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安靜少頃,問:“你爸怎么惹你生氣了?”
林檸嗓音嬌軟,“等他找您告狀時,您當面問他就好啦,一問便知。當然,他會撒謊,搪塞過去。他那人說話,您信一分就行,多一分都多余。不像阿陸,金口玉言,一諾千金。”
元老笑著嗔道:“這么快就護上了?”
“當然!阿陸是我男朋友嘛,在我心里,阿陸和外公、梅媽媽并列第一。”
元老哈哈大笑,“外公疼了你二十二年,結果混到了和秦陸并列第一?小丫頭,變心變得可真快啊!”
“知足吧!您至少排個并列第一,我爸排倒數第一,我哥倒數第二。”
元老道:“好了,快去陪你的阿陸吧。”
“好嘞!拜拜,外公!”
林檸推開偏室門,走出去。
看到秦陸正站在距門口十米之距,等她。
秦陸視線落在她手中的手機上,“給你爸打電話了?”
“才沒有!”林檸舉起手機朝他晃了晃,“給我外公打的。預估我爸明天會第一時間去找我外公告狀,我提前告知,破他的苦肉計。我爸不可怕,怕就怕他挑唆我外公。我外公雖然退居二線,余威仍在,一句話能讓人忙半天,對你們家公司影響不好。”
秦陸抿唇不語,心中卻暗自感動。
林檸這是在替他善后。
防患于未然,永遠比出了事再解決,省事得多。
他抬腳走到她面前,將她攬入懷中,手掌輕輕摩挲她薄薄脆脆的蝴蝶骨。
自閉癥又如何?
就林檸這機靈勁兒,不得生個哪吒?
即使遺傳了她的自閉癥基因,也是個自閉的哪吒,遠勝于普通人。
他忽然彎腰,打橫將她抱起來,大步朝電梯走去。
林檸細藕一般的手臂攀著他的肩膀,手指撫摸他下頷線清晰的臉,笑道:“除了梅媽媽,阿陸是抱我最多的人。”
秦陸腳步微頓,“你外公不抱你?”
“外公操勞國事,七八十歲才退休,成天忙得腳不沾地,家中孩子又多,他雖然疼我,卻無暇顧及我。梅媽媽也有自己的兒女,要回老家頤養天年。”她把毛茸茸的小腦袋趴到他懷里,聲音軟趴趴的,“只有我的阿陸,會永遠陪著我,不會半路扔下我,對嗎?”
秦陸鐵血硬漢,哪受得了這種軟妹?
他當即點頭,“對,只要你別三心二意,我不會扔下你。”
林檸很滿意這個答案,捧起他的臉吧唧親了一口,沖他甜甜地笑,“阿陸,我愛你!”
秦陸唇角情不自禁揚起。
垂眸望著林檸嬌俏可人的小臉,心如融化的雪水。
難怪父母那么相愛,難怪逸風和纖云離婚不離情,難怪顧家每一對愛侶都為了愛不顧一切,原來曾經讓他嗤之以鼻的愛情,真能讓人產生美好的感覺。
這種美好,是任何事情都無法比擬的。
出了電梯。
他抱著林檸朝臥室走去。
心想,如無變故,他要一直這樣抱著她,直到垂垂老矣,抱不動為止。
以前總嫌墨鶴動不動就抱陸恩琦,肉麻。
輪到自己,真香!
果然。
第二天,一大清早。
林乾就出現在了元老家里。
他解開衣扣,給元老看自己身上的大片淤青,“爸,這是林檸的男朋友秦陸打的。那小子性格沖動,行事魯莽,不由分說就登門打人,視法律為兒戲!這種人怎么能當小檸的良配?不知他對小檸使了什么,小檸鬼迷心竅,沒名沒份地住在他家里,家都不肯回。”
元老面孔嚴肅道:“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小檸昨晚打電話告訴我,說你氣她,她讓秦陸打的。”
林乾一怔,臉色沉下來。
真是自己的“好”女兒!
吃里扒外!
林乾憋了幾分鐘,又張嘴,“那也不能打人吧?文明社會,他那么魯莽,動不動就用武力,日后肯定會是個麻煩精,出了事還得您老人家出面為他兜底,不如趁早了斷。小檸打小最聽您的話,爸,您替我勸勸她吧,讓她回來。”
元老捻著胡須慢悠悠道:“我過壽時,秦陸來過,我同他有過一面之交,小伙子行事十分有分寸。打你肯定是忍無可忍,說說看,你到底做了什么,讓他那么生氣?”
“我……”
林乾欲言又止,眼珠微微轉動。
想扯個謊,又怕元老找林檸對質。
他帶女人去小島過夜的事,真細查下去,經不住查。
林乾握拳沉默許久才開口:“就是父女幾句口角,小丫頭生氣了。爸,我還有個會,先去公司了,改天來陪下棋。”
“去吧。”
林乾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快到門口時,身后傳來元老的聲音,“我雖然退居二線了,但是伯君、小峻他們幾個都在位,別太過分,保你后半生衣食無憂。”
言外之意,如果太過分,后果自負。
林乾腳步停住。
過半秒,他回頭解釋:“爸,有些人看不得咱家好,就喜歡造謠生事,生怕咱們家過得太安寧。我和書湉夫妻恩愛,即使書湉不愛我,我仍愛她。我對她的心蒼天可鑒,日月可照!”
他舉起右手,一本正經地發毒誓:“如果我對書恬有二心,就讓我全身腐爛,斷骨而死,死無葬身之地!”
元老朝他擺擺手,“走吧。”
走出元家大門,林乾才發現身上驚出一身冷汗。
他在外面玩女人,一直很小心,除了上次去小島,和林檸碰個正著,平時沒怎么暴露過。
是誰在背后風言風語?
難道是顧家人放的風?
林檸和秦陸八字還沒一撇呢,顧家就開始使傾軋之計,想搶奪他手中的資源?
沒門!
坐進車里。
林乾撥通秦野的手機號,笑模笑樣地說:“秦兄,近來可好?”
秦野嫌他酸腐,道:“有事?”
“是有事,我們見面說吧。今天中午方便嗎?一起吃頓飯,邊吃邊聊。”
秦野只當他要商量林檸和秦陸訂婚之事,當即答應下來。
四個小時后。
二人走進雍雅山房的雅間里。
林乾屏退服務員,拿起茶壺給秦野添茶,說:“我身上有傷,今天就不陪秦兄飲酒了。改天等我傷好后,咱倆老哥倆,再好好喝一杯。”
換了任何人,都會問一下為什么受傷?
傷得怎么樣。
可惜,秦野不同于任何人。
他雙唇微啟,吐出一個字:“行。”
林乾,“……”
緩了片刻,他抬手將袖子挽起幾道,露出手臂上成片的淤青,拿起公筷給秦野夾菜,“秦兄,嘗嘗這家的海膽,今天剛空運過來的。”
秦陸掃一眼那片淤青,又見林乾裝模作樣,心中明了。
這鐵定是秦陸動的手。
這廝喊他過來,不是商量秦陸和林檸訂婚的事,是告狀呢。
秦野耳朵微豎,忽然手伸到腰上摸了一下。
下一秒,他手中多了一把鋒利的飛刀。
那小刀細細長長,薄薄一片,宛如柳葉,散發寒光。
林乾一愣,渾身汗毛噌地豎起!
剛要開口。
秦野手一揚,一道冷白銀光順著窗口射了出去!
見他不是射自己,林乾嚇掉的魂又回來了。
他干咳幾聲尬笑,“秦兄,好刀法!”
秦野拿起茶杯抿一口茶道:“讓你手下人幫我把刀撿上來。”
“好,我這就吩咐下去。”
林乾撥通保鏢的號碼,安排下去。
幾分鐘后,他的保鏢敲門而入,手里拿的正是秦野剛才射出去的飛刀。
秦野道:“放到你們林董面前。”
保鏢照做。
林乾盯著面前的飛刀,震驚!
只見飛刀上插著一只蒼蠅,不偏不巧,正插在它的肚子上。
更神奇的是,蒼蠅明明疼得要死,居然還在撲棱翅膀。
林乾頓覺渾身生寒。
仿佛那把刀插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秦野又抿一口茶,慢條斯理道:“雕蟲小技,讓林董見笑了。阿陸得我和我太太、我岳父的真傳,身手遠在我之上。但那小子極有分寸,輕易不使真本事。”
林乾額頭冒冷汗。
臭小子沒使真本事,都把他打得遍體鱗傷。
要使真本事,不得送他上西天?
秦野拿公筷給林乾夾了一只魚眼珠,神色淡淡問:“對了,林董今約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