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要表現人物的掙扎,就不要一直把鏡頭放在她的臉上!”
“除了表情以外,她的肢體語言更接近她真實的內心!”
“還有燈光,為什么要臟兮兮的!這只會搞觀眾的眼睛。”
面對唐德的質問,派蒂·杰金斯依然是同樣的話語反駁道:“我沒有!唐!我只是想要表現出最真實的查理茲,最真實的兇殺案,所以我舍棄掉了那些……”
“算了吧,派蒂!”唐德遠比她本人看得更清楚,因為她全部的心思都在查理茲的演技上,試圖靠表演掩蓋制作上的缺憾,所以整個劇組現在都是完全圍繞著查理茲本人來轉的。
“你可以直說你想不出驚艷的鏡頭和符合劇情情緒的燈光!”
“但我這部戲本來就不是那種炫技……”
“炫技?視聽語言在伱看來就是這么膚淺的東西嗎?還是說你的碩士導師就教了你不尊重燈光、攝影?”
派蒂·杰金斯畢業于于庫伯聯盟學院的美國電影藝術學院,算是理論知識很足的學院派,可惜她所會的東西對比起真正的電影而言還是太少了。
唐德毫不留情的指出了她更加致命的問題:“另外,查理茲的妝容也有問題,哪怕她只是一名隨處可見的妓女,但她為了招攬生意難道不需要打扮嗎?一點遮掩都沒有,像個潑婦!司機們難道是什么饑渴的畜生嗎?對這樣一個女人也下得去嘴!”
雖然原型人物就不是個美女,但說實話,她比查理茲的扮相要順眼許多,長相樸實。
而這部電影為了凸顯查理茲的改變,硬生生讓她變得比任何人都要丑,哪怕僅僅是看都覺得有些生理不適。
這樣的角色與其說是還原,不如說是為了獲獎而故意為之的取巧手段。
但唐德也不需要查理茲·塞隆改變妝容,畢竟好萊塢就吃這套,他看不慣的主要還是派蒂的導演素養,以及完全走偏的風格。
“粗糙!一切都很粗糙,派蒂!你難道是在拍你的大學生畢業作業嗎?”
“我加入劇組是看中了影片的潛力,而不是為了做鮮旁邊的綠葉!”
派蒂·杰金斯被說的啞口無言,陷入沉默。
她沒想到唐德發起火來的時候會如此的不留情面,雖然沒有當著所有人的面大聲吼,只是兩個人站在劇組外,但那刻薄的語氣對她的打擊仍然很大。
這讓她很受傷,安靜了片刻后,獨自進入道具車里休息了好一會,等她再出來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
“派蒂!”化好妝的查理茲·塞隆走過去擁抱了一下派蒂,她和這位導演的關系很好。在化完妝出來后,從劇組成員口中聽到唐德似乎為難了導演,于是在安慰派蒂后立刻找到了唐德。
“唐!你應該向派蒂道歉!”查理茲·塞隆雙手叉著腰,配合她滿臉坑洼的妝容,看起來真的和現實中的那位女殺人狂非常像。
“為什么?”唐德正在指揮劇組成員收拾場景,聽到查理茲的話后轉頭看向她。
“為什么?你傷了她的心!你不應該那么說她!”查理茲覺得唐德很奇怪,和之前見過的那位彬彬有禮的青年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唐德笑起來:“那我應該怎么說?塞隆,我要說派蒂你做的很棒,但只有一點不好,我們要不要把這個地方修改一下?”
“……”查理茲·塞隆沉默半晌,看著唐德道:“那你也不應該用那種語氣去質疑派蒂,她為這部電影付出的心血你根本不懂……”
“放屁!”唐德毫不留情的打斷她:“塞隆,這句話你應該問問你自己。”
查理茲·塞隆皺緊眉頭:“什么意思,唐?”
“你到底是希望派蒂拍出一部好電影,還是希望她拍出一部獨屬于你的電影!”唐德沒有留什么情面,直接戳破了這一層窗戶紙。
“如果你希望派蒂拍出一部好電影,那就應該要求她在鏡頭、場景、美術上面多上點心!而不是天天你們兩個人把門一關,在里面討論演技!討論如何出彩!塞隆,現在你才是整部電影最出彩的點,至于派蒂?換條狗上去坐她的位置都綽綽有余。”
這才是他對派蒂看不順眼的主要原因,畢竟一個人如果有技術缺陷是可以彌補的。
但如果思想方向都出了錯,那才是無藥可救。
派蒂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查理茲·塞隆身上,她知道自己的電影無論是制作規格還是制作水平都摸不到同時期電影的門檻,只有一個好劇本在支撐一切。
所以與其在這上面浪費時間,不如專心表現查理茲·塞隆的演技,用一切手段去凸顯她,最后靠她為電影增光添彩。
可在唐德看來這完全就屬于是投機取巧,整部電影改名為《查理茲·塞隆與她的廢物劇組們》也毫無違和感,這和他對作品的要求是背道而馳的。
而且就算制作規格不高,那也可以通過對鏡頭的規劃來提高電影的表現能力。
然而現在呢?
遇事不決就直接拍查理茲·塞隆的臉部,不是特寫,就是近景,似乎生怕觀眾看不到查理茲·塞隆那張坑坑洼洼的丑臉一樣!
這就是赤裸裸的偷懶。
因此在唐德這里,派蒂·杰金斯這位導演已經被宣判了死刑,怪不得她后來除了《神奇女俠》外就沒什么拿的出手的作品了。
事實上那部電影也一般,只能說趕上了一個對超英題材還寬容的年代,再加上蓋爾·加朵的顏值和扎克·施耐德的幫助,這才賺到了8億多票房。
排除掉這些,單單以劇情和畫面來論的話,頂多算是一部平平無奇的爆米電影。
聽完了唐德的話,查理茲·塞隆原本氣沖沖的表情也像是泄了氣一般。
“你說的對,唐,我不應該把自己凌駕于整部電影之上。”她其實也意識到了,但她卻沒有試圖去改變,因為這本來就是她潛在的想法。
如果不是為了沖擊奧斯卡,她難道會接這種小制作電影嗎?
可現在看來卻好像凸顯的有些過分了,以至于整部電影都淪為了她的表演舞臺。
“你知道就好,塞隆。演員和電影從來都是相輔相成,偉大的電影里才會誕生出偉大的演員,當然,如果你只是為了自己出彩而不在意其他人的議論,那也無所謂。”
唐德譏諷道:“無非就是別人在討論查理茲·塞隆的影后桂冠時問上一句,她演了什么獲獎的?《女魔頭》?那是什么?整部電影只有查理茲·塞隆一個亮點?其他人呢?都是道具嗎?”
這話聽起來并不悅耳,卻一字一句的鑿穿了她的內心,讓她有些無地自容。
這也讓兩人之間本來劍拔弩張的氣氛冷卻了下來,于是查理茲·塞隆沒有再質問唐德,轉頭去找派蒂了。
等兩人再次進入劇組時,派蒂和查理茲兩人的表情都恢復了正常,看起來應該是想明白了。
不過當派蒂環視一周試圖尋找唐德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劇組變了個模樣。
此時的現場沒有太多聲音,原本有些雜亂的燈光全都井然有序的打在樹林間,形成斑駁的光影。
那影子聚攏在野餐墊附近,慢慢向前靠近,既像是心懷不軌的人影,又像是伺機收割生命的魔鬼。
而那位即將扮演尸體的男演員正坐在野餐墊上,表情輕松,對周遭環境的變化茫然不知。
僅僅一個畫面,緊張感便油然而生,派蒂光是看著都能想象到電影里的效果將會是如何驚險且勾人心魄。
查理茲·塞隆也從這燈光中想象到了自己出場的畫面,一時間靈感迸發,對接下來的表演有了新的想法。
見兩人站在原地不動,把現場處理好的唐德轉過頭看向她們:“所以,可以開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