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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巍失聲喊道:“北,北弦?”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直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顧北弦,竟然在他最危急的時刻,來救他。
鹿巍情緒說不出的復雜。
意外、愧疚,甚至暗暗揣測顧北弦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
畢竟他們都巴不得他死或者昏迷不醒,變成植物人。
顧北弦沒接話,哧啦一聲,將他肩頭的衣服,全部撕開。
見他肩膀傷口短短時間就已經紅腫潰爛,有的地方甚至發黑,流水,深可見骨,慘不忍睹。
也就是鹿巍能抗,換了別人,估計能疼暈過去。
顧北弦拿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蘇婳。
蘇婳很快將電話打過來,問了一些情況,又讓他把傷害鹿巍的藥水描述一番。
顧北弦一一照做。
蘇婳聽完思索幾秒鐘,明白了,說:“這是一種強酸混合物,和古代的化尸水功能差不多。我讓你們帶去的藥里,有個黑色的小瓶,幫他抹到傷口上,能清除掉強酸。清好,將傷口處理干凈,消毒,再涂抹紅色藥瓶里的藥。后續修復,我再看著給配藥。”
掛電話后,顧北弦朝手下伸出手。
手下立馬將手中提的小型密碼箱打開,遞給他。
箱子里裝著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
顧北弦拿出一個黑色小瓶,打開瓶塞,要朝鹿巍傷口上傾倒。
鹿巍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身,避開。
顧北弦勾唇,“我如果真想害你,就不會和阿堯來救你。”
鹿巍想了想,也是,但凡他們晚來十多分鐘,他就爛了。
強酸還在繼續腐蝕著他的皮膚。
那種沁入骨髓的疼痛,疼得他快要暈死過去,額頭的冷汗如瀑布般往外冒。
別說涂藥了,他現在都想拿把刀子將那地方的爛肉割掉。
顧北弦把黑色藥瓶的藥水灑到他傷口上。
疼痛更加劇烈了。
鹿巍再也忍不住痛叫出聲。
顧北弦慢條斯理道:“正在反應,將沁入皮肉的強酸清除掉,你肩膀還能保住。要么就送醫院,要么,砍了,三選一。”
鹿巍忙不迭地說:“清,清吧,我能忍!”
他深知,就這腐蝕速度,等不到送去醫院,他的肩膀就廢了。
清理掉強酸,顧北弦又幫他沖洗傷口,消毒,涂藥。
幾輪下來,鹿巍疼得坐不住,靠在地上,緊咬著牙齒和嘴唇。
嘴唇都咬出血了。
處理完傷口,顧北弦給他包扎好,說:“到時蘇婳會幫你繼續配藥修復,能保住你的肩膀,但是不可能恢復到從前了。丑話說在前頭,到時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蘇婳暗算你。如果不相信蘇婳,就去醫院。”
鹿巍身子瑟縮,哆嗦著嘴唇問:“你們為什么要救我?你們明明那么討厭我。”
顧北弦扯起唇角,“雖然你沒個人樣,卻是鹿寧的爹。你要是爛了死了,鹿寧肯定會難過。鹿寧一難過,我哥就心疼。如果不是看在我哥的份上,我們才懶得管你。”
鹿巍這會疼得意識渙散,自控能力沒平時強。
他忍不住說:“阿野明明是你最大的絆腳石。”
顧北弦冷笑,“阿野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哥,只有你這種小人才會成天想什么絆腳石,攔路虎。”
鹿巍不吭聲了。
顧北弦吩咐手下:“把他腳上的捕獸夾拆了,給他涂點藥,抬到車上去。別放我車里,我有潔癖,隨便找輛車。”
“好的,顧總。”
手下照做。
將鹿巍抬走。
并用相同方法將其他人救出來。
這時顧謹堯已將那蒙面人綁了,將他臉上的面罩揭掉。
露出一張不太熟的男人臉。
顧謹堯掃他幾眼,唇間溢出一絲冰冷的笑,“我猜得沒錯,這人叫姬鳧,是陸璣的手下,上次有過一面之交。他身上功夫不差,如果不是我們用麻醉槍,還得多費些時間。這幫人是真狠,竟然打算把鹿巍毀尸滅跡。化尸水往人身上一倒,骨頭渣子都能化成灰。”
顧北弦點點頭,“這才是陸璣的本性,之前一直溫溫吞吞的,裝得我都難受。早點暴露也好,早點給云瑾小姨報仇。”
“對。”
顧謹堯和手下將受傷的所有蒙面人綁了,留作備用。
一個多小時后。
鹿巍被送回醫院。
找醫生開藥,輸液消炎。
怕影響鹿寧心情,沒有母乳給小秦陸吃。
他都沒敢告訴鹿寧。
秦野從婦產科趕過來看他。
鹿巍覺得丟人,躺在病床上,耷拉著眼皮說:“不是我技不如人,是對方人太多,且早有預謀,用的工具也強,招招克我。”
秦野一言不發。
只是轉身出去,找了把筷子回來。
秦野先拿起一根筷子,咔嚓一聲掰斷了。
接著秦野又拿起兩根筷子,很快又掰斷了。
最后秦野把一整把筷子攥在手里,這次怎么掰都掰不斷了。
秦野道:“明白了吧?”
掰筷子的寓言故事家喻戶曉,鹿巍當然明白。
秦野是想告訴他,團結就是力量。
可道理誰都懂,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秦野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眼,“我知道你什么心理。你推測到云恬和陸璣會派人來對小秦陸下手,怕北弦也對小秦陸下手。到時內憂外患,你要同時對付兩撥人,會力不從心,所以找借口把北弦和阿堯支走了。卻不知北弦和阿堯也料到,你一個人對付云恬和陸璣,肯定會上當,于是掐著時間,帶了人去救你。你處處提防北弦,甚至對北弦動過殺心,也借刀殺人傷害過云瑾,可他們卻以德報怨。如果不是他倆,你現在連氣都沒了。從今天開始,你欠北弦和阿堯一條命,記住了嗎?”
鹿巍不吭聲。
好一會兒,他才悶悶地開口,“小秦陸有沒有哭著找我?”
秦野無語。
這半天算是對牛彈琴,白說了。
鹿巍兀自說:“你告訴小秦陸,外公有事,過幾天再去抱他,讓他別想我。也別跟他說,我受傷了,我怕他擔心。小孩子心理脆弱,一點小事都會無限放大。”
秦野莫名的,有點哭笑不得。
從前對鹿巍只有厭煩,頭一次有這么奇怪的情緒。
秦野道:“小秦陸才出生沒多久,聽不懂人話。你在這里好好反省吧,我走了,他們娘倆在等我。”
撂下這句話,秦野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秦野手搭到門把手上,剛要拉開門。
身后突然傳來鹿巍沙啞的聲音,“下次遇到小逸風,讓他好好保護小秦陸。我遲早有一天會老會死,不可能保護小秦陸一輩子。”
秦野握著門把的手緊了緊,唇角漸漸上揚,心口卻莫名咸澀。
沒想到,講道理不能讓鹿巍這個老頑固悔改,痛罵不能,痛打也不能,死都不能。
唯一能讓他悔改的,卻是一個小小的柔軟的連話都不會說的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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