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杰’的過去人生已載入成功!”
罡洞主人的名字叫‘卓杰’?
耳邊響起提示音的同時,蘇午腦海里驟然閃過一個念頭。
他眼前一片漆黑的屏幕驟然崩碎,整個世界天旋地轉過后,漸漸變得清晰。
蒼穹黯藍。
一陣陣冷風吹刮過聳立在茅草地上的一座座平頂石頭房子,也鉆進蘇午的衣領里,讓他打了個寒顫。
他緊了緊脖領子,手掌撐著散落些碎石子的地面,將虛弱的身體撐了起來,在昏暗的天色里辨認著四周的景物,看到地上趴著黑漆漆的一道人影,也看到地平線上隆起的群山。
山頂在黯淡天光下映照出雪白的顏色。
——那是一座座雪山。
無暇顧及遠方在夜色里尤顯圣潔祥和的雪山,蘇午跌撞著走向地上那道黑影。
那個人影亦蠕動著爬向他,
邊爬邊喊:“娃兒,卓杰!卓杰!”
對于這個名字,蘇午還有一種陌生感。
直到地上那人連喊了數聲,他才意識到對方是在喊自己,忙應了一聲:“誒!”
正處于變聲期的公鴨嗓音。
“太好了,太好了,娃兒能醒過來太好了!”地上的男人爬到了蘇午腳邊,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臉。
他一只手藏在寬大的袖子里,撐著地面。另一條手臂未穿袖子,伸進厚重袍子覆蓋的懷里拿出了一包東西,遞給蘇午:“里面有點肉干,你在路上吃!”
“西北面有座廟,里面住著三個法師。”
“這里有一封信——你要交到西北面廟里的法師手里!他們看到信,會收留你的!”
“娃兒,快走吧,往西北方走,走一個白天一個夜晚,你就能看到那座廟了……”
“快走,快走,再不走,窄袖觀音追上來就遭了!”
“阿爸就陪你到這……”
地上的男人說話聲音越來越小,他的脖頸像是被一雙手勒住,難以出氣,以至于每次說話,喉嚨里就傳出拉扯破風箱一般的聲音。
蘇午意識到地上男人是罡洞主人-卓杰的父親。
他還想再問對方一些問題,但聽對方催的急迫,尤其是‘窄袖觀音’這個名字,莫名讓他心生出一股寒意。
于是也不敢耽擱,抓起男人遞來的東西,喊一聲:“我、我走了!”
便頭也不回地向前方悶頭奔去!
黯淡天穹上尤有星辰閃亮,蘇午辨認出了北極星的方位。
依照北極星,他依稀辨別出了黑夜里的西北方,沿著星辰的指引,向那方不斷奔跑。
走一個白天一個黑夜的時間,才能找到西北方的廟子。
自己能走得了那么遠嗎?
不知在何處的‘窄袖觀音’追得急嗎?
蘇午心中頻頻閃出一個個念頭,在自身安全都未得到保障的情況下,他卻也無暇去思索這是個什么年代,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
拉扯破風箱一般的聲音時斷時續,但好像始終響在蘇午身后不遠處的地方。
呼呼風聲都沒將這聲音吹走。
那聲音一陣一陣地響,讓蘇午抓心撓肝。
每當他想要扭頭去探看情況的時候,腦袋里就涌起微微的涼意,讓他認識到現實情況的詭異,壓下內心的沖動。
冷靜天賦在持續發揮作用。
“娃啊——”
可就在這時,那陣喘氣聲變作了一聲高亢的慘呼,蘇午心頭凜然,終于扭頭看去:
但見幾百步外,男人的姿勢像是盤腿端坐著。
一層層四指寬的‘繃帶’纏繞了他的全身,只露出一張遍布皺紋的臉,向蘇午露出‘慈祥’的笑意。
一圈圈的‘繃帶’發出融融白光,照亮了黑夜,讓蘇午在黑夜里,即便隔著幾百步也能看清男人當下的情況。
光芒在‘繃帶’上緩緩流動。
蘇午看清了那‘繃帶’究竟是什么——
那根本不是繃帶!
那是一條條從男人領口里、袖口里鉆出來的雪白手臂,它們交相纏繞了男人全身。
它們雪白的色澤,就像是繃帶!
此時,一雙雙小手從‘繃帶’打結處伸出,向蘇午微微招手。
一股一股涼意撞擊著蘇午的腦門,他一咬舌尖,扭頭加速狂奔!
撞到鬼了!
這是罡洞主人生活的地方,他自己的手骨都被做成了笛子,他生活過的地方又怎么可能不邪門!
跑跑跑!
“娃啊……”
明明男人距蘇午還有數百步之遠,但他的聲音卻距離蘇午極近,就像是在蘇午耳邊低語一樣!
蘇午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壓榨這副虛弱身板里的每一分氣力,讓自己跑得更快點,再快點!
他跑了沒有五分鐘,就會感覺肺部火辣辣地疼,渾身毛孔都在往外冒汗,力氣也就隨著汗水流失了大半。
“娃啊……”
男人的聲音又貼著耳朵響起了。
但‘他’并沒有追上來的跡象。
蘇午忽然警醒:會不會是背后那只詭就打著嚇唬自己,讓自己亡命狂奔,耗盡力氣好慢慢料理自己的主意?
自己一放緩速度,那個聲音就剛好響起!
再這么跑下去,用不了兩分鐘,自己就要倒在地上再也跑不動了!
與其亡命狂奔兩分鐘后面對絕境,不如當下放緩速度,試試背后的詭是不是在打這個主意。
他放緩了腳步,勻速奔跑。
沒過一會兒,那個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娃啊……”
蘇午不為所動,保持著自己的速度。
五分鐘過去。
十分鐘過去。
那聲音每隔一陣就響起一次,但它從未真正出現在蘇午面前過,這讓蘇午漸漸放下心來——目前來看,這只詭離自己還有很遠。
而且它沒有類似瞬間移動般的能力,短時間內追不上自己。
再度把速度放慢,蘇午由奔跑改為大步健走,他需要保持好體力,以讓自己能走上一天一夜,走到男人所說的那座小廟里。
這么走了約莫一個小時,期間那聲音響過二十來次,除此以外并沒有發生什么異常。
蘇午放松了警惕,摸黑走進一片樹林中。
一棵棵大樹筆直地朝天生長,樹蔭更遮蔽住天穹,使得四下里的光線更加昏暗。
他只能朝有光亮的地方走,偶爾能在頂上暴露出的小塊天空里,找到北極星在哪,以此來調整自己的方向。
走著走著,蘇午到了樹林里的一條小溪邊。
溪邊立著個人影。
TA背對著蘇午,厚袍子上有一團團圓形的花樣圖案,袍子在水光里映出了翠綠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