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聞老夫人的事情，你也知道？”
“如果我說，聞老夫人的事情，也是我做的呢？”
聞拾柒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聞慕遲，逼視著他，試圖從他的臉上發現些什么。
可，自始至終，男人的臉上都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哪怕在她提到關于聞老夫人的事情時，他也沒有多少反應。
“我說過，當年的事情，只要你想，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不過，既然你想要自己動手，做了也就做了。
“原本就是聞家欠你的，這樣也好。”
他的語氣就和他的表情一樣平淡，哪怕他們現在提到的這個人是他的親奶奶。
聞拾柒報仇成功了。
她成功讓聞慕遲在爭奪礦脈的所屬權中失利，并且因此而失去了競選的資格……
還有聞老夫人，她現在也被抓入獄了！
還鬧得人盡皆知。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聞老夫人是個殺人犯了。
她也將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母親的仇，她終于報了。
可是，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不要說高興，她甚至覺得內心一片荒蕪。
就好像她籌謀了這么久，算計了這么久，只為了能夠報仇雪恨，只為了能看到自己的仇人痛苦。
結果……
聞慕遲這個仇人之后，卻是從頭到尾都知道她的計劃。
甚至，故意縱容她的行為。
一時間，她的報仇，仿佛都成了聞慕遲對她的憐憫。
聞拾柒微微垂下眼瞼，遮蓋住了眸底所有的情緒。
車內的氣氛一瞬間安靜下來。
誰也不知道，此刻聞拾柒的心里在想什么。
前面聽了一路“秘辛”的何升更是大氣都不敢出，只恨當自己不存在。
好一會兒，車內突然響起一聲低笑：
“呵……”
一開始，還只是斷斷續續地一聲然后又一聲。
接著，就從一個一個的“呵”，變成了連貫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聞拾柒低著頭，笑得十分瘋狂。
許久，她緩緩抬起頭，眸中是一片狠戾：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偉大？
“你是不是覺得你都這樣自我犧牲了，我應該很感動？我現在是不是應該要配合你，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
“我沒有這個意思。”聞慕遲解釋。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讓你開心。”
不管她想要做什么，只要她開心，他都愿意成全她。
哪怕她要對付的人是他的奶奶，甚至他自己，都無所謂。
如果這樣能讓她放下內心仇恨的話……
是的，從一開始聞慕遲就知道了，聞拾柒恨他。
或者說，她恨聞老夫人，恨整個聞家。
恨他們毀了她原本的人生，害得她從小失去父母，變成孤兒……前半生孤苦……
已經發生的事情，他無力改變。
也不知道要怎么消除她內心的恨意……
只能任由她作為。
她想報仇，他便讓她報仇。
她想要讓聞老夫人罪有應得，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他也成全。
只要這樣，能夠徹底解開她的心結。
這就是聞慕遲全部的想法。
“開心？哈哈哈，我開心啊，我現在很開心……”
聞拾柒笑著，眉眼彎彎，好似真的一副十分開心的樣子。
可是，她的眼神卻格外的冷。
冷到了人的骨子里。
聞慕遲突然只覺一陣心慌，他開始有些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聞拾柒好像絲毫沒有因為成功報仇而開心。
甚至，他在她的身上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那是在他發病失控時才會有的氣息……
“不要笑了。”
不要再笑了！
聞慕遲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
他只知道，現在聞拾柒的笑，讓他心慌、讓他不安。
他只能讓聞拾柒不要笑！
只要她不笑了，或許一切就會恢復正常。
“我開心啊，為什么不笑？
“這不是你說的嗎？你做了這么多，就是希望我開心。
“我現在很開心啊……
“哈哈哈哈哈……
“我真的太開心了……
“哈哈……”
聞拾柒繼續笑著，甚至因為笑得太過激烈眼角都冒出了淚花。
她卻還沒有停止，只一邊伸手抹掉眼淚，一邊繼續大笑。
“夠了！”
聞慕遲終于再也聽不下去了，猛地一把扣住聞拾柒的后頸，將她的臉死死地埋進自己的胸口。
“不要這樣……
“早早，我們都好好的……好不好？”
他低低呢喃，語氣里是卑微的祈求。
曾經高高在上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聞爺，何曾露出過這樣低微的樣子？
就好像他只是臣服在她腳邊的卑微信徒，祈求她的一絲絲垂憐。
聞拾柒身體一僵。
臉上的瘋狂也逐漸退去。
“好好的？”
她緩緩重復著男人的話，忽然嗤笑了一聲。
“怎么好？
“如果我告訴你，上一次的綁架，也是我故意的呢？
“我們還能好好的問？”
她一字一句緩緩地問，語氣里甚至刻意帶著幾分惡意。
是的，那一次廢棄工廠的綁架，根本不是什么歹徒。
那個戴著面具用小丑變聲器的“綁架犯主謀”，不是別人，正是明修。
那天晚上，她也不是被綁走的。
而是她自己主動跟著明修離開的。
聞拾柒期待著聞慕遲的反應。
如果他知道，那一次所謂的“綁架”，也是她策劃好的。
目的只是為了從他手里騙走“玉鑰”，為今日的一切做鋪墊。
甚至，那一場差點要了他性命的爆炸，也與她脫不了干系。
他還能像現在這樣冷靜嗎？
還能當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嗎？
聞拾柒期待著，等著……
可是，她所以為的驚愕、質問，不可置信，通通都沒有。
甚至，連一絲絲意外都沒有。
她緊貼著聞慕遲的心臟，聽著他的心跳。
從始至終，那里跳動得都很有規律，絲毫沒有因為她剛剛的話而有所波動。
仿佛，他早已知曉一切。
聞拾柒整個人僵硬住。
她的腦海里，突然劃過了許多之前被她忽略的細節……
為什么整個綁架的交涉過程都十分順利？
為什么聞慕遲事后并沒有追查那群綁架她的劫匪？
為什么“玉鑰”這么重要的東西弄丟了，他好像也完全不著急？
原來……
他都知道……
連她只是假裝被綁架也都知道……
可他還是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