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挽天傾

第八百零五章 賈珩:可以試想,天子得高興成什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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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明沙

三四千朝鮮水師在李道順以及朝鮮等一眾水師將校的率領下,與江南江北大營的水師纏斗,海面上不時傳來聲震云霄的喊殺聲,與遠處木船的濃煙滾滾,宛如構成一幕蒼涼的畫卷。

水裕、韋徹派江南江北大營的七千兵馬清剿殘余的朝鮮水師,重又回到了接舷戰,刀劈斧砍的狀態。

而蔡權則領著賈芳以及葉楷,則各自率領一千五百水師棄了朝鮮水師,向著逃亡的海寇勢力追殺而去。

甄韶和甄鑄兄弟同樣登上了一艘戰船,領著船隊追殺著四海幫、怒蛟幫、金沙幫以及活躍在閩浙海域的十三股海寇小勢力。

其中三大幫幫主都被多鐸單方面封了侯,其他幾家小勢力也是伯爵、子爵不等。

嗯,反正就是封官許愿,大鬧陳漢東南。

然而,現在恍若被趕鴨子下水一樣,被陳漢官軍沿兩路開始追擊,落荒而逃。

不得不說,在水戰之中如果一方存心想逃,另一方想要追殺也有些困難,這就是在明史中,什么汪直、鄭芝龍在海上逍遙來回,明廷只能誘捕、招撫之故。

打不過,完全可以跑,往哪個島嶼一藏,躲過風頭,沒有多久又卷土重來,你拿他什么辦法?

而且今天的風刮的還是西南風,不過像這種追殺還能落個……僅以身免。

隨著時間流逝,陳漢的江南江北大營對朝鮮水師的切割包圍也逐漸完成,喊殺聲以及刀槍碰撞的兵兵乓乓之聲交織在一起。

而其中一些因船沉之后,則迅速登上了崇明沙的水師,大約有兩三千朝鮮水師,迅速在李道順的率領下,向著崇明沙靠岸登陸。

島上原本就開辟有臨時營寨,而且還放有三天的淡水和軍需,以便從江口向金陵進擊。

此刻,李道順以及鄧飚領著朝鮮水師將校進入營寨,深溝高塹,在修好的城墻上張弓引箭,架炮使銃,嚴陣以待官軍的進攻。

海面上也不消停,處處廝殺,朝鮮水師身處異國他鄉,抵抗意志初始倒頗為頑強,此刻江南江北大營仍在絞殺。

這其實才是正規的水戰節奏。

賈珩目光幽幽,放下單筒望遠鏡,冷聲道:“瀟瀟,多鐸上島了!”

陳瀟玉容恬然,心下已輕松了幾分,清聲說道:“如果上島就跑不了了,多鐸已成甕中之鱉!”

賈珩對著在一旁侍立的劉積賢沉聲吩咐說道:“先讓船艦團團圍攏住,再次給登萊水師和福州水師送信,從南從北截殺逃亡的海寇。”

近些年活躍在閩浙等地的海寇,暫且交由登萊、福州水師南北清剿,而他則專心圍攻多鐸,徹底消滅這支遠道而來的敵寇。

隨著時間流逝,在海面上交戰的朝鮮水師首先支撐不住,掛起了白旗,不大一會兒,恍若瘟疫擴散一般,十幾艘戰船上相繼掛上白旗。

掛白旗,這幾乎是通用的投降旗語。

因為朝鮮在太宗朝以后就成了大漢的藩屬國,直到隆治末年,遼東失陷,才被女真攻滅。

賈珩抬眸看去,發現天色已近晌午時分,其他各處的戰報還未送來,分明還是追擊逃亡的海寇。

賈珩傳令著水師士卒先用著午飯,剛剛大戰一場,士卒也需要休整、進食,而且攻島之戰往往傷亡很大,需要稍作準備。

至于“拿下崇明沙,再吃午飯”這等89師的自信行為,還是有些不適合冷兵器時代的。

扣扣扳機,又不會多累。

這時,水裕從所在旗船上下來,乘著一艘快船駛上賈珩所在的旗船,沿著繩梯上得甲板,朝著賈珩拱手道:“永寧伯,朝鮮水師的戰船已經由韋將軍派人接管,下一步,我軍水師如何進攻?”

這位江北大營以水戰而拜將的節度使,鬢角見汗,臉上見著莫名的潮紅,鎧甲和戰袍上見著鮮血,顯然方才也親自提刀廝殺。

陳漢立國百年,水師的重要性早就讓位于九邊重兵,但這次水戰卻讓這位水家老四,漸漸沉淪的斗志在剛剛看到那炮銃齊發以后,被重新激起。

賈珩點了點頭,捕捉到水裕眼里的昂揚之色,也不奇怪,朗聲說道:“水指揮使辛苦了。”

男人只要看到了火炮,就沒有不生出萬丈豪情的。

多就是美,大就是好,口徑就是正義。

而且,關鍵是如果水師轉變了戰法,那么受益的其實也是傳統的水師將校,起碼封侯的機會有了。

但凡水裕讀過他的《平虜策》。

賈珩沉吟說道:“先將崇明沙圍攏起來,密切監視女真水師的動向,待諸部兵馬稍稍休整以后,登島發起總攻,不要給敵寇以喘息之機!”

登島戰仍是一刀一槍,先前的水戰其實只是靠著密集的火力……擊潰!

并不是說一下子就全殲了朝鮮水師。

水裕聞言,面色振奮,拱手稱是。

賈珩也沒有多言,進入艙室,落座下來,洗了洗手。

這時陳瀟已經坐在餐桌之后,目光復雜地看向賈珩,說道:“怪不得你要前往濠鏡一趟,這紅夷大炮的確非同凡響。”

賈珩道:“精度高、穩定性強的火器是以后戰爭的主要軍械,但刀槍弓弩還要再用上十幾年,而且女真經此一敗,以后可能也會重視火器,所以還需對女真封鎖。”

其實封鎖僅僅提高了女真獲取大炮的成本,給漢軍爭取時間,不能指望封鎖解決一切問題。

明末的松錦大戰,清軍就用到了大量的紅衣大炮,顯然這幫人也是有著途徑的。

而這時候的崇平年間,其實也就是明末清初的時間節點,因為一些歷史偏差,女真還未意識到紅夷大炮的重要性。

紅夷大炮的適用場景以及技術也需要優化,哪怕是平行時空的大明,也不過是將紅夷大炮作為守城之用,主要是……太沉了。

紅衣大炮重達一噸,所以用在艦船上充當艦炮更為合適。

如果后續改良工藝的方向,一個是穩定性,另外一個就是怎么減輕重量,使騾馬能夠拉動,可以充當野戰之用。

賈珩思忖著,其實并不覺得有了紅夷大炮就可以三下五除二滅掉女真,因為歷史已經證明過了,手持紅夷大炮的大明,仍是亡了國。

彼時,崇明沙之上

經過鄧飚以及李道順的緊急施救,此刻的多鐸也漸漸從方才的炮銃轟鳴中恢復了過來,只是目光怔怔出神,面色灰敗,一側臉頰上見著血跡。

卻是在炮火之下飛起的木屑劃傷了臉。

“主子,外面都是漢軍的船只,我們被包圍了。”鄧飚愁容慘淡說道。

一旁的小沙彌魏光,面色見著憂色,暗暗嘆了一口氣。

他方才如是跟著幾個大當家逃走就好了,可偏偏在這艘船上,原是汲取上一次的教訓。

多鐸整理下思緒,問道:“我們還有多少船只?能不能殺出一條血路?”

“船只都被漢軍截獲走了,崇明沙四周都是漢軍的戰船,主子,我們……”全羅道水師都統制李道順眉頭緊皺,嘆了一口氣,低聲說著,終究是將“投降”的話語咽了回去。

朝鮮有著投降的優良傳統,反正往上數三十年,還是大漢的番薯國。

多鐸面色微頓,沉聲道:“以島嶼和營寨相抗,我要與漢軍決一死戰!”

李道順見此,目光閃了閃,心頭蒙上一層厚厚陰霾。

這是要將他們朝鮮水師都拼光是嗎?

但這時候,懾于多鐸的威信,也不好多說其他。

至于鄧飚臉色陰沉,心頭嘆了一口氣。

困守死地,如之奈何?

多鐸目光血紅,面容扭曲,恍若輸光了的賭徒,心頭一股屈辱的怒火涌起,可卻不能發泄。

就在這時,外間傳來一個軍校的急聲稟告:“將軍,漢軍登島了。”

軍帳中的幾將臉色都是倏變,連忙出了軍帳,登至營寨高處,眺望江口方向,只見數十艘樓船接近島沙,放下一艘艘快船,滿載著軍卒的j快船,開始向著島嶼登陸。

隨著江南江北大營的水師飽餐戰飯,分明開始發起了新一輪的攻勢。

多鐸吩咐說道:“李道順,不要讓漢軍在島上立足。”

李道順面色頓了頓,拱手應命,也不多言,出了軍帳。

而后,海島上的漢軍與朝鮮水師頃刻之間就再次交手,喊殺聲震天動地,從四面八方而來。

鄧飚凝眸看向多鐸,打量了下左右,見沒有人,壓低了聲音,以女真話說道:“主子,大勢已去,不如趁著這時候混亂,咱們撤吧。”

多鐸卻搖了搖頭,固執說道:“本王要在此與漢軍決一死戰!”

鄧飚心頭大急,低聲勸道:“主子,先前在島上藏了一艘小船,我們想法子逃出去。”

“四面都是漢軍的戰船和人馬,我們還能往哪逃?”多鐸目光現出堅定,冷聲道。

如果是逃亡途中被漢軍捉住,棄士卒而獨自潛逃,只以身免,那就是奇恥大辱,而且這次又是一敗涂地,怎么還有顏面回去?

與其這般,不如與那賈珩小兒拼個你死我活!

鄧飚聞言,面色黯然,心頭再次嘆了一口氣。

他方才瞧著朝鮮水師將校目光都有遲疑,只怕抵擋不多久就……

多鐸忽而想起一事,說道:“鄧飚,你一定要想著法子返回盛京,告訴兄長漢人擁有一種炮銃,可以隔著兩三里外放炮,威力奇大,如同雷火,比之佛郎機炮還要厲害十分,然通過兄長他們小心!”

鄧飚面色猶豫了下,忽而目光堅定說道:“我跟著主子!”

其實那艘船只也未必躲過漢軍的封鎖和搜捕,不如跟著主子,殺身成仁。

多鐸見此,身形微震,心頭涌起一股感動,半晌說不出話,重重拍了拍鄧飚的肩頭,說道:“好奴才!”

說完,看向魏光,道:“魏光,回去報信的事兒就交給你。”

葫蘆廟的沙彌,魏光正自眼珠子轉起,心頭琢磨著那艘小船是怎么回事兒,聞言,一臉愕然地看向多鐸,手指著自己說道:“王爺,我?”

“王爺,以鄧將軍的本事,都覺得逃不出去,小的實在沒有那等通天的能為啊。”魏光苦著臉說道。

多鐸冷聲道:“等島上亂戰一起,如果朝鮮水師有人投降,你也跟著投降,想個法子逃回去,告訴這邊兒的戰事情形。”

說著,想了想,從懷中取出一塊兒腰牌,叮囑道:“這是本王的正白旗旗主令,你好生收著,等你去了盛京,以此為信物,去尋多爾袞兄長,待到那時,榮華富貴少不了你的。”

想了想,又覺得不放心,從戰袍上扯下一塊兒白布,咬破手指,在其上以女真的文字書寫了一句話,然后在魏光的震驚目光中遞了過去。

“尋多爾袞兄長,告訴他這大炮的厲害,還有告訴他,賈珩為我后金心腹大患,要不惜一切代價鏟除!”多鐸充著血的瞳孔,好似一只窮途末路的餓狼,兇狠冷然,聲音幾近咬牙切齒。

魏光拿過令牌以及紅布,道:“主子放心,奴才就是拼著這條性命,也必然將王爺的話帶到!”

多鐸點了點頭,也不多言,提起一旁的刀向外走去,鄧飚也按著寶刀緊緊跟隨。

就在這時,崇明沙已經涌來大隊官軍,與其上的朝鮮水師交手一處,兵器碰撞聲以及廝殺聲在島上再次響起。

李道順此刻領著幾位將校,有參將阮奇,游擊將軍金仲軾等將校,這位三十出頭的水軍都統制臉上滿是愁悶。

全羅道水師算是朝鮮最為精銳的一支水師,而且兵額龐大,足足有著兩萬一千人,而這次領兵一萬的李道順本來是為了策應女真,但沒有想到遭遇一場大敗,幾乎折損殆盡。

看著在漢軍的弓弩以及火銃下陷入苦戰,死傷無數的水師袍澤,一旁的參將阮奇面上現出一抹不忍,低聲道:“都帥,兒郎們傷亡太嚴重了,不如投降吧。”

還是那句話,投降給大漢,不丟人!

因為就在二三十年前,朝鮮還是大漢的藩屬國。

“再等等。”李道順沉吟片刻,目光幽晦幾分,說道:“撐到晚上再說。”

投降這種事兒,也不能太過急切,否則傳回國內,容易給國內招禍。

這邊廂,多鐸領著鄧飚以及幾個親衛,登上營寨的墻頭,提刀親自與漢軍廝殺,這位親王每一次出刀都十分兇悍,分明在發泄著心頭的憤懣。

李道順遠遠看著這一幕,目光動了動,心頭嘆了一口氣。

這時候再是身先士卒,也無力回天了,因為漢軍的攻擊是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斷,更不用說還有其他援兵。

“諸將,隨我殺敵。”李道順默然片刻,高聲說道。

這時候一直站著也不太好。

而旗船之上,賈珩正自拿著單筒望遠鏡,觀看戰況。

此刻鏡中的崇明沙岸上,大批穿著紅色鴛鴦戰襖,前胸和后背墊著甲胄,頭戴熟銅盔的漢軍,如火燒云一般向著岸上洶涌而去。

雁翎刀、長矛,冷兵器時代的血腥和慘烈,在眼前清晰呈現,甚至能看到雙方士卒臉上的兇戾和因為怒吼而猙獰的表情。

陳瀟清眸抬起,凝視向那少年,伸手拉了拉賈珩的衣袖,聲音清越如山泉叮咚,說道:“我看看。”

賈珩:“……”

放下單筒望遠鏡,看向抿著粉唇,目光清冷的少女,心頭有些好笑,只是面色卻沉靜依舊,問道:“先前給你那個呢?”

“咸寧拿走了。”陳瀟面色如霜,冷聲說道。

提及此事,少女分明還有些惱怒。

想起咸寧一聽是眼前少年送的,眼前一亮,然后軟磨硬泡著她的模樣。

賈珩默然了下,暗道咸寧真是什么都搶,也沒有多說,遞送過去,道:“你先用著,回頭再讓人給你做一件,現在指揮也少不了這東西。”

陳瀟也不多言,拿著望遠鏡看向崇明沙之上的軍士搏殺。

過了一會兒,陳瀟拿著單筒望遠鏡,輕聲道:“朝鮮水師節節潰敗,如非有營寨、溝塹為憑,只怕瓦解就在頃刻之間。”

“一場大敗,還有那紅夷大炮,士氣都被轟走了六成。”賈珩卻毫無奇怪,淡淡說著,轉頭對劉積賢吩咐道:“讓蔡權準備大炮,再轟營寨一次,減少士卒傷亡。”

劉積賢領命稱是。

賈珩轉眸看向陳瀟,少女英姿颯爽,柳葉眉之下,清眸見著,挺直秀氣的瓊鼻之下是不涂胭脂的唇,清麗秀美,眉眼英麗。

瀟瀟最近兩天沒少偷看他,其實他也是一樣。

有些時候也不是為了低級的情欲,主要是看著養眼,何況男人至死是少年。

這就和客廳電視機的老爺爺,見著跳舞的大腿時代,起身去了里廂一樣,老伴還以為老頭多正經,結果老人家……戴著老花鏡出來了一樣。

“轟轟轟!”

隨著一聲聲轟隆隆的炮銃響動,將賈珩紛飛思緒拉回的同時,崇明沙之上以毛竹和粗木搭就的營寨,也在炮火聲中,迅速飛上了天。

“朝鮮水師要抵擋不住了。”陳瀟拿著單筒望遠鏡,低聲道:“多鐸,我好像看到了多鐸。”

賈珩此刻按著腰間的寶劍,近前而去,從陳瀟手中接過單筒望遠鏡。

此刻,多鐸手持馬刀,身子矯健,在源源不斷的漢軍攻勢下,揮舞出一道道的耀眼光芒。

賈珩道:“真是一員猛將。”

不愧是女真有名的猛將親王,“我大清”入關親王之軍功最為卓著者,道一句百人敵毫不為過。

聽著賈珩的感慨,陳瀟一陣無語,瞥了一眼那少年的神色,不知為何,隱隱覺得賈珩的話有著一股好玩兒。

這可能就是勝利者的居高臨下?

賈珩心頭冷哂,道:“可惜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此刻,天穹之上暮色深沉,但官軍仍然如潮水一般向著崇明沙涌去。

而朝鮮水師再也堅持不住,伴隨著銅鑼響聲,在后方的軍將掛起了白旗。

隨著賈珩用上了大炮,摧毀營寨,全羅道都統制李道順終于支撐不住,打起了白旗,向漢軍輸誠。

但并非所有的朝鮮水師都隨著投降,在多鐸周圍的數百朝鮮水師將校,明顯殺紅了眼,也被多鐸的血勇之氣感召。

此刻,多鐸揮舞手中寶刀,所過之處,殘肢斷臂伴隨著鮮血齊飛,臉上的血珠鋪染著臉膛,口中猶自喊著:“殺!”

頜下和鼻下的胡須早已不見,但此刻沒有懷疑這是一個純爺們。

而身旁的鄧飚以及十來個女真護衛,已是渾身浴血,在周圍的漢軍圍攻下,結成一個圓陣,護著多鐸。

賈珩沉聲道:“放下舟船,上岸!”

相比弄死多鐸,將多格格檻送京師,明正典刑才是最好的結局。

同時,先前海門大捷俘虜的一百多女真正白旗兵丁也要押送京城,太廟獻俘,告慰遼東之戰的英魂。

此舉無疑更能凸顯多格格的價值。

無他,重塑大漢的軍心民心,此舉將極大地鼓舞陳漢朝廷群臣!

因為,這是一位女真親王!

可以說自隆治二十七年,大漢遼東失陷以來的一場實質性勝利,初步洗刷了漢軍面對女真連戰連敗的恥辱!

可以試想,天子得高興成什么樣?

這樣以后對虜之戰才能給他更多的話語權,幫助他擺脫南安郡王、邊鎮將門以及文官集團的掣肘。

而且,接起大漢文臣斷掉的脊梁,比這場勝利的意義更有價值!

先前殲滅三百女真,還有留下一百余俘虜,就是隱隱等著這一遭兒。

如果多鐸死了,以人頭告慰太廟雖然也有不低的效果,但……這個活兒整的就差點兒意思了。

還有什么比執虜酋之首,跪在含元殿,讓天子一句句“蕞爾小國,累受華夏大恩,狼子野心,背信棄義……”問其罪,更能極大滿足一位帝王的虛榮心?

縱然不當場讓咸寧和嬋月嫁給他?也差不多少。

陳瀟也看出了賈珩的意圖,清麗玉容見著憂切,叮囑道:“困獸猶斗,你要小心一些。”

分明擔心賈珩浪戰。

賈珩目光見著堅定,沉聲說道:“放心好了。”

兩世為人,穿越者的靈魂和同位體的肉身漸漸融合之后,力氣每時每刻都在增長。

賈珩與陳瀟登上快船,向著島嶼快去。

此刻暮色蒼茫,天地晦暗,太陽只在西方的天空留下了一絲晚霞,而崇明沙上下已經點起了火把,一隊隊官軍開始接受著朝鮮水師的投降。

而賈芳則領著火銃隊,向著仍在冥頑不靈、執兵頑抗的朝鮮水師放著。

這一百多支燧發槍被賈珩組建成了一支火銃隊,此戰由賈珩最看好的賈族小將賈芳率領,主要是訓練戰法以及掌控這種“高端”火器。

此刻,戰船之上,葉成詫異地看向遠處在暮色上登岸的帥旗大纛,問道:“侯爺,這永寧伯登岸做什么?”

葉真默然片刻,低聲道:“這永寧伯想要陣斬多鐸,年輕人就是這樣。”

自持勇武,斬將奪旗,他年輕時候也這樣。

葉成擔憂說道:“侯爺,不會出什么事兒吧?”

“不用擔心,永寧伯也是天下有名的猛將,聽說在河南擒下的高岳就是猛士。”葉真面色平靜,虎目精芒閃爍,心頭涌起思索。

這位老將仍在想著先前的海戰,那火銃齊發的場景太過震撼,似乎改變了水師的戰法,甚至步卒的戰法?

“不可能,如果是海上,舟船不可能這般猬集,這紅衣大炮還能發揮多少威力?”葉真眉頭緊皺,暗暗搖了搖頭。

紅夷大炮雖強但也并非改變他們這等武將的立身之本,終究……還是要拿著刀槍廝殺的。

而就在葉真思忖著《紅夷大炮在海域中的應用場景》之時,賈珩已經登上了崇明沙,手中提著一把特制的大刀,向著被圍攏中的多鐸而去。

隨著時間過去,多鐸身邊兒的兵卒也越來越少了起來。

或者說,原本跟隨多鐸浴血奮戰的朝鮮水師,隨著時間過去,已被周圍的投誠氣氛影響。

好似宿命中的相逢,在夜幕低垂的前一刻,西方晚霞殘云將褪未褪之時,多鐸一刀將一個漢軍小校斬殺,充血的虎目緊緊盯著賈珩。

賈珩面色如鐵,高聲喊道:“多鐸,別來無恙乎?”

說來也與多鐸有著一個多月不見了,這位女真的親王并沒有太多變化,除了白皙了幾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多鐸此刻緊緊盯著那蟒服少年,少年拖著刀在地上拉出一條沙子。

陳瀟手持寶刀,在賈珩身側跟隨著。

“節帥來了。”賈芳以及韋徹、葉楷等將校看向那少年。

賈珩點了點頭,沉喝道:“諸將為我押陣,我要親斬此將!”

在離開江南之前,需要給江南大營留下一些印象,否則再是指揮若定,運籌帷幄,還是一個年未及弱冠的少年。

之前都沒有出過手,普通士卒對他的勇武沒有直觀的印象,談何崇信、心折?

此刻周圍打著松油火把,噼里啪啦燃著,在海風的吹動下輕輕搖曳。

鄧飚滿身是血,此刻肋骨下的皮肉翻出來,鮮血淋漓,腿上也中了兩根箭矢,急聲道:“主子!”

這位漢軍正白旗的參領,已經身受重創,因為失血過多,拿著馬刀的手,因為發冷都在微微顫抖。

多鐸冷笑一聲,手中的馬刀揮出一個刀花,道:“賈珩小兒,納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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