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源長和柳纖風跨出滴沙臺鋪子大門,隨手發出傳訊,約定還在逛街的卞秋言三人到前面路口處匯合,此時正值深夜凌晨,鬼市陰氣最重也最熱鬧時候。
“也不知這回能否聯系到常老前輩,鬼域地界太大了。”
“放心,只要將錢使足,即使常老前輩不在輪回鬼界,亦能將密信遞交到他手中,還有十天時間,應該來得及。”
徐源長打量著鬼影擠擠的繁華,用神識警惕附近動靜,沒敢半點放松。
大街上偶爾能看到三兩個身上籠罩薄薄鬼氣的修士、或妖修身影。
他用“無常兵書”中記載的隔句斷讀傳遞信息法子,拜托滴沙臺鬼修幫他將密信送交給常無晦,剩下便是等待了。
在路口處立等片刻,卞秋言三人走了過來。
“叔,您收獲如何?”
徐勝天一臉撿到寶的神秘表情湊上前,先拋一塊磚出去引話題。
朝柳姑姑擠著眼睛得意的笑,快問我啊,我撿大漏了。
柳纖風伸手扒開礙事擋路的某人,笑著詢問后面的人:“云珠妹子,瞧你滿臉喜色,買到什么好東西,給姐姐先睹為快。”
三個女人圍一堆討論不起眼的黑砂。
古云珠悄悄傳音,告知兩人其中藏著的隱秘。
等到去了閉關歷練地方,她再用神力點化,讓被遮掩的碎星石露出本來墨藍色面貌。
她能想起來的都是一些零碎記憶,不愿觸及深處的殘酷戰場景象。
卞秋言恍然明白,兩人是修神者,走的不是香火神道路子。
難怪感覺兩人修為不高,實力卻高深莫測,天地修神者的本事已經不為現今修真界熟悉,據說某些神咒手段強悍得離譜。
她想不通小師叔是如何教導兩人修行,越發覺著小師叔神秘而深不可測。
徐源長當然要向著自家某方面遲鈍笨拙的侄兒,笑道:“你淘到什么稀罕寶物,我幫你掌掌眼。”
“哈,絕對的好東西,除了品相稍微差點。”
徐勝天將土黃色石板拿出遞給三叔,順便用眼神鄙視一下抱團的娘們,師妹都被她們兩個帶壞了。
徐源長上量多處龜裂粗糙的石板,這玩意和精致不沾邊,品相不敢恭維。
他一下子察覺到街道斜對面有鬼影隱蔽窺探,以他的謹慎,不會掉以輕心,將石板收進戒指空間。
“你將那枚黑玉牌子還我,咱們找家客棧小歇,我仔細瞧一瞧石板。”
徐源長收回山贅鬼將煉制的鬼玉牌,當先往岔路處的客棧走去,因為他聽到空間內的兔子大呼小叫,有些首尾得收拾,順便捋一捋石板的來歷。
“徐小子,你家侄兒的運氣好得爆棚啊,鬼市是他發現的,又撿到一件了不得的神道寶物,莫非他是神靈轉世之體?也不應該啊,他被當做宿體寄生過神袛殘魂。”
兔子用爪子敲打懸空的石板,傾聽發出的沉悶金玉之音。
“這件寶物叫‘通神嵌塔’,上古時候比較流行,不是用普通泥金鑄造,里面添加了部分‘黃天土’,所以看著極不起眼,塔尖和塔底有殘缺磨損,不影響使用,今后尋到合適的材料,可以用神力熔煉修葺。
“嵌塔里面有兩道前任主人留下的若有若無‘黯神印記’,證明神袛隕落,不復存在了。還有一處藏得隱蔽的五階鬼記,很新鮮,你侄兒被五階小鬼盯上,這座很丑的寶物應該是魚餌,別人拿了嵌塔除了熔煉材料,沒半點用處,唯獨修神者可使用,叫五萬的價格是釣魚。”
徐源長心底大致有數了。
暗自慶幸他有先見之明,提前在幽羅鬼棧交付一百萬定金,解決許多后顧之憂。
五階老鬼通過這種方式盯上他們,他們最后一天從鬼市離去之前,走魄羅山通道那段路程,將是非常危險的時刻。
離開鬼市范疇,幽羅鬼棧不會保護他們的安全。
既然知道有五階老鬼暗中算計,徐源長有時間從容應對,大不了花大價錢請高手保鏢護送。
能用錢解決的麻煩,都不算真正的麻煩。
或許,常老前輩接到密信,能夠及時趕到鬼市相見?
算是他的后手伏筆。
在客棧租下有廳堂和三處靜室的客房,徐源長讓柳纖風簡單布置防護陣,將眾人招呼到廳堂落座。
他先花少許時間,操控造化神臺的如水光波,將破石板內外快速清洗一次,抹除掉三處印記和沉積的雜亂氣息,使得寶物煥然一新,又不會損壞通神嵌塔本身。
任何寶物的使用都能熟能生巧。
經過不知幾百次煉化材料,徐源長已經能夠細致入微利用神臺。
用神識將嵌塔拿出來,遞給安靜等著的侄兒。
“眼光不錯,這是上古流行過的‘通神嵌塔’,除了泥金之外,還添加了其它珍稀材料,能夠對神力進行增幅、存蓄、提純等功用,某些通神嵌塔還隱藏著特別作用,得你自己慢慢摸索,你這回撿了一個大漏。”
徐源長笑著將兔子的原話照搬。
徐勝天拿著石板無比受用,笑得嘴角快扯到耳根邊上。
柳纖風熟悉徐道友的套路和說話方式,湊趣問道:“然后呢?”
她知道還有轉折下文。
“……伱們被五階鬼修盯上了。”
徐源長一桿子打翻三人,解釋道:“嵌塔內里留有新鮮的五階鬼印,這件寶物唯有修神者能夠使用,你們仨仔細回想一下當初交易的情景,鬼伙計寸步不讓,似乎篤定勝天必定會買下寶物。”
“叔,咱們現在怎么做?”
徐勝天抱著石板有些緊張,五階老鬼啊,想想都是恐怖的存在。
卞秋言得到提醒,轉念一想便明白嵌塔是用來釣魚的誘餌,釣的是修神者。
她是遭了池魚之殃,見小師叔神情自如,纖風妹子也沒有憂心忡忡。
她聰明地閉嘴不說話。
“行了,下回小心。這里魚龍混雜,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鬼市,我已經請隱形高手代勞,用手段清洗干凈嵌塔內里的印記,不妨礙你閉關使用通神嵌塔。”
徐源長故作神秘道。
卞秋言一下子想到是幽羅鬼棧的鬼修出手。
她知道一些幽羅鬼棧的規矩。
徐勝天仍然有些不放心,道:“叔,五階老鬼必定不會因為印記消除,放棄找咱們麻煩,咱們處境仍然很危險。”
“能抹除五階印記的至少是五階高手,那個暗中使壞的老鬼,投鼠忌器,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你別落單就行了。”
徐源長將侄兒單獨剔出來,告誡其這個世界很危險,實力不夠之時,夾起尾巴做人。
古云珠弱弱說道:“道長,我從那家鋪子撿漏買到幾顆碎星石,勞煩請您幫著看看?”
徐源長接過一盒黑砂,隨手收進戒指空間:“我請高手幫你掌眼。”
他連碎星石都不認識,當然由兔子高手去代勞鑒別。
“還真是碎星石,鬼市的那些老鬼小鬼都是瞎子嗎?如此珍稀的寶石做雜貨處理,上面除了做舊污垢沒有任何印記,小姑娘的運氣挺不錯,徐小子,你跟著他們屁股后面撿撿漏得了。”
兔子找到機會趁機挖苦幾句。
徐源長走出客房轉了轉,再返回時候,將打開的盒子遞給古云珠。
“碎星石上面沒有做下印記,你盡管使用。”
“多謝道長。”
古云珠欣喜不已,道長金口玉言,她放心了。
盒內黑砂上面,擺放著八顆露出本來面貌的碎星石,水洗過一樣干凈,柔和燈光照耀,閃爍獨特幽藍色澤,如星辰深邃神秘,光彩熠熠。
“哇,好漂亮,好迷人!”
柳纖風拿一顆在手上欣賞,眼眸映照寶石光澤,叫道:“走起,咱們一起去撿漏。”
她喜歡撿漏尋寶,還喜歡人多熱鬧。
一行人再次前往各大鋪子,逛一整天到夜黑,再沒有撿到大漏。
各自購買許多準備閉關用的資源,卞秋言花高價買到兩瓶“寒魄棲息液”,徐源長購買了不少三階鬼豆和材料,各有收獲。
掐著時間,趕到幽羅鬼棧。
徐源長交付剩余四百顆晶髓石,拿到進出歷練山頭的五塊幽羅令牌。
隨著漂浮的鬼火燈籠走到大殿深處,一行人走進一座暗黑骷髏紋陣法之中,幽光齊齊一閃,下一瞬間,幾人消失不見。
一陣天旋地轉,徐源長搖晃著腦袋穩住身形,腰間幽羅令牌散發陣陣黑光,周圍景致大變,他們已經身處靈氣充沛的山谷,能察覺附近樹木生機綠意。
此地也是晚上,有一個人影提著一盞橘色燈籠走近。
“巍藤塬歡迎各位貴客入住,我是你們的管家白露,今后十年,貴客有事請盡管吩咐。”
來人是一個栩栩如生的年輕女子,穿著白紗古裙,看不出身上有半分鬼氣。
唯有雙眸各有一點幽火,顯得與眾人不同。
徐源長與鬼女白露簡單聊幾句,巍藤塬占地約三里方圓,古木蒼蒼,溪水環繞,有洞府和單獨的宅院,平素有鬼修打理。
一行正式入駐,徐源長住在東坡的宅院,柳纖風于附近溪水畔插下紅柳枝條。
徐勝天選擇半山洞府,與卞秋言的洞府毗鄰。
古云珠選了離天更近的山頂。
巍藤塬環境與人世間無異,靈氣更勝一籌,有大日東升西落,有月亮陰晴圓缺,無俗務雜擾,避世清靜修行好處所。
徐源長每天畫畫符,寫寫幻字,與卞、柳下棋喝茶,琢磨撒豆成兵秘術,研究排兵布陣配合之道,每過一旬用三滴蝕骨液稀釋清水泡浴。
火燒火燎的痛苦刺激得他面目猙獰,運功沖刷過程起到淬體作用。
五年時間過去,徐源長手頭的蝕骨液全部用完,皮膚筋骨達成二階體修強度,他的各門法術盡皆到了無可提升的地步,三階符箓信手拈來,五行化一也到了瓶頸。
他見時機成熟,吞服一顆千魂珠,體悟飄飄渺渺天地玄意,徹底陷入閉關。
戒指空間,兔子躲在映彩晶石老窩沉睡不出,五彩斑斕的毛發漸漸淺淡消退,身軀呈現半透明狀態,骨骼內臟一目了然,往玉質緩慢轉化,有絲絲縷縷金色纏繞流淌,星羅密布。
他吞吃了離神果、神凝石以及經過造化神臺煉化的資源,自內而外進行著某種脫胎換骨的變化。
黑兔乖巧臥在外面,靜靜等候著,不得召喚,它可不敢鉆進窩里。
柳纖風獨自在山上山下轉悠,一個個都先后閉關。
院子和洞府陣法開啟,修行到了某個階段。
她手中有一顆徐道友給的土黃色圓形石頭般的神棲果,說是對她的突破有好處,讓她修行關鍵時候吃,能增強天地感悟。
與溪水中的鬼女白露聊一陣天,柳纖風融入樹木之中消失不見。
她守護著這片山頭。
吸收陽光雨露,享受晨風暮氣。
輪回鬼界,骨竹嶺。
一頭巨大鬼蝎匍匐在大殿之外,發出尖細鬼聲:“啟稟大王,暗璧城湯邶鬼將前來拜訪。”
渾身鬼氣的常無晦出現臺階,他身軀高約丈許,披著一襲活物般的黑色披風,面目籠罩在蒙蒙鬼霧之中,吼聲如雷:“快快有請!”
聲音轟隆隆響徹山下。
湯邶鬼將帶來了一位朋友,相互介紹寒暄之后,走進大殿分賓主落座,有小鬼送上茶水。
那個神秘鬼影拿出一封信箋,飛送到常無晦面前,說是受托送信。
常無晦打開信箋,一眼便認出是徐源長的字跡,仔細將牛頭不對馬嘴的書信看過一遍,稍一琢磨,將密信解讀出來。
那臭小子到了蕭影坊鬼市,說已經找到竹山常家后裔,將無常令和玉簡傳給常家修士,邀請他去鬼市當面一晤。
常無晦給那神秘鬼影出具一紙收訖,問清楚最近的鬼市入口位置,將兩名鬼將送走。
他投靠流泉山大勢力,發揮擅長帶兵打仗的本事,得到高層看重,短短十年便建立起自己的山頭,上次托徐源長的福氣,收服一對潛力不俗的子母鬼加以培養。
有朋自遠方跨界來,他當然要去盡地主之誼。
能重新聯系上,今后甚至能偷偷摸摸進出人界,構建一處節點。
不說互通有無,那畢竟是犯忌諱的事情。
他想親眼看看常家后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