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詭異人生

251、逃跑的新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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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啊……”

“外面下大雪了……”

“你該不會是忘了吧?

你五歲那年,染了風寒,半夜發癔癥,

你娘我用被褥把你裹起來,

背著你走了二十里,送你到鄉里敲人家郎中的門,給你看病啊……”

蘇午聽著門外那詭訴說著狗剩家里的往事,

卻是微微動容。

現在這年景,

夜里的山賊、強盜、亂兵且不必說,

最要緊的是夜里常有詭出沒!

這種情況下,

狗剩的娘親為了發高燒的兒子,竟然敢夜里背著他去看郎中?!

真是為母則剛……

他聽到這些哀哀切切的話語,

已經有些動容。

更何談狗剩一個小童子?

哪怕知道門外的東西,并不是他的真娘親,更不可能是他娘親的鬼魂,當下也是淚流滿面,捂著臉低低地抽噎了起來。

他一個孩子,

又何嘗不想娘親呢?

呼——

破窗戶外,刮進來冰冷的雪片,

外面,竟真地好似下起了雪!

這冰冷的風,

深寒的雪,

拂在面上,

更讓狗剩想起背著自己去尋藥的娘親,

他滿心愧疚,

忍不住扭頭往破窗戶那邊看去一眼——

看到一張青白臉,暴凸著眼珠子,舌頭從黑漆漆的嘴里伸出老長,脖頸上纏著麻繩,

那張面孔瞪著狗剩:“兒啊,你好沒良心啊——”

狗剩一下子被嚇掉了魂兒!

過往的記憶與當下的現實重合起來,

把最后一把米給狗剩煮下鍋后,

娘親就在屋后面的槐樹上上吊了!

一下子,狗剩思維混沌,就要驚叫出聲,

這時,

蘇午掰轉過他的脖頸,

使他直視著自己的眼睛,

瘦削青年眼中紅蓮綻放,

大德昭性力流轉不息,

一瞬間覆壓下狗剩所有的恐懼,

在最后關頭,

他緊緊閉上了嘴,

沒有出聲!

于是,

窗外那張臉迅速干癟,生出許多皺紋,舌頭也縮了回去,變成一個老太婆的面孔,

老太婆伸著頭往破窗戶里瞧,

灰白的眼珠子什么都未瞧見,

是以慢騰騰地轉過身,

挪動著腳步走遠。

蘇午微微起身,

通過破窗戶觀察著老嫗慢慢走向木牌樓下,

他眼神微動。

當下因有燈籠火籠罩自己與狗剩兩人,這只詭雖然察覺出了自己二人有些異常,看似與它是‘同類’,其實差別巨大,但亦未因此直接展現殺人規律,用此來對付自己與狗剩。

燈籠火是有用的。

不過,亦需要人自身能克制住,

不去回應這只詭的任何動作,

先前蘇午縮在牛棚里,這只詭遞過來一把干草讓他嚼食,

此中其實有個很大的陷阱,

即——常人可能畏憚于面前詭類的恐怖,不得已之下,真的像普通牛馬一樣,把老嫗遞到自己嘴邊的干草給吃掉,

然而,

吃掉干草,意味著回應了詭,

一回應它,

燈籠火帶給自身的偽裝會瞬間被破去,

接下來面臨的問題,就只能是怎么規避這只詭的殺人規律,逃出它的詭異籠罩區了,如此,與送米人以收魂米關押詭的目標不符。

但讓蘇午內心微沉的,

是今晚這只詭的表現——它竟然探知了狗剩的記憶,

將自身變作狗剩的母親,

隔著門向狗剩訴說過往!

看方才的情形,

狗剩明顯就快被它說動了!

這件事里,

最讓蘇午覺得可怕的,就是這只詭為何會知道狗剩的過往記憶?能將種種細節都說出來?

它能讀出狗剩的想法?

若是如此,

緣何自己的想法,它就讀不出來了?

還是說,

它真的擁有狗剩母親的記憶?

假如它具備了狗剩母親的記憶,

那么它可以被看成是狗剩母親的魂靈嗎?

——詭究竟是人死后變化的?

還是另有源頭?

它們從何而來?

從多次接觸詭異以后,這個疑問就漸漸出現在蘇午的思維里,在他心里逐漸生根。

但是,

現在他連近距離、長時間接觸一只詭都做不到,

何談探究‘詭因何而生,從哪里來’這種高深的問題?

生物學家想要了解一種動物的進化過程,

必然是要分析生物的各種習性,

近支動物的習性,

以大量樣本來建立數據模型,

追本朔源。

追究一只詭的源頭,亦必要用到這種方法,不斷總結經驗,方能窺見一些端倪。

不過現下蘇午沒有這個條件。

——或許真正學會關押詭的方法后,

他能借此來增長經驗。

解開內心的謎題。

窗外,

黑洞洞的天幕下,

老嫗身形搖搖晃晃,走到了譚家村的木牌樓下,

她的身形被鳥鳥升起的青煙覆蓋了,

漸漸化無,

融入那碗米粒中。

蘇午緊緊盯著那碗收魂米——這次過來以前,師父已經說過了,收魂米若沒有再出現米粒不斷崩出的情形,就說明詭暫時被困在了米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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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終結果如何,

依舊得看第二日。

第二日那碗米若出現被蒸熟了、變餿了、發霉了等種種異常情況,

且入手覺得瓷碗冰冷刺骨,

則碗中必定已有詭容納。

——為何不在當夜看到碗中未出現米粒崩出時,

即去查看碗中情況?

師父答曰:大詭對于自身詭韻的收束控制,比小詭強了太多,它們不經意間溢散詭韻,可以改變收魂米的性質,但這種溢散出的詭韻必定極其細微,

剛開始時幾乎看不出改變,

就得等到第二日,才能看到結果。

并且,

大詭剛進入收魂米中,

還未與收魂米的九竅緊密相合,

在感應到其他氣息靠近后,仍有掙脫收魂米的可能。

此種時候,絕對不可以‘打擾’它。

木牌樓下的粗瓷碗中,

一把香火忽忽燃燒著,

碗里‘風平浪靜’,

不見有米粒崩出。

蘇午盯著那碗看了良久,

未見它生出什么變化,就松了口氣,蜷回身體,對狗剩說道:“睡吧,那只詭應該是出不來了,咱們第二天就能給它端回去了。”

“好,哥哥,你也早點睡。”熬到這會兒,狗剩早就困了,聞言點了點頭,

側身面向墻壁,蜷著身子縮在柴堆里睡去。

蘇午也靠著墻壁,微微閉上眼睛。

窗外風聲呼呼的,

破屋里也不斷有冷風灌注,

但他自身好似一座火爐,在這樣的寒夜里,依舊鼓發著熱烈的氣息,

讓他免受一般天氣的寒熱侵襲。

他收束思緒,

漸漸進入睡眠。

偏偏在這個時候,

外面響起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踏踏踏!

踏踏踏踏!

腳步?!

蘇午勐然張開眼,

眼睛在黑暗里發著亮光。

他仔細去辨認那交替的腳步聲,

聽出來是由兩個人從西邊一前一后地奔了過來。

悄無聲息地,

蘇午從破窗戶口探出頭,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中,他看到一個女人穿一身艷紅的衣裳,踉踉蹌蹌地跑著,

她身后跟著一個矮壯的身影,

那人面容平常,

唯獨嘴邊有個大痦子,

黑夜里,蘇午連其嘴邊大痦子上的黑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別……別跑了!”

“前面就是譚家村——”

“我放了你了!你別跑去送死了——”

那矮子看起來破壯實的身形,在當下的鄉野間都極其少見——饒是如此,他竟追不上前面紅嫁衣的女人,

臨近譚家村西邊村口時,

他勐地停下步子,

又想抬高嗓音,又不得不壓低嗓音地呼喚著。

前面穿著紅嫁衣的女人,聽到他的話,在村口頓了頓,

一回頭,

見到那矮子還在外面咧嘴笑著等自己,

哪里有要放自己的樣子?

她咬咬牙,

真個邁步奔進了譚家村里!

“誒!”

“賤婢子!”

“你爹娘怎沒給你裹一雙小腳出來?!”

矮壯男人一看新娘子打扮的女人竟奔進了令人聞名生畏的譚家村中,

臉色頓時猙獰起來,

他一手摸出了腰間的短刀,

眼里的欲火將熄,

怒火卻又涌上,

攥著刀子全力狂奔,撲向那新娘子!

一時氣急惱火,反倒讓他速度驟地加快不少,前面的新娘子被譚家村的聲名嚇得腳步遲疑,卻慢了一些,

如此被他十幾步踏踏踏追上,

臨近了,

一刀就扎向新娘子的后心!

“讓你跑了也是便宜別人!”

“你給老子去見閻王吧!”

刀光抹過,

地上暗澹的影子交錯,

卻比刀光更快。

兩條蟒蛇從陰影里驟然立起,張開慘白的牙口,

一下就將二者全吞下肚!

短短幾分鐘時間,

此間由鬧騰恢復了寂靜。

破屋子里,

蘇午看了眼縮在角落里的狗剩,對方已經沉沉睡去,

于是,

他身前的黑暗蠕動著,

吐出了兩道身影。

正是先前在村口追逐的‘新娘子’與矮壯漢。

若任由這二人追逐著進了村子,他們途經那座木牌樓時,必定對里面封藏的詭造成侵擾,讓蘇午這個灶班子的準備毀于一旦,

是以,

他就先下手將這兩人拖進陰影世界里,

考慮到二者都是普通人,在陰影世界里真呆上幾個小時,只怕尸體都涼了,

于是又在破屋中把他們放了出來,

只是看二者面對自己都驚恐不已,不停地掙扎,

蘇午皺了皺眉,

找了些稻草團成團,堵住二者的嘴,

把二人的衣服扯下一些來,

擰成兩股繩,

將他們拴起來,

丟在了角落中。

破屋里安安靜靜,沒有一絲聲響。

蘇午收走愛壯漢的刀子,

靠在角落里,閉目睡去。

一夜無話。

第二日,

太陽照進破屋時,

狗剩就醒了過來,看著已經蠕動到門口的‘矮壯漢’,以及爬到另一個角落‘新娘子’,

他眨了眨眼睛,

弄不清這是什么情況。

好在,

這個時候蘇午也醒了過來。

“哥哥,這是……”狗剩低聲向蘇午詢問道。

“這兩個人,

昨夜跑到譚家村,我看他們找不到地方休息,就把他們留在了這里。”蘇午笑著說話,言辭很是坦然。

狗剩又眨了眨眼,

看著蘇午的眼睛,

莫名覺得哥哥所言是對的。

于是他點了點頭:“想必是因為他們怕詭,所以請哥哥把他們的嘴堵上,給他們拴了繩子,免得他們亂跑亂叫,驚了被封進米里的那只詭?”

“是。”蘇午笑了笑。

“哥哥做得對。”狗剩也咧嘴笑了起來。

蘇午揉了揉他的腦袋,

并未理會看著自己,尤然驚懼不已的兩個不速之客,

而是先走出了破屋子,

到木牌樓下,

端起那碗已經餿臭的收魂米。

米粒果然被蒸成了米飯,

入手冰冷刺骨,

米飯泛著污穢的黃色,讓人聞之欲嘔。

那個老嫗——那只詭,已經被關押進了當前的這碗米中。

誰能想到,

一碗本是供人食用的米飯,

竟能將一只詭留在其中,無法出來禍害人?

蘇午感慨不已,

粗瓷碗散發的細微詭韻,根本損傷不到他,他依舊把米飯放回食籃里,挎在肩膀上,返身走回了屋子。

“詭已在此中!

事辦成了,

咱們回家吧!”蘇午拍了拍食籃,笑著對狗剩說道。

狗剩看著食籃里發餿的收魂米,

也是眼神振奮!

小童子正要說話,

旁邊響起一陣窸窸窣窣地聲響——嘩嘩,嘩嘩!

卻是新娘子不斷用腳蹬著地上的柴草,努力發出動靜,引起蘇午的注意!

蘇午聞聲朝她看去,

她看著蘇午,眼神有些懼怕,但旋即怒意涌上,

一雙杏眼鼓圓了瞪著蘇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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