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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曼凝回到房間后許久，臉依舊是燙得厲害，丫鬟見她一張臉紅得不正常，忙問她是不是不舒服，擔心她在外受寒發熱。

“我沒事，你們先出去，讓我一個人靜會。”將丫鬟打發出去，她用手背貼在臉上好讓手上的涼意將臉上的溫度降下。

母親的遭遇，讓她害怕成婚，看到外祖對母親的疼愛，尤其是知曉母親并非外祖的親生女兒，外祖卻給了母親許多親生父親都給不了的父愛，甚至連對她和哥哥也是愛屋及烏。

小的時候，外祖時常半夜帶著郭大夫去給她醫治，她并不覺得有什么，在去年來到鎮南王府知曉了這些年外祖的不易，知曉了母親的身世后，才明白外祖為她做的那些有多難得。

感受了蕭家人的好，她便不愿再離開蕭家，可她是朱家的女兒，若朱家非要將她嫁出去，外祖再疼她，也不能插手朱家的家事。

她那時便起了要一輩子留在蕭家的決心，她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嫁給大表哥，本想以后多找些機會和大表哥相處之后，再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思。

可當丫鬟把大表哥被許多女子刻意偶遇的事情講給她聽后，她便知道自己的婚事怕是也快了，鎮南王府未定親的只有大表哥一人，那些想與王府扯上關系的人在大表哥身上落了空，必定會拐著彎地將注意打到她和大哥的身上，她也擔心大表哥防不勝防著了那些人的道，不得不定下終身，這才讓她豁出去做了今日這般出格的事情。

她實在是沒有信心自己能在那些府邸后宅中活下來，大表哥這里或許是自己唯一的活路。

臉上的溫度慢慢褪去，腦子也跟著冷靜下來，朱曼凝無力的俯身趴在桌子上，心里十分忐忑蕭墨辰最終會給她一個什么樣的考慮結果，她身子不好，又沒有什么本事，性格也不討喜原也是配不上大表哥的，可總要試一試的，試過了，便是結果不能如愿，將來也不會后悔。

這話還是當初表嫂告訴她的，那時她剛到贛北府，心里有許多想法，卻總是膽怯，不自信猶猶豫豫，表嫂便是用這句話鼓勵她的，想到葉筱錦，朱曼凝的眼淚就落了下來，若是表嫂沒死該多好，越想越難受，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狠狠地哭了一場。

涼亭里發生的事情在兩人一分開，就有暗衛報給了老王爺聽，甚至兩人的對話也一字不差地復述了。

蕭墨曄去了程元青那邊后，也來了老王爺這邊，聽暗衛稟告完，他對老王爺道，“我剛去問了程大夫和郭老，表妹的身體確實比從前好了許多，她最近很配合治療，姑母喝下忘情水那日，她主動請程老幫她調理身體至能孕育子嗣的程度，怕是姑母的遭遇讓她起了嫁給大哥，留在蕭家的心思。”

老王爺沉沉嘆了口氣，吩咐暗衛，“去請表小姐過來。”

暗衛領命而去。

蕭墨曄又將越國公府派媒人去朱家的事情告訴了老王爺，“祖父，越國公在這個時候湊熱鬧，怕是要站到明面上來了。”

先不說表妹愿不愿嫁，越國公府將來又會不會善待她，就越國公府這些年能隱藏得這般深，越國公府就沒有一個簡單的，表妹落入那樣的家族無異于羊入虎口。

何況，越國公最近的行為讓他重新審視了那個大家口中正直被皇上信任，被百姓敬仰的國公爺，結論是他蕭墨曄不會與他為伍，那兩府最終只能走向敵對，依祖父對姑母和表妹的疼愛，越國公府娶了表妹等于拿捏了一枚鎮南王府的質子在手，屆時，鎮南王府為了表妹能被越國公府善待，也不得不支持越國公，一同輔佐三皇子上位。

老王爺微微點頭，認同蕭墨曄說的話，“送葬那日，你們都走后，越國公來看本王，言語間的關切都是試探我是否真病，他為人精明，從前在戰場就極少有打敗仗的時候，又能讓先帝和皇上都極為信任，此人不容小覷，你要當心。”

蕭墨曄點頭，“孫兒明白。”

祖孫說話間，暗衛回來了，隨后是朱曼凝一人幾乎是用跑的跟著進來。

暗衛突然說外祖父有事找她，她第一反應便是有人去朱家提親了，只不知朱家答應沒有，若是祖父管此事或許還會問過她的意見，若是她的婚事被祖父交由祖母來管，只怕是只要有人上門祖母便會將她許出去。

來叫她的是外祖父的暗衛，若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外祖父往日里都是打發丫鬟婆子過來傳話的。

她越想心里越慌亂，也顧不得自己剛哭過，要梳洗整理一下，就跟著暗衛過來了。

故而，老王爺和蕭墨曄看到的朱曼凝，臉色蒼白，眼睛紅腫，明顯剛剛哭過的樣子。

“曼兒，過來坐。”老王爺沖外孫女招招手。

朱曼凝行禮之后，依言坐到了老王爺下手，神色有些焦灼的望著老王爺，“外祖尋我來，可是有事要吩咐。”

老王爺臉色微沉，道，“越國公府派人去朱家給你提親了。”他對朱曼凝一向是慈愛的面容，可現在要說的事情讓他實在面容和善不起來。

果然，朱曼凝聽了這話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忙問，“我祖父他們可是答應了？”

“暫時還沒有，今日媒人過去只是探探口風，若朱家有意，才會正式提親。”朱家畢竟也是世家大族，又是鎮南王府的姻親，不可能不征得朱家同意就直接上門提親的，那就有逼迫的意思了，越國公眼下是想交好不是交惡，自然不會做出那種直接上門提親的事情，“不過你表哥的人探到，你祖母似是很滿意這樁親事，命你二嬸親自送了媒人出府。”

“我不嫁。”朱曼凝搖頭，眼里攏上一層霧氣，起身跪在了老王爺面前，“外祖，您幫幫我，我不想嫁去越國公府。”

老王爺耷拉下蒼老的眼皮，臉色有疲憊之色，沉聲道，“曼兒，外祖不會逼迫你大表哥娶你，若他愿意外祖很高興你能成為鎮南王府的兒媳。”可若蕭墨辰不愿意，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能因為舍不得外孫女嫁到別家吃苦，就犧牲長孫的幸福。

聽得老王爺這話，朱曼凝便知道，自己跟大表哥說的事情，外祖知道了，一時間羞憤難當，低頭道，“我，我也不會強求大表哥做決定，只是，外祖，我不想嫁出去，您幫幫我。”

“若外祖的法子，讓你今后一輩子都無法嫁人，但可留在鎮南王府，你可愿意？”

朱曼凝完全不用思考，脫口而出，“曼兒愿意。”

老王爺憐惜地看著她，“稍后我會命人給你送去一粒藥丸，媒人已經去過朱府，你祖母想必會派人來接你回朱家，此藥會讓你吐血昏迷，屆時朱家必定會為你請醫，等你病重的消息傳出，讓那些人歇了娶你的心思，外祖再找個恰當的時機接你回王府。”

越國公但凡是對自家的孩子有那么些憐惜，都不會讓孫子娶一個病重的女子為妻，越國公府如此，其他的家族亦如此。

只是為了打消那些人的心思，少不得要將曼兒身體不好的名聲傳揚得更夸張些，到了那時越國公府就是不在意孫子的幸福，也不會娶曼兒。

知道人家病重絕無生育的可能，還要娶回府去，奔著鎮南王府的目的太明顯，吃相太難看，越國公是個在乎臉面的人，不會做那樣的事。

只是，病秧子的名聲在外，蕭墨辰若是不愿意娶曼兒的話，朱曼凝往后想嫁出去就難了。

朱曼凝想明白外祖的打算后，給老王爺重重磕了個頭，“曼兒謝外祖。”

老王爺見她臉上的焦慮之色轉化成高興，心里五味雜陳，他自是希望外孫女能得遇良人，成親生子。

可越國公府不是良配，眼下只有用這個法子保住曼兒不被朱家許出去，待此事了，若蕭墨辰無意，曼兒又愿意嫁人，再請程元青給曼兒調理，‘治好’她的重病，脫了她那病秧子的名聲，給他好好物色個家里簡單的兒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