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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基陰神兩個,上百入階鬼兵。
還有一枚煞氣飽滿的同屬神道的法器碎片。
伸手將那殘片攝過來,碎片飛入涂山君的識海與殘缺的城隍印融合。
光華大盛,只不過卻并不是神圣的光芒,反倒是黑光凝重,灰霧成水。
原本淡黃色的城隍印章頓時化作漆黑,就連印章下的四個大字也化作猩紅。黑褐色的扭曲水流自小印涌出,覆蓋到了涂山君的身上,水流畫成看不懂的符號文字。
涂山君催動魂幡,將內蘊的香火煞抽取干凈。
小印的黑色褪去,復返清明,又變成縈繞著清靈之氣的城隍印章。
而且因為這一小塊碎片的補充,印章還補全了一點。
把玩著這方印章,涂山君呢喃道:“神道法器確實古怪。”
在神道法器相融的霎那。
綿延大黑山的深處傳來怒吼咆哮,響徹黑山寰宇。
“是誰?!”
“好大膽子。”
“竟敢竊取本王力量!!!”
大黑山震動不休,依著大黑山的妖魔鬼怪俱是心驚膽戰,不明為何大黑山之主如此暴怒。
接天陰云滾滾雷動,積云下的燈火大城好似靜止一般。
喧囂聲止,魑魅魍魎跪伏發抖。
“湖鼓山坊市,是何人下轄,速來見吾。”
覺法自知勸不住涂山君。
本覺得涂山君本尊走出魂幡已經足夠耗費法力了,那時候足有七成法力消耗干凈。
然而今日得見魂幡部分威能,覺法便明白,支撐陰神走出魂幡是一,進而還要法力支撐他們戰斗。
一刻鐘的時間都不到,余下的兩成法力已經耗空,只得盤坐恢復法力。
而且自他握住魂幡,在法力爭奪上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服下一顆恢復法力的丹藥,覺法不由得想到:‘當真邪異,與我往常所知截然不同。’
他修行的還是以渾厚法力見長的功法。
就算涂山君會出手,憑覺法現在的境界,面對金丹宗師還是一個死字。
“阿彌陀佛。”
覺法合上雙眼,于識海之中塑白骨觀。
筑基陰神身上血肉消退,只余下一尊白骨陰神盤坐識海蓮臺上,開頜誦經,白色流光覆映覺法的身軀,身上血肉似乎都變得更加晶瑩,隱隱可見內里的白骨之象。
幡內的涂山君不由得凝望過去,贊嘆道:“好一門白骨觀。”
覺法丹田法海如平湖,倒影白骨陰神的模樣。
這是涂山君第一次見識覺法運轉內在觀想法,確實大派氣象。
白骨陰神、凈琉璃肉身。
若說還差什么,應該是一顆足以問道的白骨舍利。
“前輩莫要說笑了,讓魂幡收納妖鬼陰魂,小僧頓生魔念。”
“若不是這門白骨菩薩觀想法底蘊強大,恐怕今日就是小僧身亡之時。”覺法起身,拍了拍屁股上沾染的泥土,眼中戾氣消盡,只剩下清明。
“我強自動手,和尚如何同意?”
覺法解釋道:“阿彌陀佛。心與意同,何需身體力行。”
和尚說的很簡單,只是臨身之時卻需抉擇。
白骨觀確實像覺法說的那樣底蘊強大,然而世上功法無數,論及底蘊都算深厚。
分明是他自己修出了一分真意。
被佛珠困住的妖鬼早嚇傻了,本以為來了救命的人,誰想到坊市鬼頃刻間成了白發陰神的劍下亡魂,緊接著又是筑基陰神合力出手,將坊市盡頭的廟觀給炸了。
短短一刻鐘,大喜大悲、大起大落。
山魈面如死灰的顯出原形等死。
獠牙山鬼早忘了掙扎,更不敢升起反抗的心思。
眼看著和尚將身旁妖鬼一一超度,筑基山鬼顫抖著開口:“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僧,白骨寺,覺法。”
“施主欲念高熾,方才惹來殺身之禍,受輪回之苦。還望施主于紅塵之中多行善事,盡早解脫。”
“一切眾生未解脫者……”
超度經文結束,覺法手中多了四顆黑灰石果,其中筑基山鬼所化的那顆比之其他石果大上不少。
白骨佛珠順著手掌虎口垂下,只聽一聲:“阿彌陀佛。”
大雪翻飛,鵝毛飄落。
天地似乎在這一刻相融交匯,茫茫千里遍成一色。
小鎮的客棧不大,又逢大雪封山,道路阻塞,便將那些不管是江湖客還是跑商又或是行腳的困于此處。
天南海北高談闊論,聽著吵鬧卻也熱鬧。
院落中人腳印與馬蹄印交錯,林立的長矛兵器豎在一旁。
依靠著門窗的七八條大漢互相使了個眼色,喝酒之時眼睛不由得飄來飄去。
“大哥,是官軍?”靠近的低眼角漢子小聲的說。
“看出來了,不過官軍怎么會經過這里,看他們的樣子倒像是潰敗的逃兵。”
“大哥稍等看我的。”
低眼角的漢子頓時拔高了音量,站起身來,半條腿搭在條凳上。
朗聲說起:“哎,聽說北地的官軍又敗了。”
旁邊的臟襖的漢子接過話茬:“不是說前線已經崩潰,就連補充的兵力都被流寇給沖散了嗎,要我說官軍也是廢物。”
“嘭!”
不遠處的桌案驟然響落。
身著半掛盔甲,正在吃茶的其中一人冷哼:“你懂個屁,北地一十六路反賊,沿途妖魔無數。你們去了,卵蛋都會縮起來。”
“怎么說話呢,是不是想找事兒?”
“誰找事兒誰知道,我等再不濟也是好兒郎,好過你們這些潑皮。”
“抄家伙!”
兩方人當即站了起來。
倚窗的七八條大漢順手抄起條凳子,與之相對的官軍盡管只有五人卻都按住了腰間長刀。
原本熱鬧的客棧頓時安靜,滿滿當當都是看戲的,卻無一人出來勸架。
跑堂小廝趕忙鉆進后堂,扒著舊被子改成的厚重門簾。
劍拔弩張時。
門房驟然被推開。
勁風裹挾霜雪涌入,冷息與客棧內的熱氣對沖,令人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檐上積雪似也抖了兩抖,沿著瓦片揮灑下來。
和尚拍了拍肩膀上的的雪花,刮去鞋上裹著的爛泥,這才踏入客棧。
緊隨其后的是一位身著黑色道袍的道人。
一僧一道無疑都是英俊之人。
最奇特的是那道人隨意用玉簪盤成發髻的赤發,初看只覺得驚艷,盯的久了便覺得猩紅邪異。
灰袍僧,黑袍道。
著實讓客棧內的眾人詫異良久,更是瞧的眼睛都直了。
就連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也因為這兩人的出現而消弭殆盡。
這兩人正是離開湖鼓山坊市的覺法和涂山君。
當然,這并不是涂山君真身在行走。他使用術法將筑基陰神的面容靠攏自己,畫出赤色長發,然后以神識驅動,這樣不會消耗覺法太多的法力。
找了個空桌坐下。
覺法招呼道:“掌柜的,一盞茶,一壺酒。”
柜臺后的老漢匆匆走來。
道人鼻子微動,說道:“將你那后廚燜煮好的葷菜抬上來,莫要騙我,我已聞到味兒了。”
掌柜老漢楞了一下還是應下來:“欸。”
倏爾。
茶壺與酒壺端來。
緊接著一道道葷菜上桌。
肝臟、蹄筋、豬手……以及一只碩大豬頭。
當真是香氣四溢,讓人垂涎欲滴。
剛一上滿,客棧的一樓就響起了無數聲吞咽口水的響動,原本對僧道好奇的目光也轉移到了這葷菜上面。
“本店的招牌‘全豬宴’,這便給道長上齊全嘍。”
掌柜老漢笑瞇瞇的說道:“若還有什么要求,道長您再吩咐。”
涂山君擺了擺手便起筷子,看向覺法,伸筷子道:“一起?”
“阿彌陀佛。掌柜的,加一碗素面。”
笑了笑,涂山君不再謙讓,為自己斟上一杯酒。
這才開始享受美味。
這么多年,他都要忘記正兒八經吃食的味道了,不成想這家客棧能夠做出來。
還記得上次,涂山君回憶了一番,那時用的豬婆龍的身軀,吃的是熊掌。
正待滿飲一杯的時候卻皺起眉頭:“不好喝。”
這世間酒對于涂山君來說,也就分兩種,有滋味以及沒有滋味。
這不好喝的評價可太高了。
也不知是什么樣的人才,能把靈酒釀的這么難喝,也就比餿水略強。
“呔!”
“老頭你有那好東西為何不給我們上來?”
“那道人吃的,跟我們也來份一模一樣的。”
依在窗戶旁的七八條大漢當即沸反,吵鬧著要來份一模一樣的吃食。
老漢趕忙拱手賠禮,隨后說道:“諸位客觀息怒、息怒,不是小老兒小氣,實在這道菜做的不容易,所以價格很貴,小老兒也是因為體諒……。”
“貴?當爺是什么窮酸不成?”
“爺有的是銀子,今兒就要吃這道全豬宴。”
“上!”
“好嘞。”
“既然諸位爺都不在意,小老兒更不會攆客人出門。諸位爺稍等,小老兒這就催促后廚再上一份。”掌柜老漢拱手,笑呵呵的離去。
那看起來像是官軍模樣的人也有些意動,目光閃爍舔了舔嘴唇:“伍長?”
被稱為伍長的兵卒沉默片刻,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我們盤纏不足了,得省著用,不然走不回家。”
“我們得回家。”
“回家。”
眾人目光堅定下來,頓時不再躁動,只是靜靜的啃著手中的餅子。
五個人面前一共就兩個菜,還全都是素的,不帶半點葷腥兒。
涂山君沉吟著是不是找店家的時候,身旁卻立了個影子。
綽約的身影堪堪擋住泥爐子的火光。
穿著雪襖的女人年齡不算大,硬擠一般坐在涂山君的身側。
如玉的手臂拄著腮幫,眸子盯著黑袍道人的側臉。
“姑娘,我認識你嗎?”
黑袍赤發的道人看向女子,難得的發出了疑問。
女子容貌秀麗,清冷的面龐很是精致。身段也很好,只是不曾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自入道以來,涂山君見過的女妖精、女鬼倒是很多,要說給他留下印象的,實在太少。
涂山君也知道世上情劫最不好過,所以早早敬而遠之,就更不可能欠過誰的風流債。
女人搖了搖頭說道:“我認識你。下寒村多了幾座新墳,我見過。”
“唉。”
道人嘆了一口氣,原來是幫人收尸收到了麻煩。
“你為何不求他?”
說著,道人看向了桌對岸正嗦面條的和尚。
女人取出一壇泛著泥土清氣的小壇子,放在道人的面前,朱唇輕啟道:“和尚不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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