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門很輕。

林弦只是指背敲了兩下，木門直接向內滑開，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吱呀摩擦聲。

正在專心研究的許云被聲音驚動，抬起頭，皺眉看著林弦。

林弦不好意思的躬身笑笑。

對面投來不友好的目光：

“小伙子，我想我那天在醫院，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你怎么就聽不懂呢？”

林弦搖搖頭，走進來：

“許老師，您誤會了。我這次來找您，不是為了那個化學物質、也不是代表MX公司來的。”

“我們趙總在開會時已經說了，我們的新品發布會將考慮別的產品，不會在這件事上再打擾您了。”

……

聽林弦說完，許云教授的臉色算是好了點。

他低頭，眼鏡貼著顯微鏡目鏡，左手小心擰著細準焦螺旋：

“那我就謝謝你們的好意了，如果每一個化妝品公司都有趙小姐這么善解人意就好了。”

林弦走上前，把手里釘好的資料放在實驗桌上，看著許云教授：

“許老師，我這次來，是想把這些有關冬眠艙填充液的資料給您。您有空了不妨看一下，這上面記錄的東西，或許能給您的研究帶來一些靈感和幫助。”

許云一愣。

抬起頭扶了扶眼鏡，滿臉不可思議看著林弦：

“你……”

許云一時語塞，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記得你說過，你是藝術與設計學院畢業的？”

“是的。”

“你有長輩在搞冬眠方面的研究？”

“沒有”

“那這些資料哪來的？”

林弦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

“這個就不方便說了。”

許云嘆了一口氣，呵呵笑道：

“小伙子啊……你的心意和好心我領了。但是隔行如隔山，尤其是科學研究這種事情，不是簡單一兩句能說清楚、能有突破的。”

“我想，你這些資料，也是從網上、或者從哪個民間科學家那里抄來的吧？這些東西都是不可信的呀孩子……你把這些東西拿走吧。”

許云教授擺擺手，繼續低頭看顯微鏡：

“我的女兒，我自己救。”

“可是許老師，這份手稿上的東西您真的該看一下。”

林弦繼續解釋道：

“這里面有解決冰晶難題的方法，您一定也很難攻克這個難題吧？”

“你還知道冰晶？看來你確實查了些資料，但這個在網絡上也是老生常談的話題了。”許云平淡說道。

許云還是完全不相信林弦所說。

林弦有點無奈。

但他清楚，以他的淺薄學識也很難說服許云教授，畢竟他抄下來的東西他自己都不認識。

哎。

科學家就這點不好。

太固執、太倔強了。

之后，林弦又苦口婆心勸了好久。

可是許云壓根就不相信林弦，看都不愿意看一眼，還讓林弦不要打擾他搞研究，他現在正在進行很重要的步驟。

林弦無奈了。

他只好把自己辛辛苦苦默寫的手稿往里面推推，最后勸道：

“許老師，等您有時間了，還是多少看一看吧，浪費不了您太多時間。”

許云教授看著顯微鏡，敷衍的點了點頭，擺擺手示意林弦離開：

“放那吧，有空我會看一下的。”

他已經很久沒搭理林弦了，這也是聽林弦有要走的意思，才舍得應付一下。

林弦也沒有多說什么，轉頭離開。

把門關上。

……

走出實驗樓，正直暖陽當頭，林弦伸了個懶腰。

他感覺當許云教授閑下來、或者研究走投無路的時候，應該會去看看手稿的。

那份手稿第一頁就寫了冰晶問題的解決方法，他但凡瞟一眼就知道這份手稿的真實性。

“希望許云教授早點看到吧……我還等著驗證結果呢。”

林弦長出一口氣，最后呼吸了一口東海大學令人懷念的清新空氣，便回公司上班。

趙英珺既然放棄了許云教授保濕霜方案，那不僅是產品開發上要從零開始，有關萊茵貓的臺詞文案設計，也要重新考慮：

“沒了保濕霜打頭陣，萊茵這個新品牌真的能成功嗎？”

林弦撇撇嘴。

自己心里也沒底。

……

往后幾日。

林弦白天在MX公司搞萊茵貓的設計調整，晚上就到夢境里，去其他書店、影像店里，尋找有關萊茵貓的更多作品，尋找靈感。

萊茵新品牌發布會日期臨近，每個部門的任務都很繁重，林弦自然不例外。

……

夜晚。

東海大學實驗室。

許云教授滿頭大汗，心情激動的盯著顯微鏡。

這又是一次絞盡腦汁的實驗……

這可以說是他最后的底牌、能夠想到的最后一種克服冰晶難題的辦法了。

他擦擦額頭上的汗，直接脫掉白大褂，扔到遠處的椅子上。雙臂大開大合幾次，握緊拳頭，小心翼翼的把眼睛貼在顯微鏡上。

旁邊電腦屏幕上，顯示溫度數值不斷降低……

13攝氏度、

3攝氏度、

0攝氏度、

-1攝氏度、

-3攝氏度……

隨著溫度的不斷降低，顯微鏡觀察邊緣處，開始凝聚出冰核、進而以冰核為核心，開始凝結出鋒利又美麗的冰晶。

許云心跳加速。

他抓緊自己的胸口，目光直視顯微鏡最中間的活體細胞。

它仍在緩慢蠕動。

細胞膜尚在。

里面的細胞液緩慢流動。

“別結冰啊……別結冰啊……”

許云教授小聲祈禱著。

旁邊的顯示器上，顯示溫度仍在不斷降低，已經來到了-16攝氏度。

然而！

異變出現了！

在細胞內部，忽然出現了數個極其細小的冰核！

然后以冰核為核心、迅速蔓延出六道鋒利又對稱的雪花狀冰晶！

速度之快，一瞬之間，無數鋒利的冰晶刺穿脆弱細胞膜！

剛剛還豐滿蠕動的活體細胞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流出的細胞液很快化為冰晶、結冰凍住。

一切冰封停滯。

剛剛還蠕動的活體細胞，如今徹底化為一個冰凍標本，封死在一片雪花冰晶之中……

噗通。

許云教授本人也像個泄氣的皮球一樣，癱倒在椅子上。

他雙目無神的看著天花板，聲音沙啞：

“又失敗了……”

他摘掉眼鏡放在一旁，雙手撐著桌面，揉著干枯的眼眶。

他隨手想拿點什么東西擦擦眼睛。

一轉頭。

正巧看到桌面上釘好的一沓稿紙。

上面黑乎乎、手寫著很多文字和符號。

很亂，但書寫又很整齊。

就在第一頁的開頭……

大大的冰晶兩個字，像是針尖一樣刺穿了許云的靈魂。

“……”

許云死死盯著這兩個字。

鬼使神差，他伸出手……

拿起了這份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