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張閑閑努力地扯出一絲笑容,然而面部肌肉因為極不自然,而看上去很是扭曲,也就是傳說中的笑起來比哭還難看。
是啊,相信冥冥之中的定數,反正人也不會永遠倒霉。比如,只是忙了一晚上分不清楚福爾馬林和酒精而已、只是飯菜中毒拉肚子而已、只是碰到了一個需要使用洗胃機的病人而已。這些禁忌并沒有讓人死亡,那么她到底觸犯了什么呢?
現在的張閑閑,卻是真真切切的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摯愛、甚至連唯一僅剩的親人也住進了醫院。同時,她被公司辭退,為治病為背了一屁股債,父親的錢還不翼而飛,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
田經理推了推她,說:“喂,閑閑想什么呢?你又不是壞人,怕什么?發什么呆呀,一副做了壞事怕鬼敲門的樣子,真是的!要是真擔心自己運氣不好,那以后就多去做些好事,這樣人就能轉運,沒有誰會一輩子倒霉!”
“對,人不會永遠倒霉,我知道了,田經理,謝謝你跟我說這么多!”
田經理“嗯”了一聲,笑呵呵的說:“沒事,以前每次跟你說的時候你都不當一回事,我還挺好奇你怎么突然就對這些事情感興趣呢。剛剛看你的狀態好像不太對,要是真碰到了事情就別藏著掖著,人多力量大嘛,沒準老板我還能幫得上忙呢!”
之前他提到烏鴉的時候,就覺察到張閑閑的狀態不太對,只是張閑閑這個女孩敏感內向,對于她不愿意多說的事情,不追問也是一種禮貌和對她的保護。
張閑閑點點頭,心里對這句話卻很不以為意,她知道一切只能靠自己。
謝秋意外的事情,除了那個發給她視頻的神秘烏鴉男外,就再沒有人知道原因。連警方都已經將那場車禍作為意外事故結案,就算她現在說出來自己的懷疑,質疑那是一場謀殺,又有誰會相信呢?她沒有任何的證據!
田經理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他抬手向張閑閑示意,然后接通電話。
“嗯,嗯,好!”
“我讓張閑閑下去取一下,她這會沒事……好!”
田經理放下電話,看向張閑閑:“交給你個任務,下樓一趟取個東西回來。”
“什么?”
“是湯老板的電話,他前幾天在城西那邊那個很有名的古玩市場里買了幾個小玩意兒,想要擺放在公司里,剛剛跟我打電話就是那幾個古玩到了。你這會沒啥事,就麻煩下去取一下吧!”
“哦,好!”張閑閑答應下來,也沒有感到好奇。可能是因為湯老板他自己就是開殯葬店的,所以一直都對古董老物件什么的很感興趣,田經理也跟她說起過這個小癖好。
其他員工都還在忙,只有她昨天晚上和今早趕工,完成了公司交代的任務。正好張閑閑聽了田經理剛剛的一番話后,心里有些悶得慌,便下了樓。
從家政公司走出來,張閑閑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矗立的一棟棟樓如同五指山一般,壓住她的頭頂,也壓在她的胸口。
太陽慢慢的向西邊墜落,正好夾在兩棟百米高樓之間,周圍飄散的云層中也開始泛起一種詭異的紅,在暗色的天空下好似凝固在天邊的血液。
張閑閑的腦袋里突然涌現出謝秋出車禍后,警方交給她的照片。照片上謝秋緊閉著眼睛,臉上干凈的像一張白紙沒有一點血色。
只是從脖頸處往下,猩紅的血液便仿若綢帶一般覆在謝秋的身體上,張閑閑忽然將眼前的落日和謝秋死后的照片聯系起來,發現兩者如出一轍。
轉過頭,那兩只渾身漆黑的烏鴉不知何時又出現在眼前,烏鴉沒有叫,張閑閑也沒有發瘋一般的再扔石頭。二者就這樣靜靜的對視著,沒過多久,烏鴉撲騰了兩下,向著高空飛去。張閑閑想起來自己剛剛在樓上時聽到的烏鴉叫聲。
她以為是幻覺,看樣子不是。只是烏鴉所處的地方,她看不見。
到快遞點的時候,快遞小哥一臉焦急的將兩個巴掌大小的盒子扔給她,并急匆匆的留下一串電話號碼,告訴她如果訂單有什么問題,就讓她打這個電話。
至于快遞小哥本人,估計后面的快遞件快要超時了,所以很趕時間。生活在bJ這座城市的年輕人,雖然有其他地方夢寐以求的工資待遇,卻也體會著別人難以想象的生活壓力。
張閑閑掂量了一下手中盒子,不算重,搖晃一下還能清楚的感覺到里面應是一個塊狀物體。想來可能是從古玩市場淘到的玉石之類的東西。
她抱著兩個盒子準備上樓,卻看到馬路對面有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張閑閑鬼使神差的走向那邊,等到了馬路旁邊時,她看清楚了那團黑漆漆的東西竟然是一個人,之前在地鐵站周圍看到過的那個拾荒老人。
老人還是那副樣子,半臥在馬路邊上,臉上被烏黑泥垢擋著看不清楚細節,頭發亂糟糟的被一些不知道已經凝固住的膠狀物質粘結在一起,只有那兩只黑黝黝的眼珠直勾勾發量的看著前方,嘴角周圍不時有涎水流出,口中傳出開一陣“嗚嗚嗚”的聲音。
拾荒老人背上披著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七八件衣服,如同一件件披風一樣蓋在身后,上面也一樣沾滿了污垢,應該是經常在地上摩擦的原因,變得又黑又亮。
或許是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也可能是因為上次地鐵站中老人那奇怪的姿勢和烏鴉一般的“啞”“啞”聲,張閑閑又到最近的一家餐廳里買了一份兩素一葷的快餐。
等她跑回來時,拾荒老人從半臥的模樣坐了起來,用一根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半截被燒過的樹枝在地上劃拉。
張閑閑瞥了一眼地上的圖案,那只是三個不同大小的圓圈而已,在每個圓圈里面套著一個更小的圓圈,老人的筆畫也是歪歪扭扭,張閑閑看了一會兒便不再關心。
她知道這個老人的精神有點問題,只是悄悄地把盒飯放在老人身后的一塊凸出來的紅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