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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儒家第一百二十七章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儒家→:
學宮之中的氛圍很是凝重,墨家子弟在這里的勢力同樣龐大,已經不遜色于儒生。
陽勝和楊朱兩人坐而論道,還未說話,先有儒生高聲道:“洛國學宮,乃是諸子傳播至理之地,‘兼愛’與‘貴己’,就像是水和火一樣的沖突,沒有調和的余地,還請兩位賢人先為我等解惑吧。”
剛剛說完,儒生們就紛紛高聲道:“還請兩位賢人為天下人解惑。”
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副激動的表情,明晃晃的就是在挑事。
從墨翟來到學宮之中之后,儒家就被按著亂打,尤其是墨翟出關之后,搞出了專門的非儒,指著儒家的鼻子罵,把儒家的主要人物打的暈頭轉向。
在洛國學宮之中胡攪蠻纏是沒用的,那是真正的要用理論,用言辭來讓對方啞口無言才行。
但這還不是最致命的,真正讓儒家對墨家不滿的是,墨家在洛國之中受到推崇的程度已經不下于儒家。
不過兩三年的時間就超越了儒家上百年的積累,這已經徹底觸怒了儒家的領頭人。
洛國是儒家的自留地,這里是王道樂土,是儒家的地上天國,這里被攻破,對儒家不亞于國家的首都被攻占。
儒生能夠容許自己在諸夏列國之中輸給墨家,但唯有洛國不行!
如果不是打不過那群五大三粗的墨者,儒生甚至都準備直接上演全武行了。
這些年里唯一能夠讓墨家微微吃癟的還是昔年的那一句“洛氏不王”。
道家和墨家有根本沖突,所以儒家一直都在道家和墨家之間挑事。
現在楊朱的出世讓儒家子弟感覺就要成功了,道家果然有人搞出了一套完全迥異墨家的理論。
雖然這套理論和儒家也是背道而馳,但是這不重要,先把墨家干趴下,這是儒家現在最想要做的。
洛懷臣身著墨者服飾,跪坐于陽勝身側,說道:“我不會出言,這一場辯論盡交予陽勝子。
能開宗立派之人,都不簡單,陽勝子要小心了。”
身為墨者,本該挺身而出,但是洛懷臣自己對于兼愛和非攻都抱有懷疑,自然不可能參與這種根本的辯論。
這是楊朱第一次出現在學宮之中,自然是要先講述一番自己的理論。
說到這里,就必須要說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來到洛國學宮之中講學。
因為洛國學宮之中,除了各個學派之人,還有相當多的白身,相當于洛國挑選了一批天賦較好、身世清白的人坐于學宮之中,若是能夠征服這些人,瞬間就能揚名,甚至還能從中挑選出自己的衣缽之人。
楊朱的理論是非常有煽動力的,尤其是重生,不過貴己這一點反而沒有引來想象之中的風波,因為這是在洛國的中心昭城,在這里兼愛才是真正最得人心的。
陽勝聽著楊朱的講述,開始在心中思索墨家的辯術,從楊朱的理論尋找缺點。
等到楊朱停下之時,陽勝直接問道:“楊子,你說貴己、重生,號召所有人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保護自己的利益。
不拔一毛而利天下!
前些年胡人入侵燕國,燕國北境二十萬生民遭難,最終是燕國各地合力才能驅逐胡人入侵。
若是人人貴己、重生,那么北境的二十萬生民如何能在天地之間生存下來呢?
北境之民想要貴己、重生,恐怕最好的辦法就是南遷,離開自己的故鄉,那樣就不用直面胡人的刀鋒。
若是北境之民不離開土地,燕國薊城之南的子民貴己,那么北境的生民就不能保存自己的性命。
難道他們只能白白的死去嗎?
還是你要將貴己和重生推廣到胡人之中?
夷狄暴也,不可受圣人之道。”
這犀利的一問,讓墨者的眼神都亮了起來,楊朱將人拆解成個體,那么就必然面對一個問題,沒有組織,要如何對抗有組織的蠻夷!
你要人人貴生,人人貴己,那么伱就要獨自面對這天下之間的洶洶之勢,因為面對胡人是可能要死人的。
你燕國人有危險,和我齊國人、洛國人有什么關系呢?
我要貴己、我要重生,我不貪圖你的好處,但是你的危險你也自己應付!
到底要不要去幫助和自己不相識的人呢?
陽勝感覺自己從楊朱的理論之中,反而悟出了兼愛之中的道理,他有些激動的戰栗道:“昔年齊桓公稱霸天下之時,以齊國之兵相助燕國。
若是依照你的貴己之論,想必這是錯誤的。
但在諸夏大戰時,燕國抵擋北方胡人,使齊國能夠傾國而出,而免遭胡人的侵害,這不得不說是昔年存續燕國的功勞。
齊人幫助燕人,最終讓齊人存活下來。
這說明只有兼愛天下,人人互助,才能以天下之力救一人,才能在己身遇到危險之時,最終救己!
兼愛就是貴己,兼愛就是重生!”
洛懷臣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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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勝身旁,有些詫異的望著他,實在是沒想到陽勝竟然推導出了這么一套邏輯,直接將楊朱理論的根都刨了,這也太秀了。
儒家聽著陽勝的發問,只感覺頭皮發麻,這種詭異的邏輯,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是說不出來,這就是之前儒家面對墨家的感受,現在輪到道家楊朱了。
楊朱同樣深深地皺起了眉頭,諸子百家的理論誕生的時候都是為了解決諸夏列國內部的事務,但不論是老子、還是孔子,從他們進入守藏室之后,視野的范圍就會不可避免的擴大。
墨子同樣如此,最大的區別就是典籍之中開始帶上了大量關于夏夷之間的論述,這就是陽勝為什么會直接夷狄來對楊朱進行打擊的原因。
楊朱思索一番道:“墨者兼愛,是損身利人,墨子前往吳國阻擋攻楚,若是直接死在吳國之中,那么萬事皆休,所以兼愛不是貴己重生,陽勝子你錯了。”
楊朱是為了駁斥墨家,陽勝已經陷入自己的邏輯之中,同時開始思索,但是兩人都未曾見到旁邊的儒生已經激動不能制了。qqxδnew
陽勝的理論沒問題,只不過墨家兼愛不行,但是儒家有差別的愛,同樣可以達到統合天下的效果啊!
儒生們回想著上古圣王和當世的霸主,都是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又想起夏夷之辨,隱隱約約之間似乎找到了某種一統的理論依據。
楊朱又想到了陽勝話中的一個弱點,“陽勝子說,齊國援助燕國,最終燕國幫助齊國,得以存身。
但若是齊國直接吞并燕國,守衛齊國的就變成了齊人,面對更加強大的齊國,或許胡人根本不敢南下呢?
那么墨家所宣揚的非攻,豈不是在害人嗎?”
陽勝攻擊楊朱的貴己和重生反而會害人,楊朱立刻反擊,兼愛是害己,非攻則害人。
毫不相讓,抓住對手的核心理論一頓狠批,這就是學術辯論。
儒生聽著楊朱的理論心中的迷霧更是少了一些,王天下的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了。
楊朱和陽勝之間持續的辯論著,但是雙方圍繞著根本不斷舉例,但卻沒有辦法攻破對方的陣營。
反而是儒生的眼中神采越來越亮,最終兩人中止了這一場辯論。
黑和白之間是涇渭分明的,既然在理論上不能駁倒對方,那么就在現實之中打倒對方。
洛宮。
雙方所辯論的過程自然會呈遞到洛國公室手中,洛清翻看著楊朱的理論,感慨道:“這天下之間的才智之士真是越來越多了。
道儒墨法,都是世間的顯學,現在又出現了楊朱的學問,出于道,而不同。
墨家出于儒家,最是反對儒家,楊朱之言則駁斥墨家,若是天下人真‘貴己’和‘重生’到他理想中的程度,就連國家和君主都沒有了。
陽勝這點說得對,諸夏若是無國,又怎么能夠抵擋夷狄呢?
難道楊朱還想要對夷狄傳道嗎?”
楊朱的理論把洛清都整不會了,洛氏還從來沒有過這么不認可一個人的理論,就連墨家的“兼愛”,洛氏都認為能夠改造。
但是楊朱的學說,太過精致,連改造的余地都沒有,在現在的世界之中,必然走向極端的境地。
混混沌沌之所,姬昭的身影在其間沉沉浮浮,這里沒有光、沒有太陽和月亮,沒有花草樹木,一道冥冥的意識在他沉睡之間,向著洛長的腦海之中傳去。
洛長的神情陡然認真起來,皺眉思索了一番,對洛清說道:“清兒,現在開始挑選族人,準備編撰一部大典,名為《諸子》,將自老子和孔子以來的所有的典籍都囊括進去,告知后世。”
在洛國學宮數百年的無數辯論之中,“墨楊之辯”的貢獻依舊可以排到前十。
這場辯論的雙方,陽勝和楊朱都沒有獲得完全的勝利,所以在《墨子》和《楊子》之中,都沒有完整的被收錄。
但是在儒家典籍之中,卻對這一場辯論大書特書,當然是帶著一種批判的敘述,儒家據此提出了一王天下的理論,這是它興盛的根基之一。——《儒家新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