，“劉和已經封劉璋當了蜀王！”
“什么？”
“竟有此事？”
張肅、張松都是一驚，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龐校尉可曾得到我家主公接受蜀王之封的消息？”
“龐校尉，我家主公對朝廷一向是忠心耿耿的！”
賈詡笑著道：“劉季玉忠不忠心，你們二位還不清楚嗎？”
龐統沉著聲道：“飛劍校尉部還得到益州方面的傳聞，說益州要出天子！還說劉季玉的嫂子吳氏有皇后命這分明是說劉季玉的兄長要當皇帝！這種傳言怕是有心之人故意偽造的吧？是不是劉季玉自己想當皇帝，又害怕身敗名裂，所以就把兄嫂推出來投石問路？如果事情能成，他再害了兄長，奪了嫂子？”
賈詡連連搖頭：“怎么這么壞？張君矯、張子喬你二人是不是想要揭發劉季玉的陰謀？如果是的話，天家一定知道伱們的忠心！”
龐統也點點頭：“賈尚書所言極是益州的官員，大部分還是好的！誰會想給劉季玉陪葬？”
陪葬這是在威脅張肅、張松啊！
這個陪葬不一定要劉璋先死他們后死吧？也可以馬上去死！
張肅、張松互相看看，他們可沒有為劉璋陪葬的心思，他們還要當天子的忠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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