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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汪洋血海沖垮堤岸,漫過河岸,在幾乎轉瞬之間,就將華山周圍那些較矮的山峰淹沒!
滔滔血水之中,一道道紫籍符箓交相飄轉。
無形的天意神韻交織于那一道道紫籍符箓之上,那一道道紫籍符箓卻散發出凜冽的詭韻。
“紫籍仙箓!”
慧沼禪師陡然見到血海汪洋掀起萬丈狂瀾,朝著已經被劈作兩半的華山傾覆而來,他眼神悚然,在一瞬間就分辨出了這些紫籍符箓的來歷:“大漢道士詭箓……”
今下諸般莫測之情形頻頻上演,他已經不知‘華山詭變’牽扯出來的棋局究竟有多大,究竟有哪些恐怖存在于這棋盤之上落子了!
轟轟轟!
萬丈狂瀾之中,一道道紫籍符箓上飄散出的詭韻反過來浸潤充滿怨憎的天意神韻,無數符箓化作了有形的厲詭!
無數恐怖厲詭死劫規律相互糾纏,竟在血海狂瀾之中,聚起了一道巍巍門戶。
巍巍門戶上,正懸掛著書寫有‘原天三垣’的匾額!
群詭如河中之尸,隨河水齊刷刷倒灌向慧沼、丹加、蘇午所臨的溝壑深淵,而那原天三垣的門戶隨之崩碎,一同漫過長天,倒灌華山溝壑!
慧沼神色陡變,霎時結‘智拳印’。
他腦后靈山拔升,諸僧形影進一步凝練,近乎出離‘小西天世界’,橫渡現實之中——神秀、慧能、普明……如此各位高僧大德腦后俱顯現圓光頂輪,諸圓光頂輪交結于靈山周圍,那巍巍靈山將這諸般圓光頂輪剎那聚合為一——慧能法印一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以‘唯我獨尊印’攝來無相光明,傾照向覆淹而來的血海汪洋!
禪師方才出手,其身后如高山巨岳般的蘇午直起身形,蘇午腦后,陡有煌煌大日拔升而出!
那璀璨純凈、莊嚴無垢的法性潺潺流淌于煌烈大日之中。
熊烈光明蓋過了慧沼禪師的‘唯我獨尊印’!
此巍巍光明叫慧沼禪師陡生一念:“天有二日!”
只此一念生出,他便再難維持‘唯我獨尊印’,收攝來的無相光明紛紛聚縮回腦后靈山之中,傾照向那片血海汪洋的手印,終究半途而廢——慧沼禪師轉頭震驚地看著蘇午——
蘇午能持師祖法性現身,必有其超凡脫俗之處。慧沼內心對此早有準備——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樣如神日中天的璀璨法性,竟源出于這位不良帥!
那般法性,雖還未被西天教主徹底證得,可先前剎那只是稍微住空顯應,便壓碎了慧沼的不動心,令他生出‘天有二日,而自性無能與真正大光明媲美’的念頭來,繼而自空境中退轉!
也正因西天教主所要證就的法性,是那樣光明璀璨,所以才導致其至今在法性修行一途上,終未能永恒住空,無法徹底將法性證出罷?
慧沼心中諸念頻生。
而蘇午一剎顯映法性,壓碎慧沼的不動心,使之不能對傾淹而來的血海汪洋出手以后,便安靜了下來——安靜地看著那滾滾血海汪洋順遂‘想爾’的布置,悉數傾淹入華山被劈開的深淵溝壑之中!
轟隆隆——
那借著華山催傾、華夏根脈出現斷裂頹靡之趨勢,繼而瘋狂生長的‘龍華神樹’,此下得了這漫漫血水、刀兵戰禍氣息、天怨神韻的澆灌,頓時間長勢更快——
龍華樹沖出深淵溝壑,根脈盤繞華山群峰,蜿蜒過血海汪洋,深入渭水之內!
巨樹遮天蔽日,一只只熒熒綠眼不停眨動,傳遞著歡愉、喜悅的性意!
神樹一息高逾百丈!
三息高逾萬丈!
如神龍般的枝條盤繞于蒼穹之上,大地在這遍生綠眼的龍華神樹遮映之下,亦是遍處熒熒綠光!
神樹之下。
如孔雀羽般美輪美奐的綠意汪洋之中。
一道身影結跏趺坐于水面之上。
‘她’赤著身子,膚若白玉,雙手在胸前合十,口中低吟出聲:“第一重龍華會時,有‘龍子’自‘龍宮’之中降下,栽種于萬般劫數之中,即成龍華樹。
我于龍華樹下,脫去人身,斷去生死,即證法性,令天花亂墜,地涌金蓮……”
‘她’言語之時,頭頂遮天蔽日的龍華樹冠輕微顫抖,立時有燦燦蓮花從天墜落,飄散于汪洋大海之中。
而傾沒群山的汪洋大海里,同樣有道道純金鑄就蓮臺拔升而出,在汪洋中徐徐轉動。
一道道僧侶性意競相浮顯于這如白玉雕琢的‘女子’身畔,他們身上亦是遍生魯母綠眼,此時見到巍巍聳立天地間,仿佛是支撐著天地的巨柱的龍華神樹,再見龍華樹下涅槃重生,法性灼然,光明赫赫的‘女子’,一個個激動得難以自持,紛紛雙手合十,誦唱起來:“慈氏越古金輪圣神皇帝,彌勒菩薩摩訶薩!
彌勒菩薩摩訶薩!
彌勒菩薩摩訶薩!
四輪歸合,圣王將出!
慈氏下生,催傾偽性!
無上真佛,今于此生!”
“四輪歸合,圣王將出!
慈氏下生,催傾偽性!
無上真佛,今于此生!”
莊嚴而虔誠的誦唱聲中,與‘天后’長相一模一樣——也本就是天后涅槃下生的‘女子’手掐‘唯我獨尊印’,一道道法性如玉乳般從她頭頂乍沖而出,似孔雀開屏般播散四面八方,諸千世界!
法性盤繞交結,聚作玉橋!
此橋一瞬間貫穿了苦海,以‘此岸’之上諸般山峰作支柱,竟又須臾間橫渡過‘元河’,朝著無所知的‘彼岸’直沖而去!
龍華初會時,彌勒尊下生為佛!
天后自領‘慈氏’之名,今下借著龍華樹長成,一瞬間證就法性,企圖依靠‘龍華樹’的遮掩,直接越過‘此岸’與‘元河’,直抵向自身成就的彼岸!
‘她’確實深謀遠慮,此計近乎功成——龍華樹頂,‘原天三垣’之門戶坐落其上,一道模糊人影從中走出,與‘天后’同時沿著其法性鑄就的玉橋,往無可知的‘彼岸’直沖而去!
這樣巨大一道橋梁,承載二者卻也綽綽有余!
此下諸方萬般準備,都好似為這‘天后’與‘想爾’做了嫁衣裳!
包括‘魯母’留在天后身上的手段,亦俱為天后所用,而不能反制天后分毫——天后成長速度之快,根本超出了‘魯母’的反應,它此時縱想要控制天后,卻也無法將力量投遞太多于此地!
而它之所以無法投遞太多力量于今時,全因一人——
遍天遍地熒熒綠眼,盡將‘目光’投向那如山岳般的一道身影,玄黃二色伏羲根脈在他身上繚繞成無法被忽視的紋絡,那些紋絡深入汪洋血海之下,盤繞著華山群峰,聚集于華山溝壑之底——那道巨大腳印的周圍。
那巨大腳印右側,有個身影側身躺著。
她身影朦朧,似真似幻。
黎民萬眾的本源在她身上盡得彰顯,她卻不是天下間黎民百姓中的任一個,她一手撐著腦袋,青黑的發絲披散在胸前。
她看著聚集過來的那些玄黃根脈,神色悲傷,眼中閃爍點點淚光:“你真像我的孩子伏羲啊……
可你再像,也終究不是我的孩兒。
看在你像我孩兒的份上,我再幫你這一回罷……這一回過去,我又得睡去很久很久了……”
那朦朧的身影有些微胖,她長著一雙月牙似的眼睛,鼻梁四周有些小雀斑,特意染成金黃色的頭發絲里,也夾雜著些許銀絲。
蘇午看著那微胖婦人的容貌,一瞬間淚流滿面。
婦人也真像他的母親。
可卻終究不是他的母親。
其名為‘華胥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