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止于智者。”
“雖然成就大業需要人才,但這片土地也不缺人才,更不缺明智之才。”
章誠沒打算妥協,也就回了戚祥這么兩句,且眸露冷厲之色,說道:“你派人著便衣去坊間,遇見造謠詆毀義軍者就抓,抓后即審,審出結果就報于我知道,審不出就梟首示眾于市,向士民百姓曉明這些人被殺緣由。”
章誠說后,就把自己早已擬好的捕拿胡元反動余孽的鈞令蓋上印,遞給了戚祥。
戚祥見此大為驚訝:“原來章先生早就猜到他們會詆毀義軍?”
“準確說,我從來就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他們。”
“何況,我這次考選官員,起用人才也沒指望過主要靠他們這些顯宦大族子弟,只是給他們一個愿意為義軍做事為天下做事的機會,好讓天下人知道我們義軍歡迎天下顯宦子弟改過自新棄暗投明而不會一棒子打死而已。”
章誠說后就對戚祥揮手道:“去辦吧,順便叫文正來。”
戚祥拱手稱是。
沒多久,朱文正就來了章誠這里:“先生。”
“文正,你帶上上位撥給你的護衛和幾車米,去找城里落魄的文士寫給你們抄寫招考告示。”
“招考告示內容我已經寫好,你務必找人抄寫出上千份來,然后城內城外各坊各路口到處貼,也讓那些落魄文士在城里宣讀告示,找孩童在城里發告示。”
“告示他們每抄寫五十份,給三斗米,宣讀后只要帶來十名寒士報名參考,也給三斗米,至于發告示的孩童,告示他們只要發出去,就管他們的飯吃,每日還可帶一斗米回家。”
章誠對朱文正說道。
朱文正聽后頗為驚奇:“先生,不過是讓寒士抄寫告示宣讀告示而已,真要給這么多米嗎?”
“我記得我給你講過千金買馬骨的故事。”
“有人要造謠抹黑我們義軍,那我們就應該用給豐厚糧食請寒士百姓為我們做事,這樣謠言就能不攻自破。”
“何況,這也是對他們勞動的尊重,比以為天下之名強迫他們要強。”
章誠說后就對朱文正說:“去做吧,另外,你順便去把花云叫來。”
朱文正拱手稱是。
沒一會兒。
花云就來了章誠這里:“章先生找我做甚?”
“你打算什么時候把千里眼還我?”
章誠盯著花云問道。
花云聽后目光有些躲閃:“什么千里眼。”
“你跟我玩心眼?”
“這是你花云的為人嗎,偷偷昧下別人的東西不還?”
章誠指著花云問道。
花云聽后嬉笑了起來:“我的章先生,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我們之間,情同兄弟,兄弟拿兄弟的東西,怎么叫偷偷昧下呢,分明是替兄弟用用而已,也怪咱從小窮怕了,見到好東西就舍不得,便沒有還。”
花云說著就把手伸進衣服里,把千里眼拿出來給了章誠,道:“要不章先生您直接送給咱,您以后找咱要啥,咱也絕對沒二話,想辦法給您弄來。”
“這個我得想想。”
章誠回道。
花云笑道:“別這么小器嘛。”
“這個得看你的表現如何了。”
章誠說道。
花云聽后愕然且又有些警惕地問道:“章先生這話什么意思?”
章誠把之前跟朱元璋發軍餉時要的一份設立拱衛司以拱衛滁州內部秩序與安全的鈞令拿了出來說:“上位已決定設立拱衛司,拱衛司的兵馬由知州節制,也就是說聽我的吩咐,我已請得上位同意讓伱任拱衛司指揮。”
“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和你直接帶領的那一百弟兄就成了拱衛司的官校。”
“我現在要交給你們拱衛司的任務是設立拾嬰隊,去城內城外拾嬰覓孤。”
“現在天下大亂,到處都是棄嬰和孤幼。”
“你們要去把他們撿拾回來由知州衙門救濟,免得他們暴尸荒野或者被吃掉。”
“告示弟兄們,要能撿多少回來就撿拾多少回來,以后這些棄嬰孤幼和被我們從胡元官府手里救下的那些都會作為將來弟兄們陣亡無后者的承祧者,而使其馬革裹尸后香火不絕!”
章誠看了花云一眼說道。
眼下天下正處亂世,所以棄嬰現象的確特別嚴重。
孤幼也特別多。
雖然人相食的這種慘狀會時不時的出現,但大多數父母還是選擇寧自己餓死也不易子而食的,所以造成很多人斗全家餓斃而獨留嬰幼。
另外,因為亂世經常出現瘟疫,也會讓許多老者大量先斃命,而只留下許多半大小子。
總之。
亂世的一大現象就是棄嬰與孤幼特別多。
歷史上,這一時期的很多豪杰都會收養孤兒充作養子。
朱元璋也在歷史上收養過很多孤兒,其中不少還成就顯著。
現在章誠自然也要著手收養嬰幼孤兒的事。
因為收養這些人既是行善也是蓄才,畢竟這些人都沒有了原有的宗族血緣關系,等于一張白紙,一旦成才就會更無顧慮地做事。
花云聽章誠說會將撿拾回來的嬰兒孤幼作為將來陣亡弟兄的承祧者,也就倍覺這件事既仁義又有價值,便忙道:“行!”
“只要你這件事辦的好,這千里眼就屬于你的了,甚至你現在都可以去尋覓失落的嬰幼。”
章誠笑著說了起來,且把千里眼遞給了花云。
“真的?”
花云大喜,忙不敢相信地問了一句。
章誠點頭。
花云忙接了千里眼,且對章誠鄭重地拱手作揖一拜:“章先生放心,花云一定把方圓百里內被丟棄的嬰幼都抱回來,其實,就算你不給咱這千里眼,咱也愿意去做這事,難得你章先生對嬰幼對我們這些人這么上心。”
花云說著就眼睛閃著淚花地笑了。
章誠也笑了笑,道:“去吧!”
“哎!”
“等等!”
章誠接著又喊住了花云。
花云忙恭順地回頭問道:“章先生還有何吩咐?”
“這件事要做的高調點,最好嚷的全城的人知道,做面奉命拾嬰大旗,上面寫明拾嬰目的。”
章誠囑咐道。
花云愣了片刻,旋即恍然大悟,拱手笑道:“章先生放心!”
隨后,花云才疾步走了出去,沒多久就出現了噠噠的馬蹄聲。
……
噠噠的馬蹄聲此時也正不絕地出現在滁州城的鬧市。
戚祥正帶著八名馬軍策馬在這鬧市里狂奔,嚇得沿街許多寒門薄宦家的人四處逃竄與躲藏。
“賊兵來啦!”
“賊兵來殺士子了!”
因為有人在大喊說義軍要殺士子,所以嚇得這些寒士瘋狂躲藏。
而彼時,在他們到來的前方。
一茶館里。
一叫林成的尖嘴猴腮之人,就正在對幾個擺攤收錢替人寫家書的寒士說著話,而說道:“咱老舅現在在賊兵總管府當伙夫,據他聽到的消息說,賊兵接下來要屠了所有的讀書人,所以你們趕緊逃吧,怎么還在這里給人寫家書呢。”
元廷如今停止了科舉,又特別歧視漢人,再加上蒙古貴族和色目貴族占據了大量官位,所以,如今天下許多寒門文人,即中小地主階層出身的讀書人基本上沒有什么機會做官的,沒有機會做官,也就沒有辦法擁有權勢,自然也就守不住家業。
很多寒門文人如今也就比祖上還要落魄,不少淪落到擺攤給人算命寫信的地步,也有的干脆職業寫起了民間戲曲或者市井話本。
也正因此,元曲在古代文學上特別有地位,也出了很多經典的民間俚曲。
話轉回來。
因為這個緣故,滁州城里還是有不少落魄文人的。
在這尖嘴猴腮的人這么說后,擺攤的這幾個寒士就眸露驚恐和憤恨之色。
“啊?!”
“這賊兵怎么如此可惡,我們這些寒士都這么慘了,還要殺我們!”
一正在給眼前一絡腮胡大漢寫家書的寒士舒安國聽后嚇得面色雪白,而幾乎要哭地說了起來。
這林成繼續故作擰眉說道:“說是當今這位朱總管嫉恨你們讀書人罵他為賊寇。”
“天啊,我們這些有上頓沒下頓的哪敢罵啊,罵的只是那些食朝廷的俸祿的達官顯宦好不好。”
這舒安國倍覺冤屈地說道。
而林成則眼里閃過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得意之色,但他話剛一落,戚祥等義軍馬軍就出現了,同時出現的還有各種驚慌不已的喊聲。
“賊兵來了!”
“賊兵殺文士來了!”
舒安國因此腿一軟,直接坐倒在了地上,接著就拼命往一巷子里爬去。
林成則越發得意地笑了起來。
但這時。
林成和舒安國面前的這絡腮胡的大漢突然就指著林成:“就是他,他在詆毀義軍!”
戚祥因而持鞭指著這林成,喝道:“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