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小說第一百九十章抱頭痛哭的母子第一百九十章抱頭痛哭的母子←→:
眾人也不說這些閑話,而是出了幾重進的內宅,賈珩先讓鳳姐身旁的平兒領著探春以及黛玉在珠簾后的茶室坐著,由平兒相陪。
賈珩則是與鳳姐在周瑞家的、彩明等一干婆子的陪同下,舉步邁入管事平日所居的廳中。
還是那句話,鳳姐身為管家媳婦兒,倒也沒有什么避諱,
反而無比享受這等前呼后擁,萬眾矚目,迎來送往,談笑風生的“話事人”感覺。
故而,賈珩剛一入得廳中,就聽幾個守著門的著飛魚服、配繡春刀的錦衣衛,以及蔡權和謝再義,抱拳行禮的行禮,
從椅子上站起的站起,齊齊喚了一聲大人。
鳳姐在賈珩身旁,就是玉容一紅,那張艷冶、明媚的臉蛋兒,浮起兩抹嫣紅,明艷動人。
賈珩看了一眼鳳姐,心頭暗暗搖頭。
其實鳳姐的一些異狀,善于察顏觀色的他,
如何不知,那眉梢眼角的一絲春情流溢,尤其方才過月亮門洞時,稍稍離得近,那股淡不可察,幾不可聞的……海的味道。
“鳳姐喜權勢,這等玩弄權術人心的手段,于其而言,無疑如飲美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
就是普通人,
中個五百萬大獎,也是腎上腺素飆升,語無倫次,故而,這和蕩婦不蕩婦的根本沒有半毛錢關系。
姑且還不說在asd反蕩婦機制的保護下,女人本質都有淫蕩的一面,只是區別在于遇不上讓其展示這一面的人。
“只能說……體質特殊吧。”賈珩面色沉靜,目光幽深幾分,將心頭一抹思索壓下。
而后在一群仆人的目光注視下,賈珩一馬當先,進入廳中,端坐在一張梨花木制的太師椅上。
這時,錦衣府的兩個賬房先生,拱手說道:“賈大人,賬簿現在就可查點了。”
因為賈珩先前在錦衣府中威懾陸、紀兩位同知之故,兩位賬房先生也少了一些在寧國府查賬時的自矜,表現在言語態度上,多少有了幾分低姿態。
賈珩見著這一幕,心頭也有幾分感慨。
名器之妙,云泥之別。
但能不能擅用名器,以權術手腕駕馭屬下,才是官與官,君與臣真正的能力差距。
故韓非子所言,
術者,藏之于胸,以潛御群臣也。
“法、術、勢,缺一不可。”
賈珩壓下心頭的一些思緒,點了點頭,起身攙扶,溫聲道:“兩位先生快快請起,等下還要勞煩兩位先生。”
兩位賬房先生,見此,也有幾分如沐春風的舒服之感。
服其能,敬其威是一回事,但被人以禮相待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來。
待二人落座,賈珩看向一旁的蔡權,說道:“將賬簿都搬進來,開始點驗、核查。”
此刻,賬房所在已經被蔡權帶領的幾個軍卒全面接管,而原本的六七個管事,如戴良、錢華、吳新登等人明里暗里控制在一旁的偏廳中。
而在賈珩剛剛落座在太師椅上,就聽得喧鬧之聲從一旁的偏廳中傳出。
分明是戴良、錢華、吳新登、單大良聽到廳中傳來賈珩以及鳳姐的聲音,開始嚷嚷道:“珩大爺,璉二奶奶,我們犯了什么錯,要被這些羈押在這里?”
賈珩皺了皺眉,道:“將他們帶過來。”
蔡權點了點頭,就吩咐著手下一個百戶,將戴良、錢華以及吳新登、單大良等幾人帶至廳中。
單大良、吳新登、戴良、錢華愣怔片刻,一進來就嚷嚷著叫屈。
賈珩皺了皺眉,目光一一掃過幾人,
一旁的鳳姐擔心賈珩不識,就低聲說道:“珩兄弟,左邊過去,依次是單大良、吳新登,戴良、錢華……”
賈珩點了點頭,目光在單大良、吳新登二人停留了一會兒,心頭浮起紅樓夢中的一些記載。
榮府四大管家,賴、林、單、吳,四人的辦事所在,也就是此地,被稱為總管府。
《紅樓夢》原文曾描述過四人的地位排序,以吃賈母年酒為序,十八日便是賴大,十九日是寧國府的賴升,二十日便是林之孝,二十一日便是單大良,二十二日便是吳新登。
而內宅管事的四位女管家也是依次對應,賴大家的,林之孝家的,單大良家的,吳新登家的,被稱為總理家事四個媳婦兒。
現,總管西府的賴大已被監禁在東府柴房,由焦大帶著一幫小廝日夜看守著,其媳婦兒連同賴嬤嬤也被東府里的婆子看守住。
賬房管家林之孝在內宅,兩口子雖也有小錯,比如曾為賈璉勾搭的鮑二媳婦兒吊死后發喪銀,從公中平賬二百兩,但林之孝兩口子整體還算老實本分,從其女兒小紅,也就是林紅玉在大觀園中的遭遇,也能窺見一二。
“當然,如果真查出其貪墨公中銀兩,也是要補回來的,查賬沒有禁區,沒有例外。”
賈珩眸光幽深,思忖道。
而銀庫房總領吳新登,以及原本是賴大的副手,不領具體事務的單大良兩位管家,再加上糧倉總管戴良,以及糧食買辦錢華等六七個管事,幾乎包攬了榮國府大到糧米衣物,小到姑娘的胭脂水粉等吃穿用度。
單大良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頭戴黑色帽子,衣衫也很粗布衣裳,進入屋內,先是看向鳳姐,叫屈道:“璉二奶奶,我在廳里正在算賬呢,卻被這幾個不知哪里來的兵丁給監押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家賊呢。”
一旁的吳新登也是苦著臉,叫屈道:“若說查賬,大老爺不是查過了嗎?怎么又要查賬?”
而在這時,卻聽外面仆人進來稟告,說道:“珩大爺,璉二奶奶,大老爺,大太太來了。”
鳳姐以及珠簾后的李紈、黛玉、探春:“……”
賈珩面上浮起一抹冷笑,道:“有些人真是不經念叨,剛剛種下桃樹,就惦記著摘桃子來了,鳳嫂子你說是不是?”
賈赦來意,他都能猜出一二,左右不過是看查出了多少兩銀子,擔心他從中落好處。
鳳姐訕訕一笑,丹鳳眼閃了閃,道:“珩兄弟,你是做大事的人,宰相肚里能撐船。”
雖是自家公公,但鳳姐心頭也有幾分不悅,她過來在一旁盯著就是了,她公公還過來作甚?
是信不過她怎的?
沒誰想頭上頂個婆婆,尤其是邢夫人一旦過來,鳳姐這個兒媳婦兒,說不得連坐的地兒都沒有。
而賈赦、邢夫人以及王善保家的一堆婆子,黑壓壓地擠了進來。
賈赦著褐色綢衫的員外服,頭戴著方形的員外帽子,手中拿著一把懸著碎玉的折扇,甫一進廳中,白凈面皮上掛起笑意,說道:“珩哥兒,辛苦了,我過來看看有什么忙能幫的沒有,還有璉哥兒媳婦,忙前忙后的,我那屋里有幾根老山參,等璉哥過來,讓他拿過去,你們兩口子用一些補補,還有五件貂皮裘,你自己穿還是賞人,都可看著辦。”
邢夫人也是笑道:“璉哥兒這幾天忙前忙后的,老爺看著也是心疼得慌。”
而這邊廂,聽著賈赦和邢夫人二人一唱一和的話,鳳姐連忙道謝,笑著起身,吩咐著平兒給二人搬椅子、端茶倒水。
賈珩面色淡漠,目光幽沉,只是在聽到老山參、貂皮裘時,面色才浮起一抹狐疑,心道,什么幾根老山參,五件貂皮裘……別是從建奴那邊兒販運過來的吧?
后廳中,珠簾后的黛玉看了一眼探春,輕聲說道:“大舅舅她,哎……”
哪怕是黛玉這種不太關注俗務的文青小姑娘,經過賈赦前前后后的橫跳,也覺得這長輩實在讓人從心底敬不起來。
探春明眸也是閃過一抹異樣,櫻唇翕動了下,想要說些什么,終究嘆了一口氣。
林姐姐畢竟不姓賈,她能點名道姓,她連點名道姓也不好的。
李紈秀雅、婉美的臉蛋兒上也是現出思索,輕輕嘆道:“終究是長輩。”
你抬疆勃起頭看到那流星真美
可以說,賈珩先前有意無意造就的賈赦“又蠢又壞”的觀感,已然逐步在榮國府眾人心目中勾勒出來,只待強化一二次,就可將賈赦連根拔起。
否則,真的以為現在可調度錦衣衛力量的賈珩,真有心去查,查不出賈赦屁股下的屎?
無非待其怙惡不竣,多行不義必自斃罷了。
古代宗族,為一族族長,單靠鐵面無私,大義滅親是不行的,反而多做多錯,易受族人怨懟。
而且還有個賈珩心底的擔憂,賈珍還在大牢里,擇日充軍啟程,緊接著就將賈赦送進去?
所以,需得緩上一緩。
賈珩壓下了心頭的冷意,抬眸瞥了一眼賈赦,對著一旁的鳳姐,輕笑說道:“既然大老爺不放心……”
賈赦壓下心頭的記恨,皮笑肉不笑說道:“哪里是不放心,珩哥兒辦事,我們哪能不放心?只是過來看看。”
他過來看查賬,一來是擔心銀子賬目被這人糊涂了去,二來也看看這人是怎么查的,如果查出來還則罷了,如是這人查不出來,他就有話說了。
其實,還是賈赦這幾天在府中,看著一些下人投來目光都有些異樣,隱隱覺察到許是因為先前查賬一事被這些下人小覷,就想過來找補找補。
查出來,就在一旁喝問這些欺上瞞下的狗奴才,查不出來,嗯,也不是他一個人查不出來是吧?
邢夫人也是在一旁說道:“鳳丫頭平日是個伶俐人,她都對珩哥兒服服貼貼,想來珩哥兒是個厲害人。”
鳳姐顰了顰黛眉,丹鳳眼瞥了一眼邢夫人,對自家這個出身小門小戶的婆婆,心頭也有些膩歪。
什么叫她對珩哥兒服服帖帖的?這話聽得怎么就這么不中聽呢。
賈珩淡淡一笑,說道:“鳳嫂子,也將二老爺還有二太太,以及老太太都請過來,一起來看看賴大是怎么數十年如一日,欺上瞞下,貪墨公中之銀的。
賈赦、邢夫人:“……”
鳳姐也是愣怔片刻,看出賈珩目光中的認真之意,遲疑說道:“老太太,這會兒許是乏了……”
賈珩道:“女眷在里廳隔墻聽著,讓鴛鴦還有金釧、襲人她們侍奉著,寶玉坐在這里聽著,至于政老爺,他在工部任事,見識過不少人貪腐工部的工程,在一旁也能提點著。”
當然這話就是胡扯,賈政不通俗務,被清客相公耍的團團轉。
現在,喚過來接受一次直擊現場的貪腐教育,可比那些事后匯報,更能沖擊人心。
至于賈母、王夫人、寶玉,也讓彼等深切意識到自己,是怎么數十年如一日被人當成傻子耍的團團轉兒的。
所謂,智商欠費就去充值,人貴有自知之明。
還有這六七個管事,究竟是哪幾個,在說寶玉的斗方,寫的愈發好了?
鳳姐思量了下,能感受到賈珩目光中的認真之意,俏聲道:“平兒,去喚喚老太太,還有讓人去夢坡齋尋二老爺去,這會子應該下了衙了吧。”
平兒應命一聲,就是一邊著旺兒去喚賈政,而自己前往后宅去喚賈母以及王夫人、寶玉等人。
卻說榮慶堂中,賈珩離去之后,賈母重重嘆了一口氣,看向一旁白凈面容上,神情陰沉不定的王夫人,輕笑寬慰道:“寶玉他娘,珩哥兒方才雖說話重了一些,但他是族長,教育子弟也是,你心中別有怨氣。”
王夫人衣袖中捏著佛珠的手都在用力,面容上擠出一抹笑意,道:“老太太,我現在那敢有怨氣?我還要謝謝他呢。”
賈母:“……”
一旁的寶玉原本懨懨的神色,也是將一雙眸子,看向自家母親,倒也能聽出這陰陽怪氣。
王夫人嘆了一口氣,說道:“老太太,寶玉再不成器,也是我的兒子,他為族長,教育族中子弟,天經地義,但我尋思著寶玉才多大一點兒?怎么就成了米蟲了?就算是米蟲,也沒吃他東府一粒米。還有他東府里那個喚晴雯的,原也是老太太屋里的吧,老太太屋里調理的人,自是個柔順的,然而才過去幾天,就輕狂的不成樣子。”
說到這里,王夫人自嘲一笑,臉色蒼白道:“老太太,這珩大爺的體面,比起國公爺在時都大,國公爺在時,他老人家仁義厚道,也沒說過兒媳一句重話。”
說著,淚眼婆娑,自顧自抹起眼淚來。
方才,王夫人面對氣勢正盛的賈珩,避其鋒芒,不愿與其爭執,其實心底隱隱憚著賈珩如是當初罵邢夫人一聲“賤人”那樣罵她,然后,再說出一番誰也無可辯駁的道理來,那時,她……也不用活了。
但賈珩一走,自要在賈母跟前兒擺理,這是人之常情。
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氣,何況佛口蛇心的王夫人?
在一旁坐著的寶玉聞言,抬眸見王夫人抹眼淚,也是被觸動了傷心事,雖不至“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但也是兩眼滾下淚來,帶著哭腔,似是犯了癡病,噫癥道,“珩大哥說我不是五柳先生那樣隱士,只是米蟲,我怎么不認!只可恨我出生在這侯門公府之家,若也生在寒儒薄宦之家,也不做這泥豬癩狗了,左右我身上這綾錦紗羅,也不過是裹了我這根死木投,美酒羊羔,只不過填了我這糞窟泥溝……所以林妹妹,三妹妹,她們也走了,都走了。”
寶玉流淚,在紅樓夢中也有不少次,因秦可卿和秦鐘姐弟之死流過,因為晴雯之死也流過,當然最多的還是黛玉。
而寶玉的癡頑之癥,也是不治之痼疾。
至于王夫人,在寶玉挨打時也哭過。
王夫人這時,見寶玉流淚,又說些四六不著的癡頑噫癥之語,原本心頭還是四分傷心,六分作勢,這會兒心頭已被十分酸澀淹沒著,哭道:“我的兒,都是娘害了你,生下你來,讓人罵著米蟲,趕明兒咱娘倆兒尋幾根繩子,吊死了,去尋你珠哥哥,我的珠兒,我苦命的珠兒……”
哭聲哀慟,令聞者唏噓。
王夫人對那個早夭的賈珠……品行端良、孝順的長子,有著不亞寶玉的母子感情,寶玉挨打時,王夫人先哭寶玉,而后就哭著賈珠。
賈母看著抱頭痛哭的母子兩個,也是心有戚戚然,勸道:“哪里就到了這步田地?”
對著一旁愣怔在地上的金釧、襲人,急聲說道:“快拿手帕給太太和寶玉擦了擦眼淚。”
金釧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就是遞過去手帕,輕聲道:“太太……”
而襲人也是給寶玉擦著眼淚。
而鴛鴦也是上前勸著。
賈母嘆了一口氣,心頭也有些幾分難受,繼續勸道:“寶玉他娘啊,你說珩哥兒,人家是圖什么?我知道你難受,但人家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啊,寶玉他將來就是……也和人家沒有關系。”
這才是方才賈珩所有言語最打動賈母的地方,哪怕寶玉就是一團爛泥巴,和他賈珩有半個銅板的關系?
說不得旁人只會笑哈哈。
忠言逆耳,良藥苦口。
人家沒壞心。
娘倆個哭了一陣,
心情平復了下,王夫人也是接過金釧的手帕,擦了擦眼淚,說道:“老太太,我怎么不知道,只是珠兒年紀輕輕讀書讀的熬壞了身子,寶玉現在還小啊……聽那位的意思,還要行什么寄宿……”
賈母聞言,一時默然,道:“也是這么個理兒。”
她其實也不贊成寶玉去寄宿,多大一小孩兒,哪能照顧自己,單單一個飲食不周,就……
鴛鴦看著已有王夫人胸口高的寶玉,心道,寶二爺好像……也不小了呢。
賈母輕聲道:“等下我和珩哥兒說說。”
王夫人輕輕點了點頭,心頭暗嘆了一口氣。
老太太畢竟是老了,現在東府那位得了意,先將珍哥兒趕出了東府,現在又仗著自己是族長,想罵哪個就罵哪個,想訓誰就訓誰,氣勢洶洶,不可一世。
“等寶玉她舅舅回來,需得問問,這珩大爺圣眷怎么就這般濃郁?”王夫人思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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