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兒所的建筑高兩層，和周圍其他建筑如出一轍的灰色調。
單車在鐵柵欄門外停下。
宋時跳下后座，“我到了。”
叫權月的女生從座椅跨下來，仔細把單車停在校門邊，上了把需要手動鎖在車轱轆的那種原始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來都來了，剛好看看我妹妹，說不準我妹妹和你妹妹是朋友呢。”
宋時哪有什么妹妹，順口編了一個角色。
一個托兒所而已，她翻墻角也能進。
未曾想權月有家屬在這里。
權月按下門鈴。
臨陣逃跑太惹人懷疑，尤其是明天宋也要來視察，警戒會嚴格，一問起來這幾天有什么可疑的人，她必然中槍。
不如借著權月的關系進去，隨便選一個孩子聲稱是她母親的朋友，她有心靈玩弄，這些孩子只有五六歲，不難把控。
一秒鐘八百個念頭，做好打算，宋時氣定神閑等開門。
鐵柵欄圍著一處大院，鋪了草坪，角落堆放著滑梯等玩具設施，二十幾名孩子正在排隊玩。
聽見門鈴聲，小孩子們不約而同停下玩鬧，一雙雙眼睛滿含期望望過來。
不認識宋時和權月，他們繼續玩游樂設施去了。
只有一個四歲左右的小女孩，邁著小短腿跌跌撞撞朝大門跑來。
“小星，慢點跑。”
一男老師從斜刺里小跑出來，蹲下抱起小女孩，擦了把小女孩嘴角的口水，溫柔的嗓音讓責備毫無氣勢：“小星腿上的傷剛好沒多久，又要亂跑了？”
小女孩伸手指著門外的權月，癡癡笑著，“姐……姐姐。”
“陳老師抱你去找姐姐。”
男老師轉身，柵欄門被提前趕來的年輕女老師打開，宋時和權月說完謝謝邁步進來。
雙方視線相撞。
宋時心里咯噔一下。
陳蘇勤！？
宋時以為陳蘇勤會返回管制學校繼續讀書。
意料不到的相遇，宋時無形的精神力觸手包裹陳蘇勤，讀取他的記憶紅點。
必須要讀取，陳蘇勤整個身軀散發著激動興奮的情緒顏色，陳蘇勤一定認出了她。
如果陳蘇勤聲張出去……眾目睽睽之下，她就麻煩了。
陳蘇勤的記憶紅點以五倍速在宋時腦海里閃現。
他被混子逼著吃剩菜，她替他出頭。
她打架打輸，被按在地上揍。
他被關在精致鳥籠里，她掀開厚重的綢布出現在他視野里。
記憶紅點是一個人情緒最動蕩的那段記憶。
陳蘇勤消失的這段時間里，沒有一段經歷在他腦海里標記下紅點。
宋時內心五味雜陳。
所幸陳蘇勤沒有露出破綻。
他將小女孩交到權月懷里，輕聲說，“太久沒見到你，她每天都在想你，盼著能見到你。”
“是嗎？小星。”權月揉了揉妹妹的腦袋。
“嗯。”小女孩忙不迭點頭，“想姐姐。”她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顆皺巴巴的糖，“姐姐吃。”
權月的愛意溢出眼底，在妹妹肉嘟嘟的臉上重重親了一口，“這個月我休假，每天都能陪小星。”
陳蘇勤提議去休息區乘涼，這么熱的天小孩子待在外邊受不住。
四人進樓里，權月抱著權星在休息室坐下，宋時停在門口，現在是擺脫權月的好機會。
“我想去見見我妹妹，這位老師可以幫我帶路嗎？”宋時扭頭問陳蘇勤。
陳蘇勤快速瞟了眼權月，權月在逗妹妹玩，并沒有關注他們。
“這邊請。”
宋時跟著陳蘇勤在走廊里左拐右拐，推開洗衣房的門。
“這里短時間內不會有人過來。”陳蘇勤關上門說。
洗衣房空間很小，地上堆著三個大盆，浸著花花綠綠的衣服，純手洗，宋時沒見到洗衣機。
陳蘇勤彎腰將盆挪開，留出一小塊空地來，局促道：“托兒所的孩子不多，建得很小，你別介意。”
在哪無所謂，宋時放開精神力，半徑10米內沒有人，安全。
“你怎么會在宋也的新城市？”
陳蘇勤低頭擦了擦手指上的水珠，“我打工的時候，被宋也的屬下抓到這里的。”
他說得平淡，沒有情緒波動，宋時卻記得被抓來的人都會送去地宮。
“你……接受了宋也那些實驗？”
“嗯。”陳蘇勤聲音很輕，不是很想被宋時知道那段過往。
宋時一路都在打量陳蘇勤，他外觀并沒有什么變化。
也不對，他的外貌好像變得平淡了。
以往一堆人里一眼就能注意到絕美容貌，現在只能算是好看，并不出彩。
可五官形狀并沒有明顯變化，她還是能一眼認出他來。
陳蘇勤摸了摸臉頰，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發自內心的微笑，“我學會了孔雀系的技能，調了位置，現在這樣挺好的。
宋時真情實感地點了點頭，陳蘇勤以往惹到的麻煩，有一半是因為他的容貌，他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和背景，覺醒孔雀系是他悲劇的開端。
“你為什么會來這里，他們說，你是三系，還加入了先行……”陳蘇勤小心翼翼問宋時。
“你想出去嗎？”宋時打斷他。
陳蘇勤懵在原地，良久以后才抬起頭來。
答案出乎宋時意料。
“不想，我在這里找到了適合我的工作，我每天照顧這些小孩子，給他們洗衣服，喂他們吃飯，我活得很開心。”
人類基地沒有善待過陳蘇勤，他的想法宋時也能理解，宋時正思索怎么開口讓陳蘇勤幫她留在這里。
“我愿意幫你隱瞞身份，剛才我們收到通知，宋也明天要來這里視察，你來這里也是為了宋也吧。”陳蘇勤主動說。
宋時意外。
陳蘇勤彎唇淺笑，眼角淚痣鮮艷明媚，“你救過我那么多次，現在我有能力報恩，當然要抓住這個機會了。”
宋時忍不住提醒，“這會很危險，一旦被宋也發現你幫我……”
“不會發現的，我會很隱蔽的幫你，還有，即便發現了，我現在也有能力保護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