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挽天傾

第四百九十七章 元春的宮心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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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府

夜幕低垂,冷風拂動,一盞燭火在王夫人廂房中,被一雙拿著火折子的纖纖素手點起,剎那之間,橘黃色的燈火,如清水一般浸染了室內,從高幾、幃幔,一直鋪染了東壁面西的半舊青緞靠背引枕,最終在西廂梳妝臺上的一面菱花銅鏡上,知難而退,原路折返。

元春這邊兒,與探春一道兒攙扶著王夫人回得廂房中,引至靠在軒窗旁的一張疊著秋香色條褥的炕上,坐了下來,元探二人一左一右,寬慰著王夫人。

王夫人捏著手帕,擦著臉上眼淚,輕輕抽泣。

元春面色蒼白,聲音輕輕柔柔,寬道:“媽,別哭了,一切都是我的錯,現在為著我的事兒,鬧得闔家不寧,如是這般,我寧愿此生不嫁,伺候您和父親一輩子就是了。”

王夫人聞言,哭聲乍止,手帕一頓,目瞪口呆道:“你這是說什么胡話?”

此生不嫁?難道,她要養一個老姑娘?

元春曲眉豐頰的臉蛋兒上,流露出悲戚之色,轉眸看向跳動不停的燭火,道:“媽,其實,女兒此生許佛,也可不受這俗世紅塵之苦,也不讓你再操心了。”

只有她出家修行,如那東府的妙玉一樣帶發修行,就再也沒人逼她嫁人了。

這些天,她心緒不寧,輾轉反側,只要一閉上眼,都是他的身影……

她這輩子,只怕都……嫁不得旁人了。

王夫人聞聽這番“出家”之言,只覺眼陣陣發黑,急聲道:“大丫頭,你可別嚇我啊。”

雖然她敬梵禮佛,可不想讓自家女兒去做什么姑子,這落在旁人眼中,該如何笑她?

抱琴也在一旁聽著,凝了凝秀眉,暗道,姑娘這又是何苦?

元春嘆了一口氣,目光怔怔,輕聲道:“說來此念也在我心頭盤旋許久了,珠大哥英年早逝,家中這二年也屢遭劫難,我前日觀看佛經,許是前世的冤孽未贖,才有這禍結連綿,紛紛擾擾,或許唯我一人舍身侍佛,青燈黃卷,日日持誦,才得護佑父母姊妹,平安順遂吧。”

她竟然……竟然迷戀上她的族弟,不是冤孽,又是什么呢?

每思及此,內疚神明,可偏偏如陷泥沼、難以自拔。

而且,珩弟心里似乎也有她?

之所以是似乎,嗯,還是某人左右橫跳,模棱兩可的態度。

王夫人聽著少女陡然而起的低沉聲音,心頭震驚不已,面色蒼白,半晌無言。

這位通著琴律,幼而入宮,后為女史的女子,此刻言辭懇切、語氣哀婉,于話里話外提起長兄賈珠來,又增添了幾分勘破世情的“皈依”意境。

王夫人已徹底慌了神,看著容止豐美的少女,拉著元春的手,急聲道:“大丫頭,你可別嚇我,以后你的親事,我不操持了,都讓珩哥兒管著。”

元春目光失神,輕輕搖頭道:“不管如何,母親還請不要和珩弟因我再起齟齬了。”

她已經想好,如真到了情思一發不可收拾的那一日,唯有此法,可得一夕安寢了。

然而……

嗯,或許是,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寢,起視四境,而秦兵又至矣!

然則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無厭,奉之彌繁,侵之愈急……

王夫人這次真的是被元春這番言辭哀絕的話,嚇得眼淚被憋了回去。

無他,元春或許不能給自己操持婚事,但可以出家,表明誰也不嫁的態度。

王夫人拉過元春的手,反過來勸道:“大丫頭,切莫再說這出家的話才是,以后你的事兒,我真的不再管著了,我想著,這前前后后,鬧的也不像了。”

生兩兒一女,長子早夭,大女兒再出家,她這輩子……

說著,看向一旁的探春,皺眉道:“探丫頭,你也勸勸你大姐姐,斷不能生了這番偏狹念頭啊。”

探春蹙了蹙英麗秀眉,明眸關切地看向元春,勸道:“大姐姐,何出此棄世離家之言?”

她往日倒是見東府的惜春妹妹,似有遁世出家之念,但聽說為珩哥哥勸過不少時日,也不知現在是不是斷了此念,怎么大姐姐也……

元春美眸中倒映著一簇跳動的燭火,粉膩甚至略有幾分嬰兒肥的臉蛋兒,蒙著幾許悵然,心頭幽幽一嘆。

珩弟,從方才來看,應是……心里有她的,否則也不會阻撓著。

不然,他為京營節度使,真的沒有適齡的青年俊彥嗎?

不過是……非是不能,而是不愿,托詞罷了。

念及此處,芳心深處,一股甜蜜與酸澀交織一起,如野草藤蔓糾纏著心頭。

見自家女兒怔怔失神,王夫人心頭更為不落定,連忙道:“大丫頭,好了好了,你也別勸我,你也早些歇著,不要胡思亂想了。”

這就是元春的反客為主,釜底抽薪。

不過,如非今日之事,賈政已動怒,訓斥了王夫人一番,平時說這些,對王夫人的威懾效果可能就不如現在這般好。

探春忙拉過元春的手,輕聲道:“大姐姐,天色也不早了,早些回去歇著罷。”

元春輕輕點了點螓首,道:“那媽你也早點兒歇息,我回去了。”

說著,與探春出了王夫人廂房,只聽身后傳來一聲幽幽嘆息,正是面帶愁悶的王夫人發出。

卻說元春出了廂房,來到自家所居院落,坐在床榻上,眺望著窗外的蒼茫夜色發呆,隔著里衣,躺在心口的玉虎,恍若在山澗溝壑中騰躍跳動。

金釧、襲人這會子,在廂房外的小廳忙碌著,抱琴則為探春沏著茶水。

探春坐在元春身旁,詫異道:“大姐姐是怎么了,剛剛怎么說出這番話來?”

元春聲音悠遠,恍若從煙波浩渺、雨霧封鎖的湖中飄來,道:“自我回來以后,家中多不順遂,許真是沖撞了什么,我持經修行也是好的,起碼為家里兄弟姊妹祈祈福。”

她剛才想了想,不管是將來與珩弟如何,或許她出家才是最好的結局。

“大姐姐……”探春心頭微驚,粉唇翕動了下,想要勸著,但又不知從何勸起。

元春幽幽嘆道:“還有因我之事,母親心懷芥蒂,如我皈依佛門,想來也能化解一些怨氣。”

探春關切道:“大姐姐,不到這一步呢,珩哥哥不會不管的。”

“珩弟……”元春凝了凝秀眉,光潔如玉的額頭下,柳葉細眉下,明眸流波熠熠,心頭涌起一抹苦澀,喃喃道:“珩弟也有他的難處。”

“難處?”探春英眉蹙了蹙,一頭霧水。

正在這時,外間傳來一道嘆息,喚道:“大姐姐。”

探春和元春聽到這嘆息之音,心頭一驚,都看向那從屏風后進入里廂的蟒服少年。

分明是賈珩,原來從宮苑返回寧國府,想了想,就打算去榮國府看看元春。

先前天香樓發生了那么一樁事,想來元春心頭也不好受。

只是,他原以為元春已經安歇,不想來到院落,仍見屋內燈火亮著,遂挑簾進入廂房,示意襲、金釧二人不必聲張,站在外廳,聽著姐妹二人敘話。

此刻,已是亥正時分,夜涼如水,屋內因燃著地龍,倒不寒冷,而冰綃、麝香混合著蘭草的香氣盈于室內,沁人心脾,耳畔響起元春的哀婉之言。

他幾以為元春拿了惜春的劇本。

嗯,不對,應是寶玉的劇本。

用黛玉的話說,我數數你做了幾次和尚了?

“大姐姐何出此言?”賈珩步入廂房,少年頎長身形恰恰因燭光成影,一下子落在了元春身上。

元春秀眉彎彎,凝起秋波流轉的眸子,含情凝睇地看著那少年,他應是剛才宮里而來,第一時間過來看著自己,念及于此,鼻頭微微泛酸。

“珩哥哥。”探春起身,俏聲喚著,問道:“大哥哥是從宮里剛回來?”

賈珩點了點頭,近前落座在床前繡墩上,道:“剛從宮里回來,想著……嗯,就過來看看。”

元春聽著少年的話,心頭微動。

想著,就過來看看。

雖然是一句缺了人物和原由的話,可將徘徊躑躅、惦念牽掛的意蘊盡數……留白,讓人反復琢磨。

想著,想著什么呢。

元春貝齒咬了下唇瓣,垂首之間,夜色暗影迅速填補了燭火映照的豐美玉容,叢密睫毛顫動,豐潤臉蛋兒似盈月為云靄影蔽,漸化為一彎弦月。

探春嘆了一口氣,看向那少年,道:“珩哥哥,你幫著勸勸大姐姐吧,她不知怎么生了出家的念頭,我剛剛還在勸她呢。”

賈珩接過襲人端來的茶盅,目光投向一旁的探春,面色頓了頓,輕聲道:“三妹妹,我和你大姐姐說會兒話。”

探春:“???”

什么意思,這是要趕她走?

她在這里,礙事兒了?

元春聞言,心頭不知為何就有些羞,但臉上神色不露分毫,柔聲道:“三妹妹,我和你珩哥哥說會兒話。”

探春點了點頭,倒也沒有多想,以為是要說著自家母親的事兒,那說的深了淺了,大她的確不好在一旁聽著,道:“那你們說吧,大姐姐,我先回去歇著了。”

說著,領著侍書、翠墨返回自家院落。

賈珩端起茶盅,呷了一口,任由雨前春茶的茶湯在齒頰間流轉,清香甘醇。

抱琴柔聲道:“姑娘,我和襲人、金釧給姑娘準備熱水沐浴。”

元春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下來。

賈珩凝了凝眉,也沒說什么,只是緩緩放下茶盅,抬眸看向元春。

待幾人離開廂房,房中頓時剩下二人,賈珩看著坐在床榻上的元春,輕喚道:“大姐姐。”

“珩弟。”

賈珩整理了下言辭,問道:“大姐姐說方才要出家?”

元春看著那少年的下巴,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此身許佛,持經誦讀,以贖罪孽,也是為家里的兄弟姊妹祈福。”

賈珩聞言默然,只是微微抬頭,兩側幃幔金鉤束起,淡黃衣裙的少女雍美豐麗,雙手交疊在小腹前,攥著手帕一角。

“祈福還有旁的法子,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出家修行了。”賈珩問道。

元春淡入香鬢的蛾眉下,低垂的美眸自頜下迎上清眸,柔聲道:“不然,珩弟……想讓我出閣嫁人嗎?”

這話問得有幾分古怪,但此情此景,卻有七八分心照不宣。

不出家,就出嫁。

此刻,元春說完,眸光再次低垂,一顆心幾是提到嗓子眼,纖纖玉手抓著手帕,纖如玉蔥的手指,輕輕鉸動著手帕上的竹葉,一如亂成一團的心緒。

那是賈珩也記不得什么時候遞給元春的手帕,嗯?

賈珩沉默不言,下意識伸手去摸茶盅。

他捫心自問,在經過先前種種后,他想讓元春嫁給旁人嗎?

事已至此,他能接受元春躺在其他男人懷里,給其他男人生孩子?

不能這么自行拷問……血壓都高了。

伴隨著茶盅“噠”的一聲,清脆的聲音在廂房中響起,也讓元春抬眸瞧了一眼少年。

賈珩不知何時,臉色已幽沉如水,甚至還有一些冷峻。

旋即,凝眸看向那婉轉芳麗的玉容,似心有靈犀般,頓時,一雙顧盼流波的美眸帶著幾分期冀光芒,迎了過來。

賈珩沉默片刻,道:“那就……出家修行吧。”

似是唯恐諧音出嫁,還加了修行二字。

元春嬌軀輕顫,明眸盈盈如水,靜靜看向那少年,不知何時,眼眶濕潤,淚珠盈睫。

她問的不是出家,而是他真正的態度,她……

心湖漸漸被一股欣喜和甜蜜充斥著,她先前的猜測果然沒有錯。

賈珩起得身來,近前將手帕遞了過去,道:“大姐姐擦擦眼淚,別哭了。”

元春這會兒正自梨花帶雨,下意識接過手帕,只是指尖觸碰手背的,恍若觸電般,有些舍不得收回。

賈珩想了想,說道:“明天,大姐姐隨我去長公主府上,別總在家待著了,容易多生事端,不過想來經此一事,家里應能安生一段時日了。”

“嗯。”元春臉頰羞紅,聲若蚊蠅,細弱不可聞,因為不知何時,自家的手,已被溫厚的手掌就勢握住,而少年也老實不客氣坐在自己床榻上。

只聽那少年默然片刻,溫聲說道:“是我不好,不該讓大姐姐這般為難。”

先前,拉扯麻了都。

“不是的,我沒有為難。”元春急聲說著,轉眸看向少年,旋即垂下螓首,顫聲道:“是我不好,是我讓珩弟……為難了。”

這是當初賈珩所言,元春讓他為難,當初其實已現著一些蛛絲馬跡,只是憑借著極限走位,生生拉了回來。

賈珩一時默然,握著纖若蔥管的手,其實略有些微胖,伸直的手指還有小窩,而掌心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栗著少女的嬌羞,觸感更是綿軟柔膩。

經過王夫人作妖,窗戶紙幾乎都要被捅破了。

說來說去,都怪王夫人……搬石砸腳。

“大姐姐,家里不比旁處,人多眼雜。”賈珩想了想,溫聲道。

“抱琴向來謹細……是我貼身的丫鬟。”元春雪膩臉頰已羞紅如霞,螓首垂至胸前,鬢間的一縷秀發垂下,帶著翡翠耳釘的耳垂都為之紅潤欲滴,至于聲音,帶著幾分顫栗。

她好不知羞,這時候說這些做什么,難道是讓珩弟輕薄于她?

不是,她不是那個意思。

賈珩看向元春,鼻翼間浮動著一股如麝如蘭的香氣,只是握住手,并未有其他動作,問道:“大姐姐,太太那邊兒……”

“媽已說不管我的事兒,等明天,我就尋些佛經來看罷。”元春纖聲道。

賈珩:“……”

所以,什么出家,自始自終都是你的“宮心計”?

你都安排的妥妥當當了,是吧?

抑或是,高明的獵手,總以獵物的身份出現?

不過,元春出家修行,的確是掩人耳目的好方式。

只是,這輩子終究委屈了她,無名無分,見不得光,這能算是宮心計嗎?

賈珩心頭也生出一些憐惜來,轉眸看著雪膚玉顏、嬌羞不勝的元春,沒有人知道,他其實也想擁她入懷,但卻不能,哪怕明知道抱琴已盯住了金釧和襲人。

誰知道影子,有沒有倒映在窗簾上呢?

然后就是,「珩大爺,你也不想?」這句話都還不是雙引號,而是劉備文對話專用標點符號。

賈珩握著滑若凝脂的玉手,默然片刻,輕聲道:“大姐姐,明天隨我去長公主府上罷。”

“嗯。”元春芳心被羞喜甜蜜流淌過,低頭應著。

忽然想起一事,轉眸問道:“忠順王那邊兒?”

賈珩道:“剛剛重華宮里,已定了旨意,廢為庶人,徒刑至皇陵去作苦役,以后皆不足為慮。”

“啊?這……”元春訝異說著,喃喃道:“也是,這般大的事兒,發落不會輕了。”

這樣一來,府中就不會被那位藩王盯著了。

賈珩笑了笑,道:“天色不早了,大姐姐早些歇著,我也回去了,明天還要去錦衣府問案子。”

皇陵貪腐案,忠順王先行發落,不是塵埃落定的尾聲,而是大幕拉開的楔子。

說著,起得身來,也順勢松開元春的玉手,嗯,綿軟柔膩,無出其右。

元春凝眸道:“那我送送珩弟。”

賈珩道:“不用了,外面下雨了,有些冷。”

另外一邊兒,寶釵也與鶯兒的返回梨香院,入得廂房中。

此刻燈火彤彤亮著,薛姨媽也從賈母處回來了好一會兒,見到寶釵,笑道:“乖囡,你可算回來了。”

寶釵將身上系著的朱紅瓔珞流蘇披風解開,遞給丫鬟鶯兒,近前繡墩落座下來,這位元春的表妹,內著半新不舊的蜜合色棉襖,身姿豐美,肌骨瑩潤。

“乖囡,過兩天你哥哥該回來了吧。”薛姨媽輕笑道。

先前,賈珩有言,說讓薛蟠半個月回來一次,今天是十二,也就在這三五天。

寶釵道:“我明天去問問珩大哥。”

薛姨媽:“???”

她是這個意思嗎?

不過,好像也該去問問,畢竟,到時候要將蟠兒接過來,珩哥兒別給忘了才是。

“也不知你哥哥在五城兵馬司的司獄所,吃苦了沒有,他從小到大沒吃過什么苦頭,別是餓瘦了。”薛姨媽壓下心頭的一絲異樣,嘆了一口氣,憂心忡忡說道。

許是想起薛蟠形銷骨立,只有一顆大腦袋來回晃蕩,薛姨媽心頭一酸。

寶釵道:“哥哥他去了好像沒有半月,應不至于罷。”

薛姨媽面色滯了下,道:“其實也難說。”

旋即,又想起方才之事,感慨道:“剛才天香樓,因你大姐姐的親事,鬧了那么一出,哎。”

寶釵點了點頭,只是聽著自家母親的感慨,并沒有接話。

薛姨媽道:“不過珩哥兒心頭從來有著大盤算,那忠順王府不就是?說來,那老王爺當初因為皇商的事,也刁難過咱們家,現在可好了,這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寶釵端起茶盅,道:“多行不義必自斃。”

薛姨媽說著,又問道:“乖囡,你說珩哥兒是不是在你大姐姐的親事上,另有盤算?”

暗道,難道是看中了哪位藩王,才這般存住氣。

經過忠順王一事,薛姨媽只覺那少年所圖甚大,說不定在下大棋。

寶釵輕輕搖了搖頭,道:“我還不知道呢。”

“哎,你大姐姐之后,這些姑娘就屬著你年歲到了吧。”薛姨媽說到此處,又是一陣唏噓。

“媽好端端的怎么又提這一茬兒?”寶釵秀眉蹙了蹙,凝眸問道。

薛姨媽見自家女兒似不想提此事,也不繼續說著,而是改換了個話題,問道:“好了,不說了,你說珩哥兒,他今個兒給林丫頭過生兒,還送著平安符,他這般忙,還惦念著,他是真疼林丫頭。”

說到最后,語氣不無艷羨。

寶釵聞聽此言,豐潤、雪膩的臉蛋兒上,浮起一絲思索:“顰兒她在京中也沒人照顧,珩大哥因為林姑父,多照顧一些也是有的。”

上次送著香囊,她也發現不尋常,可聽他的意思,似無旁意,她姑且……

“珩哥兒也沒給旁人送著生兒禮,我尋思著……”說著,薛姨媽只覺某種猜測在喉頭里翻滾著,想要一吐為快,但又覺得不妥。

她尋思著,珩哥兒別是看上了那林丫頭?

只轉念一想,林丫頭也不可能給他當妾。

寶釵心思慧黠,聽話聽音,自然捕捉到自家母親的言外之意,心頭就是籠上一團陰霾。

薛姨媽忽而問道:“對了,你上次過生兒,你珩大哥給你送什么沒有?”

這句話本來是佐證薛姨媽心頭的判斷。

這話頓時將寶釵從思緒紛飛中拉了過來,羞惱道:“媽,你說什么呢,他給我送什么,是嫂子給我送的。”

薛姨媽自知失言,面色也有些不自然,道:“好了,先不說這些了,等過兩天,你哥哥就回來了,得好好做頓好吃的。”

提起薛蟠,薛姨媽心頭又滿懷期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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