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慢慢瞪大眼睛,驚疑不定道:“師叔?你癡病真的好了?!”
正常人與癡傻之人的區別很大,師玄瓔不意外他能一眼就看出來。
“師祖說你會好起來的!”小狗激動地沖到床邊,盯著她上上下下瞧了一遍,“瞅著真的聰明點了!眼里都有光了!”
師玄瓔:“你師祖是岳陽老祖?他怎么知道我會好起來?”
小狗聞言頓時大受打擊,蔫蔫問道:“師叔全都不記得了?”
他一臉落寞的坐下,與師玄瓔說起師門里的事。
小狗名叫江垂星,是岳陽老祖大弟子的徒弟,但是他師傅死的早,打小就一直跟著岳陽老祖。
岳陽老祖兵解之前曾經閉關數月,出來便是將死之態,甚至連完整的遺言都沒有留下,只神態癲狂的抓著江垂星說:“你師叔癡病要好了,我刀宗不會完”。
至于為何,誰也不知道。
原來,他們是刀宗最后的真傳弟子,而非是彤宵宗的人。
如今整個刀宗只剩下江垂星和師玄瓔兩個了。
這一消息讓師玄瓔高興又失落:“既是刀宗弟子,為何會寄人籬下?”
“才不是寄人籬下!”江垂星氣紅了臉,“那里本來就是我們刀宗宗門!彤宵宗不過是一幫鳩占鵲巢的小偷!彤宵宗原來叫彤霄門,只不過是個落魄小門派,飯都快吃不上了,跑到我們宗門尋求庇護,誰知道先宗主一片好心喂了狗,竟然變成引狼入室。”
彤霄門前來投奔的時候,刀宗已經不再輝煌,門內弟子只剩下幾十人,但畢竟是祖上闊過的大宗門,別的東西沒有,宗門地盤還是很大的。
連綿山脈,數十山峰皆空置,于是刀宗上下合計一番便決定暫借幾個給彤宵宗。
小宗門依附大宗門是一件極為尋常的事,問題是刀宗在不斷走下坡路。
彤宵門趨炎討好,與刀宗關系日漸緊密,漸漸地,外界也將兩者看做一體,卻不料小鳩鳥狼子野心,無聲無息地侵入刀宗,隨著刀宗越發沒落,彤宵宗逐漸崛起,最終取而代之,直接霸占了刀宗。
岳陽老祖在時,他們還不敢明目張膽霸占,只說是租借,每年如數交給刀宗靈石和各種天材地寶。
若非如此,只剩下爺三個的刀宗還真養不起師玄瓔這個吞金獸。
岳陽老祖作為戰力巔峰,無論坐鎮哪個門派都是一張保底牌,但他是刀宗宗主,刀宗再落魄也不可能跑去其他門派打工,所以彤宵宗為了硬貼,巴巴的把他的傻子徒弟奉為客座長老,還腆著臉對外宣稱與刀宗同氣連枝。
然而,岳陽老祖兵解后不過數月,他們便以師玄瓔勾引后輩弟子的蹩腳借口直接將人驅逐。
“……”
師玄瓔望天無語。
看彤宵宗迫不及待又敷衍的做派,若非還有個江垂星,怕是連借口都懶得找。
畢竟小狗雖小,但已經快要結丹。這是師玄瓔睜開眼到現在見到修為最高的人,大概放在現在是個難得的高手。
這可真是雪中送炭!
她現在修為暴跌,神魂短時間也不能再動用,有個高手師侄在旁,能避免很多麻煩。
想到這里,師玄瓔再看江垂星的眼神都變憐愛了,小孩兒一點不認生,這么信任她,絲毫不懷疑自己師叔可能被人奪舍,真好,就連翻白眼的樣子都絕頂的可愛——多么寶藏的小狗!
江垂星兇神惡煞的把床沿拍的啪啪作響:“彤霄門這幫狗賊,當時投奔刀宗肯定是早有預謀!”
師玄瓔聽見木頭碎裂的聲音連忙制止:“再拍床就要塌了!”
“師叔。師祖說只要你醒了,刀修就不會完。”江垂星住了手,但是干勁滿滿,用充滿希望的目光看著師玄瓔,“等你養好身體,我們就去把宗門搶回來!”
師玄瓔禮貌微笑:“你要不要看看我現在什么修為?”
江垂星方才沒有留意,這一看之下,登時跳起來:“才幾天罷了,怎么會跌到練氣三層?!”
就這還是她費了好大力氣才保住的呢!
“不過你說的對,將來我們定要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對了,你不會也是被趕出來了吧?”師玄瓔想,彤宵宗既然還有點忌憚江垂星,應該不至于像驅趕她一樣輕易把江垂星丟出來。
江垂星瞪眼:“怎么可能!雖然那幫狗賊侵占我們宗門,但主峰一直都是我們住著,我是不放心你才跟過來的!”
師玄瓔吁了口氣,還好,他們還有一座峰,也不算一無所有……
“不過我出來之前怕他們又使什么壞點子,就把主峰給砸了,連地皮都給撅了,哼,就算他們破開護山大陣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江垂星一臉等待夸獎的得意。
“不是。”師玄瓔哽住,緩了好一會才問:“既然有護山大陣你為何要砸主峰?”
江垂星眨巴眨巴眼睛:“護山大陣已經殘破不堪了,彤霄門全是陣師,他們圖謀不軌,肯定早早就研究過,破開不過是時間問題。”
時間問題,那不是還有時間嗎?!
師玄瓔吸了一口氣:“你遲來這幾天,就是為了砸自家老巢?”
“那倒不是。”江垂星話鋒一轉,頗為得意道,“我還砸了他們七個峰。”
“……”
“師叔……”江垂星見她不說話,像是不太高興,語氣委屈,可他面相顯兇,活像只滿臉兇巴巴垂著耳朵的小狗。
師玄瓔自認情緒穩定,倒也不至于因此發火:“你去砸彤宵宗的時候就沒有順點什么出來?”
江垂星僵住:“忘了。”
他光顧著撒氣,跑進彤宵宗一通禍禍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哪兒想過搶東西啊!不過他只后悔了一瞬,反倒義正言辭道:“罷了,我若是真搶了東西,與那幫狗賊有什么區別!師叔也不要生出這樣的念頭。”
“行叭。”師玄瓔并不是個道德水準很高的人,但選擇尊重他:“那咱們宗門現在還剩多少資產?”
江垂星愣了一下,掏出儲物袋,在她面前嘩啦嘩啦倒出一堆破爛:“就剩這些了。”
師玄瓔看著一堆破爛里面稀拉拉滾動的幾顆中品靈石,默了片刻,才問:“怎么會只有這點?”
“為了穩住師叔你的修為,每年都要耗費無數靈石,就這么喂了近百年,所剩也不過寥寥。”江垂星滿是滄桑的嘆氣,“那幫狗賊找茬非要處置你,彤宵門那個據說被搶道侶的女修見天兒的跑到我跟前哭,纏著我賠給她一個道侶!我又不能總待在宗門,怕他們趁我不在謀害你,只能暫時答應送你來歸一樓,還花光所有靈石托歸一樓好生照顧你。誰知道,這幫家伙不做人,我才錯開眼幾日,他們就將你推了出去!”
他抿了抿唇,道:“那一萬下品靈石是我們最后的積蓄。”
小狗單純的以為人家真是要他賠道侶,殊不知,人家那是想要他啊!
“唉!”師玄瓔聽罷,也只能認命,“也罷,從頭開始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江垂星頓時高興起來:“師叔說的對!”
這對師叔侄旁若無人的說話,站在門口的東方管事聽了滿耳朵八卦,見倆人不說了,還暗暗著急。
“東方管事。”師玄瓔看向門口。
東方管事挪著圓滾滾的身軀進來,屋里頓時變得逼仄起來:“師長老……”
“去你娘的長老!”江垂星頓時不干了,“她現在是我刀宗宗主!”
刀宗現在就剩下兩個人,如果非要有個宗主,不是她就是他,師玄瓔原就是刀宗宗主,自問是個熟練工,自然當仁不讓,因此并沒有說什么。
“哎呀呀,我滴錯我滴錯。”東方管事自覺生死捏在師玄瓔手上,立刻認慫。
塵芥出了事,歸一樓會查根源,屆時定然會查到東方管事大意弄錯人的事。
師玄瓔見他眼巴巴的候在門口,猜到定然是與推她進門有關。
回想當時,他說什么“油水”“專門留給她”,丑童發難的時候,他像是怕出變故,著急忙慌的把他們送進門……
師玄瓔很懷疑這廝是收受賄賂放不合適的人去引渡。
他的罪名絕不止弄錯人這么簡單。
“賠錢!”師玄瓔言簡意賅。
東方管事果然大大松了口氣:“應該滴,應該滴!”
他豎起三根白蘿卜似的手指:“您看這個數可行?”
師玄瓔想著現在靈氣不太富裕,沒有張嘴就要上品靈石:“中品?”
東方管事咬咬牙:“中品!”
“行叭!”師玄瓔很是好說話的點頭,“三十萬就三十萬,我答應了。”
“啊?!”東方管事大驚失色,差點脫口大罵——我看你他娘是窮瘋了吧!
這年月,誰拿的出三十萬中品靈石啊!還不如宰了他干脆!
“這、這……”東方管事白胖的臉皺成一團,不斷擦拭臉上的虛汗,求救般看向江垂星,“三十萬我死真滴拿不粗來……”
江垂星可不是個通庶務的人,對靈石錢財根本沒有概念,否則也不可能毫無顧忌的做出掏空家底、砸掉宗門所剩唯一主峰的事。
東方管事見不可轉圜,急中生智:“我靈死不夠,但四在白堤有一座宅邸,價值死萬中品靈死,再補給你們三萬。我看泥們宗門只余下二人,想要修煉,將來必定要親自進秘境,兩果人肯定不得行,我再給你們介紹一果金丹期高手保駕府航,將來還給你們安排最好滴秘境,泥們看這樣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