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月球女孩第45章月球女孩←→::mayiwsk
“賈斯克不來了嗎?”
虞兮臉上頂著碩大的墨鏡,從副駕駛扭過頭。
她已經盯著右邊后視鏡盯了一個小時了。
狹小的反射鏡,即便是她強化過的眼睛,一直盯這么久也免不了有些勞累:
“現在已經上午11點了,距離他所說的10點鐘,足足遲到一個小時。”
“該不會……林弦,該不會這是賈斯克給你扔的一顆煙霧彈吧?他想把你引到這里來,然后去做其他的事情。”
林弦盯著轎車左邊的后視鏡,沒有移動目光,輕聲說道:
“他現在對我扔煙霧彈有什么意義呢?我們現在根本就沒什么主動權,你要是說,那名時空刺客已經進入東海準備追殺我們……那賈斯克在這里扔一個煙霧彈把我勾引過來,還可以理解。”
“可是你不是已經確認過好幾次、那位時空刺客還沒有進入東海市嗎?”
虞兮點點頭,也和林弦一樣,撇過頭繼續監視后視鏡:
“沒錯,雖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我能感應到,時空刺客現在還沒有進入東海……而且越來越遠了,開始在東海市外邊的海域里,朝著北面移動。”
“或許她是真的在東海這邊找不到突破口、進不來,然后想去其它的地方碰一碰運氣吧?所以目前來說,我們是安全的,不用擔心時空刺客會突然出現。”
往北面移動……
林弦聽著虞兮的話,開始分析。
東海市針對這位時空刺客的防范部署,是國家安全署署長劉安親自指揮的,力度相當大。
這大概也是時空刺客進不來東海邊境的原因。
但如果繞道從北面某個城市突入……或許防范就沒有那么嚴格了,說不定真的能被她繞進來。
畢竟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龍國這么長的海岸線,再加上時空刺客那夸張的體能,潛入進來應該只是時間問題。
好在。
虞兮可以感應到時空刺客的距離和方向,一旦對方真的突破靠近,她會提前告訴自己的。
“所以。”
林弦繼續說道:
“既然已經排除時空刺客追殺我的可能,那賈斯克對我放這個煙霧彈根本沒有任何意義。而且他這次來看望鄭想月、給她送船票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全世界都知道,當著全世界的面放鄭想月鴿子不太好吧?”
“再加上,這趟行程還是有東海市官方大人物陪同一起,賈斯克在東海的特斯拉超級工廠,怎么說也是東海市官方罩著的,他放誰的鴿子都不敢放東海市官方的鴿子啊……這不是故意耍大牌、和東海市官方的關系搞僵嗎?”
“除非……”
林弦抿了抿嘴唇,想到另一種可能:
“除非有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讓賈斯克不惜欺騙全世界、放東海市官方鴿子。那這樣的話,他這一招可就高明了……所有人都覺得他不可能不去醫院、不可能敢放東海市官方的鴿子,可他就是這樣做了,出乎所有人意料、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我還是覺得,賈斯克一定會來的。因為鄭想月可是一名先天性心臟病患者,賈斯克既然答應了要給她送船票……遲到了無所謂,要是最后不來了,那這種事發酵起來影響力可就太大了,辜負誰你也不能辜負這樣一個可憐的小女孩吧?”
“萬一鄭想月期待太大,最后期望落空,情緒一時悲傷受不了,導致心臟病發作怎么辦?這世界上,人們大多對于孩子抱有絕對清澈的善意,賈斯克應該不會食言。對了……我看看他的推特吧,應該已經更新最新的行程了。”
東海,臨港新區,特斯拉超級工廠。
黑色車隊有序駛入工廠內部,再次來到安杰麗卡之前留宿的內部建筑。
安杰麗卡、女秘書、賈斯克、小冰箱一同坐在豪華商務車后排座位上,各自一個座位,誰也不搶誰。
安杰麗卡扭頭。
看見賈斯克雙手握著手機,激烈的在屏幕上打字,噼里啪啦。
“你在干嘛?”
安杰麗卡問道:
“伱已經打字很久了,在寫論文嗎?”
“我在和網友對噴。”
賈斯克激烈打字:
“他們都在噴我,說我不準時去看望鄭想月,說我是個騙子。”
安杰麗卡輕哼一聲:“你確實沒準時去。”
“要想騙過哥白尼,就得騙過所有人。”賈斯克結束掉手機上的罵戰,抬起頭:
“我半路突然改變行程的事情,除了我,沒有任何人知道,包括我的女秘書。”
坐在兩人后面的女秘書點點頭,紅框眼鏡又滑了下來,她右手食指往上推了推:
“你最好能想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好好給東海市官方的大人物們解釋清楚……鄭想月那邊說實話遲到一點也沒什么,只要你今天能去、能把那張船票送到,這一切都是小事。”
“但是東海市官方那邊你確實做的過分了,那么多位高權重的人安排好工作行程等著你,結果你一聲不吭就放人家鴿子、甚至到現在連個理由都不給,你這樣也讓我的工作很難辦。”
“我真是沒想到,你連這種官方性質的會面都敢爽約,實在太大膽了。”
賈斯克無奈笑笑,攤攤手:
“沒辦法,這是真的沒辦法,一會兒只能好好的道歉了……如果不欺騙住所有人,我該怎么欺騙到哥白尼呢?”
“哥白尼為什么今天上午敢出手?就是他咬定了我今天絕對不敢缺席東海官方的邀約。全世界都知道,我的特斯拉能夠起死回生,靠的全是東海官方的和幫助。”
“要是沒有他們幫我建立這一座特斯拉超級工廠……當年解決不了產能和交付問題,特斯拉絕對就倒閉了。而且……無論什么時候想起來這件事,我都覺得不可思議!”
“你知道什么叫做龍國速度嗎?這座超級工廠從奠基開始、到第一輛車交付,僅僅只用了11個月時間!天啊,11個月,從荒地建造起這么大一座工廠、并且還把第一輛車給造了出來……這是只有龍國才能完成的奇跡,令人嘆為觀止。”
“哥白尼當然知道,我放誰的鴿子,都不會放東海市官方的鴿子,所以他才敢在今天行動,偷走我的小冰箱……這就是我故意反其道而行之,給他設下的陷阱。這不,馬腳不就露出來了?知道哥白尼的目標果然是偷走我的時空粒子后……很多事情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說罷,他又重新扭過頭,看著安杰麗卡:
“安杰麗卡,今天晚上我就會帶你去見林弦,但在這之前……你千萬不要和林弦聯絡。”
“我還是有一些顧慮的,也還有一些事情需要最終確認一下。如果你提前聯絡林弦,讓我們的計劃暴露……那這一切努力全都白費了。”
“相信我,如果你真的想幫助林弦的話,這么久的時間都等了,又何差再多等幾個小時到晚上呢?必須讓哥白尼認為他的計劃成功了、他的閉環要完成了、他的目的要達到了,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打破他的計劃,救下林弦!”
“我已經坦白告訴你,那名追殺林弦的藍眼睛少女,確實是從我這里離開的,但我絕對沒有讓藍眼睛少女殺他。我懷疑背后一定另有其人指揮這位藍眼少女。確定這一切背后真正的黑手、然后將其消滅掉……這就是林弦的最后一塊兒拼圖!也是我們共同的拼圖!”
東海大學附屬醫院,住院部外,停車場。
林弦刷新推特界面,彈出一條消息,是賈斯克剛剛發布的動態。
“賈斯克更新推特了。”
林弦說著,把手機往虞兮那邊靠了靠,讓她一起看。
剛剛更新的推特中,賈斯克解釋了為什么現在還沒到鄭想月病房的事。
他萬分抱歉說,其實車都走到一半了,但工廠里突然發生了事故。所謂安全生產大于天,他立刻原路返回,親自坐鎮將工廠內的事故解決,只有機械故障沒有任何人員傷亡。
現在,他將重新踏上行程,和東海市官方人物會面,然后一同前往東海大學附屬醫院看望鄭想月。
林弦將手機收起,看著虞兮:
“他要來了,估計用不了一個小時就會到這,我們做好準備吧。”
一小時后……
長長的車隊進入醫院內部。
賈斯克和一位東海官方人物從雙閃考斯特車上走下,一同走進住院部。
為了鄭想月的身體健康考慮,也同時不希望那么多人打擾她休息。
所以此行沒有任何媒體記者。
也沒有其他閑雜人士。
“虞兮,我們走吧。”
林弦拉開車門準備下車。
“我就在這里蹲守吧。”
副駕駛的虞兮說道:
“賈斯克應該是知道我的存在的,那名時空刺客肯定會把我在保護你的事情告訴他。”
“現在你和他談判,我在場的話恐怕不太合適,說不定也會引發賈斯克的戒備心。”
“而如果賈斯克并不知道我的存在、那名時空刺客沒有告訴他實情的話,那我最好還是隱藏起來不暴露為好。這也算是我們一個隱藏的底牌……何必主動暴露給賈斯克看呢?”
林弦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
不管賈斯克到底知不知道虞兮的存在,最好都把虞兮藏一藏。
正如虞兮所言。
她跟過去也只是一個跟屁蟲,不能幫自己談判、這里也不需要打架,時空刺客還遠得很。
這么來看,她確實沒有出場的必要,也沒必要主動暴露在賈斯克面前。
但是。
他又想到黃雀那句話……
不要離開虞兮。
以前黃雀總是抱怨,說自己不把她說的話當回事。
這次,在虞兮的問題上,林弦自認是非常聽勸的。他和虞兮每天最遠的直線距離都從未超過10米,就差拿個鏈子把兩人拷在一起了。
“放心吧林弦。”
似乎是看出林弦的顧慮,虞兮告訴他:
“我會時刻留意時空刺客位置的,一旦有問題我會立刻沖到17樓鄭想月的病房找你。時空刺客的距離真的很遠,她一時半會兒絕對過不來的。”
“而且你看,賈斯克他們的隨行人員雖然沒有封鎖住院樓,但其實還是有所防備的,你當初給國家安全署那邊說過藍色眼睛少女的形象,要是讓他們注意到我,不是平白惹出麻煩嗎?”
“反正你去和賈斯克談判我也幫不上什么忙,倒不如我在這里等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
林弦權衡了一下:
“但是……你待在車里還是離我太遠了,我不放心。你跟我來,在17樓樓梯口等我吧。那里賈斯克看不到你,而且你距離我的距離也不算太遠。”
東海大學附屬醫院,住院部,17樓,鄭想月病房。
咚咚。
護士長敲開半掩的房門,對著里面微笑道:
“想月!你快看看,誰來看望你了!”
坐在床上的鄭想月抬起頭。
眨眨眼睛。
她看著推門而入的高大外國男人,登時坐直身子:
“賈……賈斯克!!”
“呵呵呵,想月,好久不見,我們之前通過電話的。”
賈斯克笑著對她揮揮手,慢步走進來,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
“只是那次你可能沒有相信我說的話,單純認為是一個玩笑。”
“難、難道是真的嗎!”
鄭想月難免掩不住激動,睜大眼睛:
“我真的……我真的有一張通往月球的船票嗎?”
其實。
她也不是才知道這件事。
在賈斯克月球旅行發布會的隔天,就有護士姐姐告訴了她這個喜訊。
不過大家背地里都說……這不過是一個善意的謊言罷了。
畢竟一張通往月球的船票,價格高達1200萬美刀啊!
誰會送給鄭想月這么貴重的禮物呢?
不不,1200萬美刀,已經不能用貴重來形容了,這簡直就是一個夸張的數字、極其夸張的數字。
鄭想月沒有什么有錢的親戚,唯一的哥哥也在車禍中去世。
她只是一個可憐的孤兒,雖然醫療賬戶里存了不少錢、并且MX公司和萊茵公司都對她的后續治療方案負責、也都同意承擔后續必要的冬眠艙費用。
但這些錢距離1200萬美刀還遠得很呢。
因此。
大家都認為。
那張送給鄭想月的船票,應該是假、不真實的、一個善意的謊言。
錢是問題是其一。
最關鍵的是……
鄭想月的身體,根本就不足以支撐她參加這次月球旅行。
先不說她能不能堅持到那一天。
就算是能堅持到……她的身體素質和脆弱的心臟,要如何承受火箭發射時的過載加速度、以及宇宙真空環境呢?
這也是一個不得不面對的現實問題——
鄭想月,完全不具備去月球旅行的硬性條件,她注定去不了月球!
而鄭想月本人,她也是一個懂事的孩子。
她聽得到大家每天都在討論什么,也明白了一些事實……
或許自己這張通往月球的船票,真的是假的吧。
1200萬美刀。
她查過的,將近一個億龍國幣,這是哥哥鄭成河賺幾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沒有錢,哪能買得了這張船票?
身體素質扛不住火箭加速度的事情,她盡管看不太懂,但網絡上有很多科普視頻,她也大致明白這個道理……
自己確實乘坐不了火箭。
畢竟她本來的夢想,只是死亡之后埋在月球上而已,并沒有奢望能夠活著站在月球上。
就在這種種矛盾的想法中,鄭想月度過了一天又一天。
每個人見到她,都是微笑和善意的,鼓勵她一定要堅持住、戰勝病魔、有朝一日乘坐宇宙飛船去月球!
那她自然也會微笑著接受鼓勵,不讓別人失望。
此前,她確實接到了一位自稱SpaceT老板,賈斯克的電話。
對方恭喜了她獲得船票的事情,也確認她確實擁有去月球的資格。
鄭想月只是開心的說了聲謝謝。
她并沒有完全相信這件事。
或許,這依舊是一個善意的謊言,是大家為了讓她開心而編造的……她怎么會舍得辜負大家的好意呢?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身邊的大家,也都不在聊飛往月球船票的事情。
月球旅行計劃在那次發布會之后,也沒了進展,似乎變得遙遙無期。
鄭想月就這樣一邊接受治療、一邊等待合適的心臟、一邊……每個夜晚,輕輕抱起哥哥的骨灰盒,坐在陽臺上,看著天上撒下的月光,望著38萬公里之外,那一顆遙不可及的星球。
可沒想到。
今天!
SpaceT的老板賈斯克,竟然真的來自己病房了!
“沒錯。”
賈斯克笑了笑,從西裝口袋抽出那張《飛往月球》的船票,遞到鄭想月手里:
“想月,之前那通電話,確實是我打的;你的這張飛往月球的船票,也是真實的。”
“可是……”
鄭想月有些顫抖的接過船票,看著賈斯克:
“可是那1200萬美刀……”
“呵呵,已經有人替你付過了。”
賈斯克讓鄭想月安心收下船票:
“雖然我現在揭曉謎題,可能會辜負某些人的好意。但我更不想看到這么可愛的小女孩,質疑船票的真實性。所以……我就直接告訴你吧。”
“想月,你這張飛往月球的船票,是林弦送給你的,他用一張剛好1200萬美刀的不記名支票付清了全款。林弦,你認識這個人嗎?”
鄭想月趕忙點點頭:
“林弦哥哥!我當然認識!他去年還來給我過生日呢!”
說著,她挪動身子,把身后一個巨大的萊茵貓玩偶抱出來,笑嘻嘻說道:
“你看!這就是林弦哥哥送我的生日禮物!他說這個萊茵貓是超級限量版的!全世界只有兩個!”
“哇,好棒。”賈斯克很捧場的鼓鼓掌:
“沒錯,就是你這位林弦哥哥送給你的船票,他經常來看你嗎?”
說到這個。
鄭想月咬著嘴唇,輕輕搖搖頭:
“距離林弦哥哥上次來,已經過去很久了……他上次來,是把許依依接到龍科院,睡進冬眠艙里的。自那之后,他就再沒有來過……”
許依依?
聽著這個名字,賈斯克瞬間就想起來了。
應該是許云教授的植物人女兒。
兩年前,許云教授突然公布冬眠艙填充液,轟動了全世界,賈斯克自然也看到了鋪天蓋地的報道。
他不用猜就知道,許云教授的死一定是哥白尼指使的,各種行為特征太明顯了。
原來……
許依依之前一直都和鄭想月在一個病房啊。
他抬起頭,繼續說道:
“想月,今天來給你送船票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我想告訴你一份承諾……同樣也和冬眠艙有關。”
“其實我個人建議,還是希望你能等冬眠艙技術成熟后,盡快睡進去,直接冬眠到人類可以治療先天性心臟病的未來;然后等身體完全健康后,再去考慮這趟月球旅行的事情。”
“我向你保證,你這張飛往月球的船票永遠有效、并且永不過期,往后不管你什么時候醒來、不管你什么時候要兌現這次旅行,我和我的公司,都會無條件給你發射航班的。哪怕是那艘航班上只有你自己一名乘客,我們也會照常發射,絕對把你安全送到月球上。”
鄭想月深吸一口氣。
不可思議看著賈斯克:
“真……真的嗎?”
她之前一直就擔心這個問題,所以當林弦哥哥詢問她要不要和許依依一起去冬眠時,她搖頭拒絕了。
如果這張船票真的可以永遠有效的話……
她真的不介意晚一些、等待身體治好之后、再前往這次月球之旅。
“真的!當然是真的!”
賈斯克笑著拿出手機:
“不如我們拍個合照,讓我發個推特吧,也算是回應那些噴子,順便把我們的約定記錄在網絡中,讓這份承諾永遠生效。”
說著,賈斯克點開前置攝像頭,和開心的鄭想月以及那張船票合了個影,并把自己的承諾一同寫上,發送動態:
“這樣就好了,想月,全世界都知道你有一張永不過期的月球船票了。所以,安心的先去治病吧,無論是幾十年后、還是幾百年后……哪怕是你這張票丟了也不要緊。賈斯克和SpaceT,永遠欠著鄭想月一張飛往月球的船票,隨時準備為你兌現!”
他笑了笑,收起手機。
回頭看向門外。
發現……自己等待的人似乎還沒來。
是不是太慢了呀林弦?
我都遲到好幾個小時了,你怎么還不來?
既然還不來,那就再聊一會兒吧。
他又回頭看著鄭想月:
“話說想月,你這么喜歡去月球,是為什么呢?你上月球想干嘛?”
“我想把哥哥埋在月球上。”
鄭想月笑著說出一句耐人尋味的話語。
賈斯克歪歪頭:
“哥哥?”
鄭想月指指旁邊床頭柜上的骨灰盒:
“對,那就是我的哥哥。”
賈斯克看到骨灰盒,一時恍然大悟,雙手合十:
“哦,抱歉,節哀。”
“其實……我本來的愿望,是想讓哥哥把我埋在月球上的。”
鄭想月將那張飛往月球的船票放在骨灰盒上,看著哥哥的黑白照片,輕聲說道:
“哥哥說過,爸爸媽媽去世后,他們的靈魂都在月球上、在月球上看著地球上的我們。所以……我才想著等我去世后,讓哥哥也把我埋在月球上,讓我和爸爸媽媽在月球上團聚。”
“這個愿望我給哥哥提起了無數次,但是他一次都沒有答應我,他說他不會看著我死去、一定會想辦法治好我……我也是萬萬沒想到,那么強壯、那么威武的哥哥,竟然會死在我前面。”
“既然哥哥不在了,那就只能我把哥哥的骨灰埋在月球上了。如果我也回不來,我就和哥哥葬在一起,在月球上我們和爸爸媽媽還是一家人。如果還能回到地球,那我每天晚上往月亮上看一看,我知道……爸爸媽媽還有哥哥,一定也都在月亮上看著我。”
賈斯克聽著,咂咂嘴。
左手揉揉鼻子,搓搓下巴胡茬。
感覺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算是聽出來了。
在鄭想月單純的人生中,真的是圍繞她充滿了各種善意的謊言。
也正是這些謊言,將她和殘酷的世界隔離,讓她得以在追逐月球的夢想中微笑入夢。
“那你呢?賈斯克叔叔?”
鄭想月忽然回過頭,看著眼前沉默的男人:
“因為你的月球計劃,我也查過很多你的資料。雖然大部分我都看不懂……但我知道,你是一位很偉大的人,你把人們送上太空旅游、還要把人送去火星居住。”
“那你為什么也想去月球呢?你也有想見的人在上面嗎?你登上月球之后……打算干什么呢?”
賈斯克搓著下巴:
“太具體的我還沒想,因為實話實說,登錄月球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實現的。”
“而且月球距離地球太近了,晝夜溫差高達300多度,自轉周期長達一個月之久,這顆星球其實沒有什么開發意義、遠遠不如火星。所以,人類大概率無法在月球上開辟基地居住……”
“也不瞞你說,其實我內心還是有一個瘋狂計劃的,我一直覺得,月亮就是一個天然的牌!你想想看……月球因為潮汐鎖定的原因,它的自轉周期和公轉周期是完全一致的。”
“這就導致,月球永遠會以正面面對地球、地球上的人們永遠都看不到月球背面。再加上月球可以反射太陽光,每天晚上都那么亮、還是夜空中唯一的巨大發光體……”
“按照我最原本的想法,我打算用漫反射材料,在月面鋪設一個豎跨南北極的英文字母,是T也可以,是X也可以,反正都是我公司的商標……怎么樣想月,你不覺得很酷嗎?”
鄭想月聽得目瞪口呆。
慌忙搖搖頭:
“賈……賈斯克叔叔,你怎么能這樣做呢?月球那么漂亮、那么潔白……你怎么能在上面寫字呢?”
“啊哈?”
賈斯克笑了笑:
“不覺得很酷嗎?”
“當然不酷啦……而且很嚇人的!”
鄭想月眉頭緊鎖,一臉擔憂說道:
“如果月球變成那樣子,恐怕很多人都不敢抬頭看天空了吧?既然我的父母都在月球上……那想必這世界上,一定也有很多人的父母、親人、朋友都在月球上吧?”
“我們想念他們的時候,就可以抬頭看看月亮;他們想念我們的時候,也可以低頭看看地球……如果你那么大黑色商標把我們視線都給擋住了,我們……我們豈不是永遠都看不到彼此了?”
鄭想月童言無忌的話語。
讓賈斯克一時愣住。
這么感性的東西,是他從來沒有考慮過的。
就包括自己的星鏈衛星,當初很多人都說他污染了夜空時,他其實內心完全不屑一顧。
他認為在科技的步伐面前,污染一點小小的夜空,根本就微不足道。
夜空那么大。
多幾顆閃爍的星星也無所謂吧?
而鄭想月的話,似乎讓他想到了更多的東西。
“賈斯克叔叔……”
鄭想月挪過來身子,兩只細嫩的小手拉起賈斯克寬大的手掌:
“求求你了……”
她雙目清澈又純潔,看著賈斯克的眼睛:
“讓月球,一直保持這樣子……可以嗎?”
賈斯克看著少女的眼睛。
也看到她病號服脖頸處,粘貼的導線和監控貼片。
“呵呵,你怎么把我的玩笑話當真了?”
賈斯克輕松笑了笑,聳聳肩:
“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放心吧想月,月球會永遠為你保持干凈清澈,就像你的眼睛一樣。”
他回過頭,看向病房門外。
終于……
看到了自己等待已久的身影,那個年輕的男人。
于是。
他從椅子上站起身,和鄭想月揮手告別:
“再見,想月,好好養身體。”
“我相信終有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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