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憐麥回到家。
她的家坐落在村子的一個角落，是一間很陳舊的瓦房，圍墻也只是用一些磚頭和黃泥堆起來的。
木制大門也有些年頭了，被風一吹就咯吱吱的響，根本起不到什么防護的作用。
“汪汪！”
一只小黃狗在土門下面刨的小坑里探出腦袋，聽到腳步聲汪汪叫了兩聲。
等看清楚來人之后，頓時又搖頭晃腦的直接從門縫里鉆了出來，在趙憐麥的腳邊搖著尾巴蹦蹦跳跳的。
趙憐麥摸了摸狗頭，打開房門。
院子里很簡單的三間房子，都已經很老了，院子里還堆著不少柴火，院子里還養了幾只雞和鴨子。
雖然很簡陋，但是很整潔。
“姐姐回來了！”
趙憐麥的妹妹聽見聲音，從地窖里爬了出來，頓時開心的跑過了過去。
小丫頭看著比之前在醫院里要稍微長了一點肉，沒有那么清瘦了，一張笑臉還是被凍得有點紅撲撲的。
家里冰箱已經很老了，也舍不得開，到了冬天基本上還是用地窖來存放東西。
小丫頭就在地窖里拿出來一顆白菜，小手都凍得冷冰冰的。
“不是跟你說了，等我回家我下去拿的嗎？”
“我也想幫姐姐干活啊。”
趙憐麥心疼的搓了搓妹妹的手，又把暖手寶也遞給她。
“這是什么呀，好暖和啊。”
小丫頭看著手里精致的暖手寶，還沒有見過這種東西。
“暖手的，媽媽呢？”
“在廚房呢。”
趙憐麥拉著妹妹一起來到了廚房。
中年女人看著氣色依然不算太好，這會正在打著雞蛋準備做飯。
“媽，我不是說了我來做飯，你身體剛好，別著涼了。”
趙憐麥進入廚房，走過去就把活給攬了過來。
“我已經好多了，你這孩子一放假還沒休息幾天就忙里忙外的。”
女人愧疚的摸了摸眼角，自己這身體，給家里拖了多少后腿，連做頓飯都感覺有點吃力。
小丫頭這會也乖巧的去燒鍋了。
廚房破舊，可是柴火的溫度還是讓這狹小的廚房格外溫馨。
這次過年，趙憐麥買了很多年貨，她拿出來一些臘肉臘腸，還有一條魚燉一鍋魚湯。
小丫頭燒著鍋，可是聞到臘肉腸的味道，饞的直摸口水。
以前記得都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些東西，就算是逢年過節的，也不會太舍得。
趙憐麥切下來一片臘腸，喂到了妹妹的嘴邊。
小丫頭還有點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笑，這才張嘴咬了一口，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女人看著這一幕，也是忍不住笑了笑。
“你這次怎么回來這么快啊。”
趙憐麥一邊炒著雞蛋，一邊開口道：“路上遇到了我老板，順便送了我一段路。”
“老板…就是上次那個在醫院里見到的那個小伙子嗎？”
女人也知道女兒就是在那個年輕人手下工作的。
“嗯。”
“那你怎么也不讓他過來家里坐坐喝杯茶……”
女人對女兒的這個年輕小老板是很感激的，給了女兒一份工作，而且薪資還這么高。
要不是遇到他，可能自己的病都沒辦法看，女兒上學也要擱淺下來。
可是這短短的半年間，女兒在學校里工作，每個月都會寄回來工資，不僅給她看了病，家里債務也能換上，小女兒也能正常上學，以前天天只能吃一點青菜面條。
現在也終于能頓頓都吃上一些有營養的了。
這一切，都是那個年輕人帶來的，她心里一直很感激。
可是她說著，語調也慢慢的停頓下來…
她看了看家里的條件，房子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了，家里連個像樣的椅子都沒有，茶水也都是最便宜的茶葉，還不知道放了多久了。
就這種條件，人家那種大老板估計也不會來吧。
“小麥，家里委屈你了。”
女人感覺眼角有點發酸。
她倒是不在意別人看不看的起她，但是她就擔心自己女兒會因為家里的條件而自卑。
趙憐麥眼眸微動，她只是默默想了片刻。
徐牧森這個人…
兩個人相識的一幕幕都在腦海里流轉，雖然她總覺得徐牧森有點渣渣的，而且有點資本吸血鬼的感覺。
但是人品上真的沒有什么好挑的，對待朋友員工，他也從來不會吝嗇。
甚至很多時候還給人特別暖心的感覺。
明明是個大老板了，平時也沒有什么架子，甚至時不時的還能被她一句話噎的無奈搖頭。
趙憐麥不知不覺的嘴角也彎起一些弧度。
“他不會在意這些的，他這個人很好。”
恐怕徐牧森也不會想到，這個對自己都幾乎沒有笑臉的少女，在背后也會偷偷的夸他兩句。
而女人看著女兒這個輕笑的表情，趙憐麥在家里都是很少會笑的這么發自內心的開心。
要說，趙憐麥的那個小老板，和小麥是同齡人，人又高又帥又有能力，性格也那么好。
要是在一起相處時間長了，很難不會被吸引。
但是他們兩家的差距，要是真的有別的想法，最后也只能是受傷收場。
她抿了抿嘴唇：“小麥，你和他…”
趙憐麥像是猜到媽媽想說什么，她又笑了笑：“媽，你放心吧，我有自知之明，他是很好，可是也不一定就是我喜歡的類型，我也不想談戀愛。”
女人默默嘆了口氣，想說什么，最后也只能心疼的搖頭。
吃飯。
即便是年間的團圓飯，桌子上其實也就是兩三道菜和一鍋魚湯。
但是對于她們來說，已經是很難的的豐盛一餐了。
小丫頭饞的眼巴巴的看著，伸出筷子，卻是先夾給了媽媽和姐姐。
媽媽需要養身體，姐姐最辛苦，家里好不容易有肉，吃的時候，她們都是互相推給對方吃，自己不舍得多吃一口。
“吃吧。”
趙憐麥給妹妹和媽媽都夾了很多肉，還有魚湯。
她帶著難得的笑容，摸了摸妹妹的腦袋，對著母親說道：“從今以后，我們再也不會缺肉吃了。”
最最樸實的話語，卻讓這個曾經支離破碎的小家無比溫馨。
趙憐麥喝了一口魚湯，看著窗外的天空，她不知想些什么，微微笑著搖了搖頭……
那以后對伱態度就好一點吧。
大年三十，吃餃子，看春晚。
每天晚上已經能看到煙花盛開了。
這個時間點還沒有禁放煙花爆竹，夜空中絢爛多彩，空氣里飄散著硫磺的味道。
小朋友提著燈籠穿街走巷，拿著大人給的零花錢終于能去小賣鋪奢侈一把。
大人也是難得清閑下來，準備貼春聯，和三五好友出去打打牌。
老人也能享受到這來之不易，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
這就是年味。
大飯。
家里聚在一起包餃子，看春晚。
北方人對于餃子的偏愛勝過山珍海味，就是家里條件再好，過年不吃一口餃子都感覺像是沒過年一樣。
而且隨著條件越來越好，各種餡的餃子也越來越多，什么鲅魚的，蝦仁的，鮑魚的，蟹黃之類的。
但是徐牧森還是對韭菜雞蛋和豬肉大蔥餡的情有獨鐘。
每到逢年過節的，姚茗玥和柳如霜這母女倆都會來徐牧森家里。
別墅寬敞，但是總覺得冷清沒有人味。
她們反而更喜歡一起來徐牧森家里不算是特別寬敞的客廳里。
一起包包餃子，看看春晚，有本山大叔不搞煽情的春晚還是很有看頭的。
“我在餃子里包了倆硬幣，看誰吃到就是誰的福氣！”
徐母開心的說著。
“哼哼，那肯定是我，好幾次都是我吃到的。”姚茗玥得意的說道。
徐牧森一旁補刀：“是啊，某些人小時候吃餃子差點把牙都給碰掉了。”
“那是我換牙期好不好！你還笑，看我給你包個摔炮餡的，給你牙都炸掉！”
姚茗玥氣急敗壞，小時候她換牙，就被徐牧森嘲笑，氣呼呼的說著。
大人們聽著哈哈一笑，也開始提起兩個人小時候的一些囧事。
比如徐牧森穿開襠褲去河里游泳，結果差點被小龍蝦給夾住他的小龍…哭著回家說自己要變成小女生了。
比如兩個人小時候一起玩泥巴，結果把姚茗玥的小裙子弄臟了，回來之后被一頓揍。
又或者是兩個人小時候玩過家家，因為玩具分配生氣了，姚茗玥就抱著一塊搓衣板準備實行家法了…
徐牧森聽著有點老臉一紅。
怎么感覺男生小時候都會做出這么多蠢事呢？
姚茗玥則是聽著小臉紅潤潤的，這些可是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回憶，無論以后如何也不會被人搶走的。
徐牧森聽不下去，溜進廚房里準備下餃子，徐母心靈手巧的還捏了幾個小動物的蒸饃。
習俗里這個被叫做“貓”，過年的時候都會互相當做送禮。
一出鍋，白白胖胖的，有紅豆紅棗點綴，看著栩栩如生。
尤其是這個小白兔，徐牧森總覺得看見這個就像是看到了某個可愛的小憨憨。
“喲，老媽你今年怎么想起來捏兔子了，往年不都是貓啊狗啊的。”
徐牧森笑著問道。
徐母則是撇了他一眼開口道：“某些人天天說他的小女朋友喜歡小兔子，我聽著耳朵都快長繭子了。”
“所以媽你這是給未來兒媳婦特意捏的咯。”
“嘴貧，起來別耽誤我下餃子。”
徐牧森嘿嘿一笑。
他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給安暖暖發了過去。
“哇，好可愛呀！你在哪里買的呀？（兔子驚喜。）”
安暖暖很快就回信息。
徐母也看了一眼手機，看到安暖暖的評價，她心里自然也是很開心的。
徐牧森則是笑著直接撥通了電話過去。
“暖暖，這個小兔子可愛嗎？”
“嗯嗯！你是在哪里買的呀？”
安暖暖那軟萌軟萌的聲音傳來，徐母還是忍不住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這聲音好，一定就是個溫柔的小姑娘，以后不用擔心兒子會受氣。
徐牧森也是看著老媽吃瓜的模樣，也是炫耀似的開口。
“這在外面可是買不著的，是你未來婆婆知道你喜歡兔子，親手給你捏的，你要不要給她說兩句好話，讓她再給你捏幾個更好看的？”
徐牧森的話語，讓徐母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這個小滑頭，怎么一張嘴就會哄女生開心。
電話那頭，安暖暖的聲音也一瞬間有點拘謹的樣子。
“我不敢…”
手機那邊，安暖暖也在準備吃大飯，她看著手機屏幕的信息，一張雪白的俏臉也像是撒上了紅棗一樣白里透紅的。
她看著圖片里可愛的兔子蒸饃，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沒想到牧森媽媽這么心靈手巧，能捏出這么可愛的小兔子，一定也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吧。
可是她還是感覺有點緊張，牧森媽媽廚藝這么好，而她自己卻連廚房都沒有下過，還笨手笨腳的，會不會被嫌棄啊……
她心里默默想著，自己也要學著下廚房才行。
徐牧森也知道安暖暖現在肯定還是有點害羞的，畢竟世界上最復雜的關系就是婆媳關系。
就算是她個小呆萌也會想的很多。
徐母作為過來人更是理解，人家小姑娘害羞緊張是正常的，她伸出手拍了拍徐牧森，對著他使了一個眼色。
徐牧森也只能先岔開話題。
“現在吃飯了嗎？”
“嗯嗯，馬上就要吃飯了。”
“好，先陪著爺爺奶奶好好吃飯吧，回頭我再跟你說。”
“嗯嗯。”
安暖暖軟萌的聲音傳來，徐牧森正要掛斷電話的時候，安暖暖的聲音卻又傳來來。
“徐牧森……”
“怎么了？”
徐牧森又拿起電話。
電話那邊，安暖暖似乎是慢慢給自己鼓氣一樣，聲音些許緊張又有很認真。
“徐牧森，我很開心阿姨能記得我喜歡什么，我很感謝阿姨，但是我現在還不知道怎么和阿姨說話，我怕阿姨對我第一印象不好……你和叔叔阿姨再等等我好不好？”
安暖暖是一個并不太會考慮別人怎么想的人，可是唯獨面對徐牧森和他身邊的人。
安暖暖總是想要用自己最好的一面去面對。
因為在乎，才會緊張。
徐牧森心里感覺暖洋洋的，甚至都能隔著手機看到她發紅的俏臉。
徐母也是聽的感覺心里都要融化了一樣。
這多好的姑娘啊，如果上一次看照片是對這個小姑娘的臉蛋模樣很喜歡。
那這番話，徐母也放心了這個姑娘的性格和人品。
“沒關系的，我們以后的一輩子都要在一起，一切都可以慢慢來，我們都等著你。”
徐牧森輕聲說道。
“嗯嗯！”
安暖暖也開心的回應著。
關掉手機。
徐牧森和老媽對視一眼。
徐母忽然嘆了口氣。
“媽你這是不滿意嗎？”
“我是對你這個兔崽子不滿意，人家這么好的姑娘怎么都眼瞎看上你了。”
“媽，不帶你這樣貶低自家兒子的啊！”
徐牧森無奈的笑著，接著開口道：“媽，過兩天我想去滬海看看暖暖。”
大年間的，這個點出去，要是擱在以前徐母肯定有意見。
但是現在，她卻是毫不猶豫。
“去吧，多陪陪人家，給人家家里人也準備好拜年禮物。”
“這么痛快，這次不說我是有了媳婦忘了娘了？”
“說的你不找媳婦就不會忘了似的，去去去，我給人家姑娘多捏幾個小兔子去，把這些先端走，別在這礙事了。”
徐母說著，把這幾個蒸饃讓徐牧森拿走：“這個小貓的是給茗玥的。”
徐牧森看了看：“這兔子是暖暖，那這小貓是姚茗玥，那這狗……是我？”
“是的，犬子。”
徐母一本正經的給他攆出去了。
徐牧森笑著出門，結果剛剛一轉身，就對上了一雙帶著些許醋意的丹鳳眼。
姚茗玥就倚在廚房門口，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在這里，她瞇著眼睛看著徐牧森手里端著的三個蒸饃。
尤其是那只小兔子的，她微微磨了磨牙。
“呵呵，可真有心啊。”
感覺她并不想是一只小貓，更像是一只下山的母老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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