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叫我幻仙

第396章 慘事,禍害

有微弱蒼老聲音從造化神臺角落處傳出,那里看似什么都沒有,金光很有規律漾動不息。

“徐小友,老夫想與你談一樁交易,不知你需要甚么條件,能放老夫外出?”

聽得此言,徐源長心頭升起警惕,死了數千年的老東西,在他的造化神臺上祭煉了兩百多年,竟然死而復活過來,聽其語氣還成了氣候。

一時之間,他沒想明白哪里出了岔子?

徐源長緊緊盯著無形的幻玉骷髏位置,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和防備,還將在幻鏡追逐玩耍的陰陽幻火精調回身畔,用言語試探道:“我可以將你送入幽冥地府。”

有一道半透明身影從造化神臺扭動著爬起,雙腳黏在金光斑斕的神臺上,使勁掙幾下,見脫離不了束縛,索性又坐了回去,嘿嘿一笑:

“老夫當年遭仙道、神道那些無恥之徒暗害,陷落暗界,迫不得已用‘無覺神通’封閉自身,經歷了漫長的消耗煎熬,天可憐見,老夫差點耗盡最后一縷殘魂之際,得以重見天日。”

“也合該老夫命不該絕,徐小友竟然修煉的是造化神功,凝就出四層造化神臺,還承蒙小友將老夫殘魂放到神臺‘將養’,給神臺喂養海量資源,讓老夫得以分一杯羹,一直將造化神臺升格到五層,讓老夫‘獲益無窮’,特別是那一顆劫雷,使得老夫沐浴天地造化之力得以起死回生。”

“一飲一啄,皆有定數啊,當年老夫不拘門戶之見,曾經指點過幾個在暗界大戰中迅速崛起的小家伙,其中就有古顏和黎小子,黎小子的入微天地幻道,領悟得稍有偏差,老夫點撥過他幾句。”

“不論從哪方面論,咱們有緣啊,徐小友能放老夫外出嗎?”

徐源長聽得頭皮發麻,問題竟然是出在造化神臺,原來神臺像一個無底洞吞噬海量材料,遲遲不能突破升格到六層,是玉骨真人在暗中搗鬼。

他在第一時間已經將神識撤了回來,憑著請神臺與空間內的造化神臺之間的隱晦聯系,傾聽著里面的動靜,將聲音傳進去,道:“玉骨道友見諒,待徐某今后見到彥山道長,請示過道長之后,再放您出來。”

他心底有些恐懼,能夠經受造化神臺兩百余年祭煉活了過來的存在,他哪里敢談交易?

先拖一拖時日,抓緊尋找彥山道長,他目前已經晉級七重樓,有資格外出打探彥山道長的消息了。

密室內陡然出現一個半透明身影,披散著頭發,身穿古怪神袍,朝著如臨大敵的小家伙齜牙一笑,道:“區區五層造化神臺和幻仙戒還困不住老夫,老夫給你機會,你小子不中用啊,竟然浪費老夫一番好意。”

伸手一招,有彩光聚攏。

剛剛用無形幻影遁逃出住處的徐源長,又被無形力量抓了回來。

陰陽幻火精抱著一團,瑟瑟發抖,它們本能地不敢對半透明散發著玉色光彩的人影出手,也沒法出手。

徐源長背后汗出如漿,他嗅到了死亡的危險氣息。

老怪物肯定不止七階,太陰險了,用這種方式試探于他,是想將他置于死地,達成殺人滅口的目的,不想過早暴露出世的消息,還要說他不識好歹、自尋死路。

他腦子急轉,叫道:“您與仙道、神道前輩的恩怨,與晚輩無關啊,怎么說您也是從晚輩的造化神臺得到好處,得以重新活過來,恩將仇報大可不必,晚輩不會吐露您的任何消息。”

半透明身影繞著不能動彈的徐源長轉動,還將礙事的一團火焰撥開到墻角,嘿嘿笑道:“你可別瞎說,老夫平生最恨恩將仇報之小人,但是老夫給你機會,你小子不識好歹拒絕了,讓老夫挺為難的。”

徐源長唯有眼珠子能轉動,渾身都涼了,趕緊接話叫道:“晚輩與您達成交易,放您出來,您隨便給一點好處就成了,咱們互不虧欠,今后各走各路。”

“這話在理,不虧不欠好啊。”

老者感嘆著隨手一巴掌拍在徐源長肩膀,半透明身影消失無蹤。

有渺渺聲音傳來:“老夫不喜多嘴多舌之人,管好自己的嘴巴。”

徐源長被拍得一巴掌坐在地上,整個人差點散架,神魂如同被無形利刃從中斬開,令他抱著腦袋痛不欲生。

有無數幻像在識海明滅生出,煌煌然氣象宏大,化作一招神通秘法,自天空一斬而下,將虛空劈作兩半,威勢赫赫,昏天暗地,風起云涌。

“‘幻覺浮生斬’……玉骨真人喜怒無常,用這種方式來給好處。”

徐源長察覺到那些幻像之中的內容,立刻掙扎著盤坐地上,忍著神魂一抽一抽的劇烈痛楚,將探頭探腦的幻火精收進體內,用以對抗難忍的痛苦。

他集中精神參悟玉骨真人那一巴掌傳給他的絕學。

太壞了,就不能好好傳授嗎?

非得讓他生生受一招“幻覺浮生斬”攻擊,體驗斬魂徹骨之苦。

那老怪物或許就沒想讓他學會,好處給了,痛得他自己學不會,可怪不得誰啊。

幻覺浮生斬是一門利用幻道規則之力,勾連天地,以幻入劍的大殺招。

徐源長眼饞其巨大威力,他的苦也不能白吃。

再則這門絕學非常適合他施展,他正缺乏克敵制勝的大殺招。

見那團識海中翻涌的無數幻像,第二次凝成無形一劍斬落,而他仍然沒能抓住精髓,痛苦干擾了他的心境,他急中生智,念頭一動,將曹師兄贈送的火炎金、暗玄曜石和七階木晶各丟了一顆在造化神臺之上。

有絲絲微薄清涼能量緩緩流淌全身,一下子將他的痛苦給緩解。

他手中出現三顆通玄石,捏得粉碎,快速打入身體。

搶在識海那團幻像第三次成形之前,他終于進入感天悟地狀態,靜靜參悟演練中的幻覺浮生斬。

事不過三,一式絕學從頭到尾演示不過十息,玉骨真人留下的幻像團潰散消失。

徐源長卻陷入深沉入定,身上閃爍微弱光華,青色和赤色霧氣環繞,有一縷紫芒出沒其間,密室內幻像影影綽綽,變化無窮。

玉骨真人飄然遁出無留山,沒有驚動山門陣法和任何人。

他借助造化神臺,吞噬各種能量,天長日久,獲得神奇的造化之力,恢復八階修為后,用僅剩的幻玉骷髏,凝出一具虛幻身軀。

徐小子已經不能再給他提供足夠的能量。

他也不愿再虛耗時光,故而他要趁著造化神臺沒有升格到六層之前離開,在徐源長閉關突破期間,他翻閱了空間內收集的各種書籍和堪輿圖,對于上界有些基本認識。

往北飛出五千里,玉骨真人神不知鬼不覺遁入一家名叫“滴翠臺”的宗門。

沿著宗門上下轉悠一圈,做到心底有數之后,玉骨真人落到主峰頂上,從敞開的正殿門走進去,沒有觸動無處不在的禁制。

在殿內盤坐看書的中年儒生驚覺之時,一團看似雜亂無章的幻像已充斥整個大殿,把儒生定住片刻。

無形利刃呈現一線,從儒生背后發起偷襲,將神魂連同元嬰斬得粉碎。

干凈利落,狠辣無情,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七階儒生睜大雙眼,緩緩倒在地面,死得稀里糊涂。

“老夫看這整個世界,很不爽,所有人都死有余辜,先收拾幾條七階小雜魚,待老夫將身軀凝實,然后再輪到大一點的雜魚,給老夫恢復修為。”

玉骨真人冷笑幾聲,將儒生身上的東西收刮一空,尸骸裝進儲物手鐲。

他化作儒生模樣,喚過殿外值守修士,吩咐一聲,他要閉關百年,所有人不準上山滋擾,驅走山頂所有修士,研究一會,找出陣器激發大殿防護,將宗門密庫內的七階及以上材料寶物全部拿走,悄然遠遁去。

三年時間,玉骨真人游蕩于流云域三片大陸,做案十余起,收刮了十幾家只有一個七重樓修士鎮守的宗門,有人族也有妖族,收獲頗豐。

然而他在暗云大陸謀算一家叫“藕花峰”的神道宗門時候,被垂死的七階神袛逃出一道殘魂,并激發警訊,開啟宗門大陣,導致他打劫流云域各大宗門的陰謀徹底暴露。

三座大陸陸續有宗門發現七重樓老祖遇害,引發流云域修真界極大的震動和不安。

流云宗的九重樓大能鐘眧雄怒不可遏,發出“流云追殺令”,召集各大陸一流宗門八重樓高手負責徹查各自區域,其它二三流宗門全部加強防護。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各大小城池,對修士進出檢查身份牌。

徐源長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修神仙術,他進入深度入定狀態,不到半年便學會“幻覺浮生斬”秘法,后面兩年半一直在修復受損的神魂,并用來穩固修為,熟悉七重樓的法力、魂力和法術等方面運用。

他已經揣摩得出結論,與玉骨真人的差距,其實是境界壓制。

等他修煉進入七重樓中期,掌握更多規則之力,神魂強大之后,即便是仍然不敵玉骨真人,不至于被其無聲無息一招制住。

他在玉骨真人手上吃了大虧,知恥而后勇,發現自身弱點不足后,他夜以繼日提升著。

客院外面傳來曹師兄的呼叫聲:“徐師弟,打擾你清修,可否方便出來一見?有些緊急事情與你磋商,耽誤不得。”

徐源長聽出兩分急迫,忙起身應道:“師兄稍等,我這就出來。”

他走出靜室,抬頭看一眼上空,客院之外竟然開啟了宗門大陣,云遮霧罩,似乎出了大事。

打開院門,外面除了曹師兄,還有兩名陌生修士,一位儒袍寬袖,面相威嚴,另一位穿著紫色道袍,三縷長須,目光帶著審視意味。

徐源長立刻認出穿著儒袍的中年男子是壺峰山八重樓老祖樊士林,另一位則是無極觀八重樓老祖何篤行,他在藏典峰最里面的書屋,見過宗門收藏的兩位畫像。

幾乎每家宗門,都會想方設法收集本區域八重樓、七重樓高手畫像,供自家六重樓、五重樓修士認識,以免在外面遇到不小心沖撞了。

“晚輩徐源長,見過樊前輩,見過何前輩。”

徐源長一絲不茍行禮問候。

他面上神色不變,猜測不出到底發生甚么大事?

總不至于是發現他假冒的方寸山界身份有問題,擺出如此陣仗吧?

兩名八重樓大能緊緊盯著久聞其名的異域修士,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穿道袍的何篤行簡單解釋一句:“奉上命,例行檢查,請徐道友配合。”

曹萬新走上前,手中拿出一根金色探針,低聲道:“師弟,還請委屈一二,待為兄給你查驗,不要有過激行為,事后為兄給你一個交代。”

徐源長認識曹師兄手中的探神針,他心頭一動,難道玉骨真人闖出大禍事?笑著攤開雙手,道:“師兄盡管探查,不要讓兩位前輩久等。”

曹萬新檢查過后,心中頓時松了一口氣。

兩名八重樓修士臉色和緩,走進客院轉了一圈,見里面沒有藏著其他修士,遂轉身離去。

將奉命檢查了整個宗門的兩人送出山門,曹萬新與徐源長往西留山方向飛去,途中傳音將流云域發生的驚天大事告知師弟,末了嘆一口氣,道:“前后三年時間,十五名七重樓修士和妖修喪命那賊子之手,尸骨無存,都是一樣的‘閉關’借口,喪心病狂啊。”

他心有戚戚,同病相憐,實乃修真界大慘事也。

目前為止,只知道那名賊子有八重樓修為,是神道修士,擅長幻術手段,皆是那名逃過一劫的神袛殘魂透露出來的消息,要不然還被蒙在鼓里。

徐源長問道:“沒有請八階、九階大術師協助破案嗎?”

彥山老道便擅長推衍、卦算之術,如果能請動,瘋掉了的玉骨真人將無處可逃。

玉骨犯下如此慘案,他根本不敢透露半點自己與其有過糾葛之事,他不想引大禍上身,勢單力薄,到時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他學會的幻覺浮生斬,輕易不能對外施展。

玉骨真人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禍害,難怪會在九千年前,被仙道和神道聯手坑害在暗界,必定是做下人憎鬼厭的惡事。

“請了撥云大陸的安大師,不知能否算出那賊子下落?”

曹萬新顯得有些憂心忡忡,八階幻術師太難抓,能化身無數,隱匿天地,普通陣法根本擋不住。

一個不顧體面的八階幻術師,對于所有八階以下的修士,都是極大威脅。

兩人說話間落到西留山頂,曹萬新突然對著上空一抓,有一道盤旋的傳訊符進不來開啟大陣的宗門,被他抓到手中。

“樊前輩來訊,剛接到流云宗消息,那賊子潛入撥云大陸守護森嚴的跨界傳送陣,打死幾名守陣修士,啟動跨界傳送陣前往東游域。”

曹萬新臉上露出笑容,繼續道:“負責鎮守的八重樓大能發現及時,出手擾亂了傳送,使那賊子迷失在虛空,不知去向。哈哈,好消息啊,值得喝一盞。”

徐源長笑著附和一句。

他心底卻不覺著樂觀,玉骨真人恐怕行的是金蟬脫殼之計。

禍害活萬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