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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納很顯然生氣了,盡管以他的涵養表情上看不出來,但在陸凝幫忙擋了那么一下之后,他就捏著卡片立即接手了和亞里莎的戰斗。
他沒有吹噓自己的實力,不同顏色的卡片上下翻飛,和亞里莎戰在一處完全不落下風。甚至因為剛剛亞里莎擊傷二七九的那一下,他還限制了對方向地面的任何攻擊。陸凝看了看,發現自己沒那個本事參與到這種戰斗里,還不如回頭去幫一下那位胡犬。
這位大哥已經跟那些遺忘住民撕咬在一起了,就算這幫住民的戰斗力不過是螞蟻,數量多又源源不絕也令人難以招架,這還是胡犬實力不錯,那些住民碰著非死即傷的結果。
巨型犬人發出了悲哀的咆哮,并非是因為周圍那些人不痛不癢的攻擊,而是它能夠感受到隨著更遠一些遺忘住民的動作,某些東西正在流失。
對陸凝來說這一切就完全看得明白,這個人和阿克納、二七九都不一樣,他身上只有一個錨點,閃耀奪目,目標也十分清晰,也正因為只有這唯一一個錨點,受到攻擊時被影響得才更明顯。不過呢,對陸凝來說要解圍反而省了很多事,只要將錨點索周圍的遺忘住民全都解決就可以了。
金色的燭光閃耀了一下,陸凝托起天秤將它補充完好,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后如同吐火藝人一樣將秤桿上的火對準了那條索的方向,猛地吹出!金色的火浪一舉將那些遺忘住民吞噬,與此同時胡犬也立刻感到自己身上壓力一松。憑獸人的敏銳五感,他當然知道是陸凝幫了自己,于是向陸凝“友好”地咆哮了一聲,開始繼續展開對那些住民的屠殺。
但這樣沒個頭。阿克納和亞里莎旗鼓相當,胡犬雖然算是在開無雙卻殺不光,二七九被黑色物質擊中后便再也沒有恢復戰斗力……弓影去哪了?
陸凝左右看看,也沒看到極光的最后一個人去了什么地方。
極光團隊肯定不是那種各自行動的方針,阿克納剛剛設計了那么一場戲已經扭轉了裂谷旁邊的局勢,弓影……等等,之前的誘餌似乎就是弓影放的,可萬一那不是個誘餌呢?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這或許是陸凝永遠不會考慮的招數,第一她沒有那種的大局上的考慮,第二她沒有依賴別人解決問題的打算。不過極光的成員肯定不是這么想,自己能解決就自己解決,自己解決不了找老大——藍荼的隊伍說實話也是這么一個套路。
陸凝的推測不錯。阿克納一早就已經作出了判斷,光是憑著裂谷旁的守衛力量就可以推斷出來,這里的人實力已經超過了極光被牽扯進來的四個人。沒人會去打一場必輸的戰斗,阿克納思慮之后挑選出來給綺紗發消息的人就是弓影。
就算是第一次來到海港,來自死國的人也自帶一些極端環境下的聯絡手段,只是需要多方嘗試。阿克納自己需要帶隊,二七九的機械式思維有助于戰斗卻不利于這種應變,胡犬……不考慮。因此人選其實是確定的。
在阿克納和亞里莎陷入纏斗的狀態時,附近的一些戰斗也開始扯落了周圍的認知屏障,遺忘的住民們顯現出身形,低聲嚎叫著開始攻擊。裂谷旁邊聚集的人和與亞里莎類似的詢幽姐妹會成員接戰之后,叫罵聲也已經響起來了。沒有人知道為什么詢幽姐妹會要搞這么大的事情,他們只是在傾瀉自身的不滿……除了極少數人。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一聲恐怖的震蕩聲忽然在每個人耳邊響起。像是鎖鏈被斬斷一般,整個地面都為之震動了一下,亞里莎那開始向少女恢復的臉龐上顯現出了一絲冷笑,阿克納直覺不好。
慘叫聲傳來,那并不是用喉嚨發出的聲音,而是震懾每個人靈魂的凄厲叫聲,失去一切、失去自我、失去靈魂,在失去過程中的那份痛苦轉化為了如同尖刺一般的嘶嚎,穿透了在場每個人的靈魂,包括詢幽姐妹會在內的所有人動作都是一頓,唯有遺忘住民們不受影響,繼續揮舞著破爛武器撲上。
幸好只是一瞬間,對武力值底下的遺忘住民們來說,這遠遠不到索命的程度。陸凝一腳將撲過來的一名遺忘住民踹開,目光望向了那靈魂哀嚎傳來的方向——
那是一座塔嗎?
漆黑的,被粘稠如同油膏狀物質所包裹的圓柱拔地而起,但圓柱上還有其它一些東西存在,而且隨著一根柱子升起,周圍也開始升起一些稍微低一些的圓柱。
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突然出現的巨大物體掀起的狂風讓附近的人不得不停戰找一個避風的地方躲起來,木訥的遺忘住民則直接被卷入了黑色柱體帶起來的污泥之內,迅速被碾碎成了污泥的一部分。
陸凝向胡犬招呼了一聲,幾個起落脫離了遺忘住民的包圍圈,反手甩下一道火焰攔住,自己則往圓柱的反方向開始狂奔。
她知道為什么那些人每當說起的時候都會帶有恐懼之色了,就連陸櫻那種人也在畏懼的東西。
那不是什么圓柱,當然也不是什么塔,那是一根桅桿——幽靈船的桅桿。
僅僅是一個人被砍斷了所有的錨點,便誕生了如同利維坦一樣巨大的幽靈船,不,甚至還沒有誕生完全,那恐怖的破壞力已經讓裂谷邊的人不約而同休戰各自奔逃了。
建筑物開始上升,地下的黑色物質也被升起的幽靈船卷上了甲板。破破爛爛的船帆和旗幟組合成了一張扭曲的臉龐,終于,在涌動的黑色油膏當中,一些泛黃的枯骨也開始從里面落下。
“這是城市的歷史……歷史上曾經在這里的人。”
蹲在一座安全距離的樓房上,胡犬已經恢復了一半的人形,他緊盯著那正在城市當中升起的龐然大物,臉上也帶有一絲不安。
“你怎么知道?”
“那個臭女人的味道,類似的味道,我能在那些枯骨上聞到。畢竟數量太多了,濃郁得都要讓我的鼻子失靈了。”胡犬恨恨地說,“真是不可原諒……”
“你好像很生氣?”陸凝見胡犬那個樣子有些不解。
“看到那艘船我還有什么不明白?那個死女人居然想要切斷我在世上唯一的信仰……讓我變成那般丑陋的模樣……我怎么可能原諒?我一定要讓她以死謝罪!”胡犬的嗓子里發出了野獸一樣的低吼,雙目血紅地等著還在和阿克納一邊戰斗一邊遠離幽靈船的亞里莎。
“弓影既然沒有參與戰斗,也就意味著綺紗很快就會知道這里的事情了。”陸凝說。
“是我無能,沒能完成首領的托付。”胡犬嗅了嗅自己的手掌,“也是我們預估不足,否則怎么可能讓這群混賬東西把周圍的人都卷進來?”
陸凝看著這個三句話不離綺紗的家伙,好好斟酌了一下詞句才問:“那么依你所見,綺紗會支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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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領不會拋下我們,可她每一次抽空幫助我們,都意味著我們辜負了她的信任。”胡犬依然在念叨,“我不想……當她改變世界的時候,我想要至少成為她旁邊的一員,而不是一個遙望她背影的無能之輩!如果我們……”
陸凝決定將他接下來的話當耳旁風,死忠之人嘴里說什么都是首領,不過綺紗……綺紗什么時候才會來?或者她來了之后能夠解決這里的劇變嗎?藍荼那一組的實力她大概清楚,那么綺紗又有什么不同呢?
就在她思考的間隙,幽靈船已經完全浮現出了自己全部的軀體,相對那龐大的身姿而言,十米的裂谷簡直就像是孩童都能一步跨過的小水溝一般。這艘幽靈船揚起了烏黑破爛的風帆,一絲嘹亮的號角聲在船頭響了起來。
伴隨著號角聲,眾人耳邊也聽到了海浪與潮汐涌動的聲音,仿佛就在不遠處,這使得很多人都下意識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
——那是海。
它和人們認知中的海完全不同,甚至和陸凝此前通過真言所見的那片海也不一樣,但陸凝一霎時間就知道這是海的真實樣子。
那是無數光斑組成的美麗空間。
最主要的光斑是藍色,明亮的蔚藍色,如同天空一般廣闊而深遠,那些光幾乎形成了帶狀,流淌,沖刷,速度不快不慢,剛好讓每一個人的眼睛都能準確捕捉到每一枚光斑的軌跡。每當一些光斑和城市邊緣的一些建筑碰撞的時候,潮汐的聲音便傳入了人的耳中。
其次多的光斑是白色,它們就如同海中的游魚,有些成群結隊,有些則形單影只,它們的速度比藍色光斑要快,要更加難以捕獲,它們甚至會和藍色的光斑融合,然后快速分離,在這一合一分之間,會釋放出如同星星閃爍一樣的光華,不刺眼,卻倍加絢爛。
一些橙色和金色的光斑在更高的地方,仿佛代表了落于海面上的夕陽,慢悠悠地浮動著,像是上了年歲的老者,沉淀了歲月之后,穩重而和藹地望著下方的后來者。
除此之外,其它的色彩當然也有,不過數量就少了很多,不顯雜亂,反而給了人一種奇異的美感……如果真實的海洋下有光能照射到的地方,或許也是這樣美麗也說不定。
“陸凝!那船過去了!”
胡犬在陸凝耳邊吼了一聲,拉回了她的目光,她有些驚訝,自己還沒脫離那片海誘人心神的美麗,為什么胡犬這么快就恢復了?
“你這么快就反應過來了?”
“什么反應?我色盲,多好的景色在我眼里都沒啥感覺,喂,那船真的開過去了!”
幽靈船確實已經開拔,龐大的身軀向那片美麗的海慢慢行駛了過去。被海洋沖刷的城市邊緣正在慢慢垮塌,像是連那片海也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孩子繼續保持這份污濁的模樣,想要快些過來接一樣。
陸凝看到,幽靈船越是靠近光斑,自身被黑色油膏裹著的船體便越是干凈。很快,一些油膏已經帶著枯骨褪去,顯現出本來的船身,那船身如同一層人類皮膚下覆蓋著薄薄的血肉,原本應該是木板拼接的船體現在顯現的卻是一條條肌肉條紋。隨著號角再次長鳴,幽靈船的速度越來越快,直到一頭沖入了那片明亮的海洋當中,污濁已經完全褪去,它也在迅速縮小,從那樣龐大的軀體,化為了海內一枚追逐著藍色光斑的白光斑。
這個轉化所帶有的暗示讓陸凝感到脊背有些發涼。
但海并沒有因為接納了一艘幽靈船而離開,它依然在沖刷著城市的邊緣,并不停地揚起海浪,將美麗盡情展示出來。陸凝迅速反應過來它的意思是什么了。
是啊,這里還有這么多的孩子沒有回歸它的懷抱,它當然不肯離開!
“看看你們招來了什么東西!”阿克納瞪著對面的亞里莎,一臉怒意。而亞里莎卻完全不在意:“我們早就知道有海港必有海了,雖然也是第一次見。不覺得很美嗎?那樣的美麗所攜帶的是如何龐大壯麗的歷史,我們也很好奇啊。”
“你們瘋了吧?這種東西你們也覺得是人力所能吞噬的?”阿克納的眼神已經變成看瘋子的眼神了。
“一個小鎮,一座城市,一個國家,一種信仰……”亞里莎將手指一根根收緊,“我們已然一步步做到了很多從前的人以為我們做不到的事情,你的問題,不過是歷史的又一次重復而已。”
阿克納吐出一口氣,穩住了自己的姿態。
狂信徒,自己也不是沒對付過,只不過那片海……
這時,一道閃電劈過了天空。
亞里莎有些驚訝,她對海港的了解比阿克納深不少,自然知道海港天氣基本上是固定模式,這座沉淵城市從來不會有什么閃電雷雨天氣的,只是一直陰著。
天空中……多了一個小洞,黑色的洞,在原本就挺黑暗的天上不太明顯,但看到那個洞之后,原本全身貫注的阿克納忽然就放松了下來,亞里莎眉頭一挑,仿佛知道了什么。
一根樹枝從洞里落了下來,由于沒有什么風,樹枝就這樣幾乎直著落在了地上,落在了不遠處剛被幽靈船掀開的土上。在陸凝身邊的胡犬已經如同狗一樣興奮地抽著鼻子望向了那根樹枝。
“首領!”
不清楚綺紗到底是什么實力的陸凝望向樹枝。
我已繪下星辰遍布的天穹,而它將扎根于這整片大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