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期間,庫金作為家庭里唯一的收入來源和成年男性,此時正坐在長桌最末端的主位,與家人們一同吃飯。
他的妻子坐在他身側,不遠處是兩個女兒,一個兒子,他們中最大的也只有16歲,正是荷爾蒙分泌的時間段。
大家沉默的低頭扒拉著盤子中的鷹嘴豆泥,聽著電視機里的聲音,一言不發。
明明晚飯時間是家里人增進感情的最佳時刻,可庫金家里全然沒有溫馨的氛圍,反倒有一股詭異的安靜圍繞在眾人身側。
庫金放下酒杯,摸摸通紅的酒糟鼻,邊嚼著面包邊用嚴厲的口吻道:“今天廚房的番茄醬是誰打翻的?”
幾個兒女停止手中的勺子,相互對視一眼,一臉茫然和不安。
“不說嗎?你自己說出來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庫金又給自己倒了杯酒,看似一副慈父模樣,可幾個孩子都暗自捏緊了勺子,顯得很緊張。
“好吧,看來沒人愿意說,要是讓我查出來……”庫金沒有說結果,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望向墻上懸掛的皮帶。
庫金轉轉脖子,用餐巾紙擦擦嘴:“還是沒人說,那我就來一個個問,拉佛……”
“噗!”突然一聲響屁打斷了他的話。
“該死!是誰!”庫金皺起眉頭,拉佛這位最小的孩子立刻搖頭:“父親,不是我放的屁!”
“那是……”
“也不是我們!”其他兩個兒女也匆忙搖頭。
庫金只能看向自己的妻子:“沒想到你還挺豪放的……”
“放屁,庫金,不是我!伱自己放的吧!”沒料到妻子也反駁起來。
庫金煩躁道:“滾蛋,當然不是!”
“噗!”忽然,那聲音再次響起,幾個人這次聽清楚了來源,同時轉頭一看,結果發現這屁聲來自于電視機!
原來電視里正在播放亨氏番茄醬的廣告,就和庫金他們一樣,一位穿著紅色毛衣的父親坐在長桌主位,正擠著手中的番茄醬。
放屁聲就是從那番茄醬瓶里發出來的。
“噗!”這聲音直接了當,立刻就引起了廣告內一家人的反應。
“哈哈哈哈!”大家紛紛嘲笑起來。
父親攤開手:“這不是我啦,是番茄醬瓶。”
“你確定嗎?老爸?哈哈哈!”女兒表示懷疑,他的妻子也跟著笑起來。
“我當然確定,因為我才不會在家庭聚餐的時候放悶屁。”父親一本正經的解釋:“我不是那種人。”
“是,老爸,我們都知道。”兒子點點頭,可隨后就有旁白與眾人背地里嘲笑的畫面拆穿了這一切。
“他們嘴上說相信你,但你知道他們是怎么想的,這讓每個家庭聚會都如同地獄一樣。”
男人獨自坐在沙發上,一臉郁悶。
下一秒,旁白話鋒一轉:“但現在不會了,為您介紹亨氏‘放松款’。依然是您最愛的番茄醬,而且不會發出怪聲。”
“現在當你擠瓶子,它只會發出一聲放松的嘆息。今年聚會,情況會大不相同。”
在旁白結束后畫面轉場到了第二年,這次父親穿著黃色的毛衣,坐在與去年相同的位置,手里依然拿著番茄醬。
周圍的親人與兒女都在歡快的交談著,
只是當他用力捏住番茄醬瓶擠出時,一聲女人的舒服呻吟突然傳入眾人耳中,讓大家用餐的動作與表情都停滯了。
“什么聲音!”女兒滿臉疑問。
“那只是亨氏放松款發出的撫慰人心之聲。”父親得意的重復擠了幾次。
女人呻吟聲不斷從瓶子里傳出。把所有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聽起來就像……”有親戚皺起眉頭。
可父親卻接話道:“放松的嘆息,我知道。”
緊接著他在桌子上擺出了更多的亨氏醬料瓶,每擠一瓶,就有不同的呻吟聲從其中傳出。
男女混合,聽得人既尷尬又好笑。
而兒子在聽完后眼神游移的開口道:“媽媽,我能離開一下嗎?”
“當然。”
母親剛說完卻見到兒子拿著一瓶番茄醬起身,趕忙問道:“等等,你拿那東西干什么去?”
兒子低頭看一眼番茄醬:“我的房間?”
“不!快放下!”母親尖叫起來,阻止自己的孩子走上浪費衛生紙的歧途。
但父親卻一臉欣賞:“我家男孩喜歡番茄醬,跟他老爸一樣。”
罐頭笑聲適時響起,伴隨的還有庫金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庫金笑得像個兩百斤的孩子,手里還拿著番茄醬斷的擠著:“真好笑,亨氏的番茄醬怎么會發出那樣的聲音……我明天非要買幾瓶試試。”
“哈哈哈……”幾個孩子也跟著笑起來,尤其是小兒子拉佛笑得最歡。
“你喜歡番茄醬嗎?拉佛?”庫金邊笑邊問。
“當然,爸爸。”拉佛飛快點頭。
“我家男孩喜歡番茄醬,就像他老爸一樣!哈哈哈!”庫金似乎忘記了剛才的質問,腦子里已經全都是番茄醬瓶的呻吟聲了。
而與這一家類似的還有很多,雖然這個廣告頗有些低俗,但不得不承認,它十分接地氣,好看易懂。
每一位觀看的人都會對亨氏的番茄醬瓶產生期待,說不定它真的能發出“放松的嘆息”呢。
于是之后幾天,亨氏各種醬料的銷量猛然增高,亨利每天看著上揚的數據合不攏嘴,甚至在會議上真的和高層商量起了研發這種放松瓶子的可行性。
同時,對手德氏的醬汁銷量增速一下子放緩,并被亨氏所超越。
因為這條廣告,至高創意的名頭在行業內愈發響亮了,很多客戶都主動要求來談合作。
不過唐德現在的關注點不在公司這一側,他在家里買了許多報紙,正在看好萊塢圈內的各種采訪。
這幾天,關于《芝加哥》的劇組霸凌事件已經從迪昂單方面的指責變為了正反方的對峙。
某位道具組成員,在雜志上對迪昂的說法表示反駁:“事實上,迪昂之所以離開是因為他阻礙拍攝的正常進行,我們沒有對其霸凌,也沒有對他言語暴力。”
攝影助手菲莫斯也接受報紙的采訪道:“我們使用的是膠片拍攝,所有人都知道膠片有多貴,電影的成本每時每刻都在增加。可迪昂卻拍攝了很多廢鏡頭。并且面對副導演唐的指出一直狡辯,直到我們看到成片,他才承認錯誤!這種攝影師應該受到全行業的抵制。”
而制片人貝爾特也接受記者的采訪道:“事實上我們并沒有開除迪昂,是他自己選擇離開的,他違背了我們約定的合同,我們會前往法院對他進行起訴。”
這些言論一出,討論的風向立即得到了改善,雖然普通讀者們都在討論劇組的行為是否符合語言暴力與霸凌,但各大電影公司對此都表示要把迪昂拉進黑名單中。
一個自己本職工作沒有做好,卻要發動報紙討伐劇組的攝影師,沒有人會需要。
當迪昂連續投遞幾份簡歷沒有回音后,也察覺到了自己面臨的情況,于是他開始更頻繁的上報紙。
言語間全都是對《芝加哥》的唱衰。
“他們毀了這一出經典劇目,不堪入目!”
“從導演到攝影,都沒有太多藝術天賦,只是庸人。”
“副導演唐根本沒有任何經驗,態度惡劣對待劇組成員。”
“鏡頭設計沒有美感,舞蹈設計也頗為敷衍,不要買票去看。”
不得不說,這些唱衰的新聞確實有很多人愛看,導致迪昂這段時間靠接受采訪掙了不少錢,愈發猖狂。
即便是貝爾特已經上訴,面臨開庭審理迪昂也絲毫不懼。
這可把導演羅伯氣的夠嗆,《芝加哥》是他的心血,為了設計那些舞蹈與鏡頭他費了太多日夜,他不允許任何人對其指手畫腳。
于是在某個周末,他終于忍無可忍的對著記者的采訪筆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芝加哥,將會被記載在歌舞片的歷史上,我對這部影片無比自信,能在奧斯卡上有所斬獲。另外,劇組以及工作人員也都是好樣的,他們是好萊塢內最優秀的人才!”
他的本意只是提振觀眾的信心,可在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媒體眼中,這就是對外放炮,正中他們下懷。
所以緊跟著幾天的報道全都是在講述導演羅伯的豪言壯語。
“羅伯·馬歇爾宣稱奧斯卡年度最佳影片將會屬于《芝加哥》。”
“羅伯·馬歇爾認為《芝加哥》將會成為奧斯卡最大贏家。”
“《芝加哥》導演豪言稱電影為‘歌舞片歷史豐碑’。”
“《芝加哥》堪比《雨中曲》?導演信心滿滿!”
很顯然,在歪曲語義這方面,新聞學從不讓人失望。當然,除了這些離譜的也有很多正常媒體,只是他們普遍對《芝加哥》的看法也更傾向于貶低與輕視。
“《芝加哥》電影恐成圈錢之作,被前攝影師披露審美差勁。”
“粗制濫造,制作精良,《芝加哥》謎團還要等待上映揭曉。”
“《芝加哥》如果成為爛片,劇目粉絲稱將會對劇組采用激進手段。”
當唐德看到最后一條的時候忍不住挑挑眉,美利堅真是民風淳樸啊,能動用物理就絕不講道理。
不過他也從如此大量的采訪中察覺到了似乎有誰在推波助瀾,畢竟黑紅也是紅,說不定米拉麥克斯的高層想借此擴大電影的名氣。
再一想米拉麥克斯的創始人,哈維·韋恩斯坦,唐德嘖嘖兩聲,倒也不覺得有什么奇怪了。
然而即便再炒作,迪昂的小動作也到此為止了,因為各大媒體已經將目光投向了另一場更有噱頭的新聞,一位黑人演員聲稱自己遭遇了種族歧視。
這幾天的報紙篇幅已經給了這位演員,迪昂失寵了。
唐德放下報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著裝,準備去參加理查邀請他的派對。
理查對他說這個派對必須參加,保管會讓他大開眼界,他倒是想知道知道,這個派對究竟是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