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源長沉入幻心之境,調用這些日子潛修出來的靜氣,凝成一團蒙蒙霧氣,落入戒指空間的角落位置,盤旋著形成約五尺厚禁制,有青色光華閃爍其間。
兔子出現附近,好奇打量著新出現的霧氣團。
能察覺里面隔開了一處獨立小空間。
接著看到土黃色山痕云紋分布在霧氣內里,又有一層木煞交織,還有絲絲無形之物摻雜。
“徐道友,你這是做什么?給我新造一處溫暖窩嗎?”
“我收繳了幾樣戰利品,臨時存放空間內,還請黎道友不要翻動。”
徐源長語氣平淡,開誠布公告誡兔子。
他自從上回用幻心之境輔助靜氣,學會兔子傳授給他卻在里面設置了小關卡的幻術之后,他已經琢磨出來,用幻心之境輔助靜氣能夠在神器空間內部布置出私密小空間。
他能夠利用與戒指的微妙聯系,加強小空間的禁制。
特意在其中添加了山意、木煞和神牽術絲,層層增強防護。
他營造的小空間內里最多不過兩尺,外面厚厚一層全是對兔子的提防。
兔子觸動他的密不透風布置,必定會驚動他。
唯有將物品藏進空間內,才不擔心被外界用手段尋到。
他費盡心力冒險斬殺的三重樓收刮到的戰利品,憑什么要白白丟棄?
“徐道友你這樣當面防賊的小人行徑,讓我很受傷啊,高風亮節如我,且會隨意翻動別人的東西?什么好東西我沒見識過?君子坦蕩蕩,我很受傷。”
兔子渾身都散發著受傷的哀氣,腳步踉踉蹌蹌,似乎隨時能夠倒斃當場。
徐源長沒有計較兔子的言語嘲諷,直接丟去兩柄繳獲的佩劍,道:“黎道友,給你補償,夠了嗎?”
“夠了,夠了,徐道友夠坦蕩蕩的。”
兔子懂得見好就收,絕不糾纏多要。
他控制著兩柄鑲嵌著寶石的劍器,互相擊打著“叮叮當當”玩耍,往他的晶石老窩方向蹦去。
柳纖風花費不少時間,消磨掉一個納物袋上的印記,神識探入,笑道:“可算是撈到一點實惠,補償公子浪費掉那么多幻石,和咱們東躲西藏的損失。”
她掏出一把靈幣、晶石,其中夾著五顆晶髓石。
珠光寶氣,熠熠生輝。
人無橫財不富,古人誠不欺吾。
可惜時間來不及,不夠她繼續磨掉其它幾只納物袋上的印記。
將不得不忍痛把所有可能帶來后患的東西丟棄,深埋進地下。
再舍不得也要丟啊。
他們現在與囂張跋扈的大世家少爺放對。
容不得任何細微差池。
“纖風,將東西都給我保管,別丟,浪費了可惜。”
徐源長剛好將他在戒指空間的布置完善,確認無誤之后,阻止一邊趕路一邊神情掙扎不舍得丟掉戰利品的柳纖風。
他接過數只納物袋,將兩根尋妖針、四塊暗金色客卿牌子,和一些零零碎碎物品,連同另外兩柄繳獲的法寶長劍,一股腦塞進柳纖風剛剛打開的納物袋,全部放進戒指小空間里面。
柳纖風知道公子有一枚神奇戒指,眨巴眼睛,傳音道:“不會露餡吧?尋妖針和客卿牌子之類,沒甚用處,留著是禍害,還是丟了吧。”
徐源長很肯定道:“放寬心,不會有事,該咱們的都拿著。”
他自從得到兔子無意間提醒,知道戒指是神器,落腳溪陽坊市時候,特意從書鋪購買了幾本關于神器方面的典籍,翻閱做過一番了解。
他也不清楚自己微末修為,為甚能夠使用傳說中的神器?
但明白一點,外人窺探不到神器空間內里。
上回在無涯湖偶遇三足賁龜,修為幾乎頂天高的巨妖,就沒有發現藏在戒指空間的兔子。
像納物袋并不能完全阻隔,高手對某些下了印記物品的推衍。
他要留著尋妖針和客卿牌子,另有用途,要不費這么大力氣,在戒指空間單獨構建小空間干嘛?
“少年,注意伱現在是一重樓修為,不要飄起來了。”
徐源長調侃著告誡眼眸放光的小財迷,別得意忘形,記得將胸脯收一收。
變作俊俏少年的柳纖風舉著小拳拳,追著敲了兩下不正經的徐道友,再樂此不疲在袖內清除她收獲的靈幣、晶石和晶髓石上沾染的些許氣息,翻來覆去數得叮當作響。
舒五少爺和兩名灰衣勁裝修士從數百里外趕到滾火原邊緣,聽取先到的手下匯報,氣得臉色鐵青,環視一圈裝著很忙碌的七八個修士,喝道:“那道士從千山群岡迂回這么大一個圈子,目的地必定是無墻城,你們長沒長腦子,還不分頭去追,去攔截?”
有五六人忙作鳥獸散去,分三個方位追蹤。
跟著舒五少爺的其中一名灰衣中年男子,拿出一件巴掌大六面形法器,用指頭連點幾下,查看半晌,低聲告知:“五少,沒找到老范、老安他們四個的客卿身份牌,和另外兩樣法器的下落,或許被那道士銷毀了。”
舒五少爺神色掩不住厭惡,掃一眼地面上擺放的四具尸體。
附近沒有劇烈廝殺斗法痕跡,四個蠢貨死得溫吞水一樣,反倒像是被道士打了埋伏。
那道士手段狠辣,銷毀有特殊印記的物品,也似乎理所當然。
他有些煩躁,道:“去無墻城,倒要瞧瞧那道士可有三頭六臂。”
徐源長大袖飄飄行走在林蔭官道上,身后跟著兩個十六七歲少年,腰間佩華麗長劍,一個意氣風發,一個性子內斂沉穩。
自西往東北去,離無墻城還有約四五十里遠。
路上行人寥寥,偶爾有馬車駛過,卷起一陣泥塵飛揚。
徐源長揮了揮衣袖,驅散飛塵,突然抬頭往東南方位空中看去,有兩個黑點也察覺到同階氣機,飛快接近落到樹梢,打著官腔詢問:
“道友從哪里來?”
“陸某帶著弟子從蘄州五宮門游歷至此,怎么,無墻城還管這些閑事?”
“上峰有命,情非得已,陸道友還請出示身份牌。”
“哦,發生了什么事?”
徐源長從袖子內拿出一塊紫金牌子,假裝突然反應過來,又將牌子收進去,瞇起眼睛反問道:“陸某記得咱們山陽國修士律規定,巡查司修士外出執行任務,盤查過路修士,必先出示身份牌?”
他說的是大寧修士律規定。
其它王朝基本上大同小異,避免發生某些渾水摸魚的丑聞。
那兩名修士對視一眼,百丈之外,裝在袖內的尋妖針沒有震動,不是他們要找之人,便撂下一句“你們去吧,我們還要繼續巡查”,飛上空中迅速遠去。
他們不敢太過接近,萬一不湊巧與假冒的正主遭遇,恐怕被神通廣大的道士留下來。
再則在別國邊境冒充巡查司修士如此行事,他們更是提了幾分小心。
徐源長喊了幾聲,兩人頭也沒回,頃刻間飛得不見人影。
三人繼續趕路,后面再沒有遇到假冒盤查。
中午時候抵達無墻城下,柳纖風早已經提前鉆進包袱中的紅柳枝條。
繞到專門供修士出入的南門,出示通關文牒,順利走進外城。
因曾山郎不能飛行,兩人沿著天階一般的陡峭巖梯,盤旋曲折,攀爬上近三百丈高的孤峰巖山。
頂端才是上古遺跡的無墻城,占地寬約三里長約五里,“一山為孤城,登高鎮千岡”,面對的正是千山群岡方向,不需要城墻防護。
古巖城下方是凡人城池,往西南到東北方向,往遠處延伸出去。
徐源長注意到路口處,有好幾撥閑聊的掮客之類,對他和曾山郎的到來,只盯了幾眼,便不多加留意。
他帶著曾山郎走進約定的城東“白云間客棧”。
沿著暗記走到后院過道,找到懸掛“纖云”匾額的客院,看來是蒙采芹先到,選了如此秀氣的院名。
敲開木門,變化得相貌粗豪的徐源長,朝面帶疑惑的宋叔潛齜牙咧嘴一笑,頓時原形畢露。
宋叔潛哈哈一笑,忙將兩人讓進門,探頭往過道左右掃一眼,再關上門。
“怎么,古城之內還被人盯梢了?”
打量著消除變化之術的徐源長和曾山郎,如此近距離,宋叔潛竟然沒有看出端倪,少年是如何長高了尺許,徐兄弟的手段越發神奇。
“等等,先別動,是兄弟就讓我用神牽術看看真假。”
他很欠地打過招呼,釋放無形神牽法絲,往兩人身周稍觸及消,保真。
口中故意說著“得罪,得罪”,面上嘿笑,哪有半分歉意?
“你就顯擺你的神牽術吧,蒙道友和南兄人呢?”
徐源長鄙視一眼熟不拘禮的宋叔潛,往堂屋走去,簡單解釋道:“路上惹了一點小麻煩,情非得已,變化之后方便趕路。”
柳纖風從包袱遁出,嘻嘻一笑:“老宋,我也是假的,我要去禍害蒙一一那個小壞蛋了。”她刷一下不見人影,飛去了后院。
很快,后院傳來蒙一一的驚喜尖叫聲。
“柳姑姑,你怎么才來啊,我好想你。”
曾山郎行禮之后,跟著跑得飛快,他迫切想見到兩個小伙伴。
“采芹和老南五天前去了無墻城的‘神語巖’,要不是為了等你們,我也去了西邊的古跡神語巖。山陽國難得大方一回,用神語巖做考題,來磨礪咱們苦心路修士。”
宋叔潛撩起道袍下擺坐下之后,接著道:“目前為止,聽說僅僅有兩人從神語巖上走出來,其他的都在里面待著舍不得離開。抵達此地的歷練修士,沒有誰能抵御得了上古大能饋贈和機緣誘惑,一個二個的都不怕耽誤后面的行程時間。”
戒指空間內的兔子聽得“神語巖”三字,道:“是當年神道和修仙高手辯經的地方,‘言為法,虛為實,窺天道,得長生’,有幾塊古巖被幾個高貴的屁股坐過,產生一些奇異變化,記錄了大能們只言片語,每逢雷雨天氣,古怪神語呢喃聲最是清晰,其它時候要碰運氣,偶爾能聽到一些聲音。”
徐源長聽出兔子對那幾個高貴屁股的不滿,傳音問道:“你躲在一旁聽到了?”
“廢話,天下大事,怎能少得了我?”
兔子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他當初修為還不夠高,但是重在偷偷摸摸參與,齜牙笑道:“你想聽那些老家伙說了什么,盡管問我,幾千年過去,我還記得一個大概。”
徐源長敬謝不敏,他才不要聽兔子的二手轉述。
既然有機會,他當然要去聽一聽現場,滿足小小的好奇心。
與宋叔潛聊一陣,大致了解他們那一組是如何走過尖山國,各有各的精彩,宋叔潛他們遭遇了劫修團伙的兩次伏擊,宋叔潛和蒙采芹配合幾乎盡殲劫修,宋叔潛為此在坊市將養了好幾天。
約兩刻鐘后,徐源長與后院玩鬧的柳纖風打一聲招呼。
讓柳纖風照看幾天,外面有人敲門也不用理睬。
他和宋叔潛走出客院,兩人來到城中的“古巖閣”,出示苦心修士的紫金牌,將通關文牒遞交給管事,拿到一份回執,并得到管事熱情的講解,與宋叔潛所說大同小異。
從古巖閣出來,走在寬闊街道上,往西邊最高處遮掩在云霧中的神語巖走去。
迎面有一群修士擋道,最前面的白袍錦衣胖子,三重樓后期修為,上下打量著氣度沉靜的徐源長,眼中深處藏著戾氣殺意,用下巴點了點,道:“徐源長,你的靈寵我買了,隨便你開價。”
對于敢將他臉面踩地上摩擦,殺他四個手下的道士。
錦衣胖子必欲除之而后快。
簡直是奇恥大辱,生平第一次被外人如此對待。
徐源長揉了揉耳朵,用眼神阻止小爆脾氣的宋叔潛他出頭,皮笑肉不笑道:“舒士銘,我開三十顆晶髓石的價格,將我手頭的靈寵出售,你敢接嗎?”
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打交道,指名道姓,爭鋒相對。
他故意玩了一個文字游戲的小伎倆,開出一個對方能接受,但也肉疼的價格。
胖子想打腫臉充胖子,他這人心善,怎么能不成全對方?
“放肆,五少的名號也是你能叫!”
錦衣胖子身后的幾人勃然色變,其中左邊的灰衣男子厲聲喝道。
徐源長鄙夷嘲諷:“你們搖尾乞憐給人當狗,別拉上貧道,他舒士銘的名號有甚么了不起,是五重樓之尊,還是比別人多一顆腦袋?憑什么叫不得,昂?”
矛盾已經不可調和,他想趁機激怒脾氣暴虐的舒家五少爺。
生意做不成可怪不得,是你手下不懂事。
錦衣胖子嘴角泛起一絲不屑冷笑,回頭喝道:“蠢貨,閉嘴,別丟人現眼,給他三十顆晶髓石,這買賣爺做定了。”
舒家的權勢影響不到異國他鄉。
聽得道士沖動之下開出一個“高價”,錦衣胖子生怕道士后悔。
他要將這樁生意快刀斬亂麻,先落到實處,把小樹魅買到手送回家族,后面再陪著道士慢慢玩。
吃了他的錢,欠他的債。
統統都要給爺吐出來加倍賠償。
宋叔潛聽了半晌,已經明白對面的胖子是尖山國舒家五少,難怪徐兄弟說路上惹了一點小麻煩,這可不是一般的麻煩。
舒家在尖山國權勢滔天。
都追到山陽國來了。
他忙傳音阻止:“徐兄弟,你瘋了,怎么能將纖風妹子賣掉?”
三十顆晶髓石是一個了不起的天價,但是把伶牙俐齒的小樹魅賣給對面胖子,他想不明白。
這里不是尖山國,不受舒家勢力威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