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軍的幾位指揮和統領,幾位皇子是不敢在啟泰帝的眼皮子底下招攬的,北軍的幾位領頭人他們也招攬不懂,作為皇子,想要握住軍隊就只能想秦知宴一樣出去獲得軍功,不然便是太子也不能指染半點。
而秦知宴成為了唯一一位掌控軍隊的皇子,就是太子都眼紅到了想把秦知宴生吞活剝的地步了。
更何況,秦宇林看的很清楚。自從秦知宴有了這只軍隊,啟泰帝對他越發重視。
啟朝規定,凡皇子滿十六歲就可入朝,今年朝廷上有五位皇子,寧王、太子、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
去歲,明明秦知宴已經入朝三年,但依然是朝堂的邊緣人物,其勢力呼聲幾乎沒有,朝廷之上只有寧王和太子兩方勢力廝殺。
而今,秦宇林和秦明誠還沒有在朝堂之上站穩腳跟,本應該和他們一樣的秦知宴卻在寧王和太子之間擠出了第三個位置,有越來越多的朝臣朝秦知宴拋來了橄欖枝,這如何不讓后面自覺只是年齡輸了一籌的兩位皇子眼紅?
秦宇林太想成為秦知宴了,或者說他太想取代秦知宴了。
他雖然比秦知宴年紀小,但他有秦知宴不能匹敵的優勢,他是皇后親子,是啟泰帝的嫡次子。如果太子出了事,他就是唯一的嫡子。
他看著秦知宴,眼中的不滿和挑釁都要溢出來了。
“皇兄說的那些本宮自然清楚,莫不是皇兄以為只有自己才動軍事?京城駐軍不善水面作戰,本宮自然知道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是愚蠢之事,但賊寇善水,難道常年在海邊、湖面作戰的朱海軍也不善水嗎?賊寇屢屢犯禁,消而不滅,難道他們還能多過十一萬的朱海軍?定是上頭指揮不利,若本宮去了,定能將賊寇消滅干凈。”
秦知宴被秦宇林的自信劈頭蓋臉的澆了一身。
他看了眼秦宇林,直接轉頭看向啟泰帝,面色凝重的搖了搖頭,道:“六弟年紀尚輕,恐不能服眾,再者缺乏經驗,望父皇慎重。”
秦宇林急了,他看著微蹙眉頭,似乎正在權衡的啟泰帝,霍得上前兩步,沖啟泰帝行禮道:“父皇,兒臣愿立軍令狀,若兒臣不能鏟除那些作亂的賊寇,守衛大啟海邊,兒臣成年后不授親王爵位,愿自減俸祿九成,永戍邊疆!還望父皇成全!”
秦宇林跪在御案前,深深匍匐在地,眼中卻沒有剛才面上表露的急迫之色,只有即將成功的喜悅和篤定。
他來的時候已經著人打探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秦知宴的一切待遇的轉變源于他請命去西南平叛,而他之所以能夠說服啟泰帝讓他這個毫無領兵經驗的新人去領兵是因為秦知宴在啟泰帝的身前立下了軍令狀。
不過,秦知宴不是用自己的親王爵位去賭,而是賭了自己的封地。秦知宴對啟泰帝說,若是自己不能在兩年之內平定叛亂,就請啟泰帝將自己的封地定在西南,西南乃是蠻夷故地,道路不通,蛇蟲毒瘴遍布,封地定在這里無異于貶謫。
啟泰帝深受觸動,同意了秦知宴的請命,這才有了一切的改變。
秦宇林知道,學可以,但不能照抄,所以他也立了個軍令狀,卻沒有和秦知宴一樣用封地做賭。
啟泰帝看不見秦宇林的表情,但卻能看見秦知宴的,他明顯看見秦知宴在聽見秦宇林說完話后,臉上一閃而逝的不滿,不過他似乎顧忌著場地,很快就將那不滿掩蓋,但這一切都逃不掉啟泰帝的眼睛。
啟泰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將視線移向秦宇林,雙眼微瞇,身體后仰,語氣無波無瀾,讓人聽不出他的情緒。
“哦?你確定要立下這個軍令狀?你要知道,如果你做不到你所說的便會失去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君前無戲言。”
秦宇林心頭一跳,不知為何,有一種隱約的不安忽而將他籠罩,他找不到從哪里來的不安,但他知道,話已經說出了口,再不能收回,即便啟泰帝似乎給了他收回的機會。
他將頭壓的更低,咬著后槽牙,不知道是對誰,重復道:“兒臣確定!”
“好!既然如此,那就以兩年為期,兩年內若你能平定東南叛亂,朕便給你提前封王,若你不能,朕便奪你封號,去你品級。”
啟泰帝的話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但卻讓秦宇林開始控制不住的顫抖,有一瞬,秦宇林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這一步到底走對沒有。
不,自己的路,就是對的,因為秦知宴已經走過一遍了!
啟泰帝的聲音突然柔和了下來,他看著還匍匐在地的秦宇林,說道:“起來吧。”
等秦宇林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看看秦知宴,又看看秦宇林,笑著道:“你們兩兄弟倒是像,宇林和太子長得像,但性格倒是和你四哥一個樣。你四哥年前也在朕的面前發了個軍令狀,你小子,是不是去你四哥那里取了經了?”
秦知宴薄唇一抿,硬邦邦的擠出幾個字來。
“并沒有。”
秦宇林臉上適時露出個驚訝的表情來。
“還有這回事?”他笑的露出了八顆牙齒,爽朗的仿佛一輪驕陽,看向秦知宴時臉上還露出了個羞慚的笑,好像剛才那個滿身桀驁的少年不是他一樣。
“弟弟我還以為我是兄弟幾個中最勇敢的那個呢。”
秦知宴抬眼直視他的眼睛,眼中沒有假惺惺的兄友弟恭,只有不熟。
“寧王勇武,太子果斷,六弟確實排不上之最。”
秦宇林臉上的笑意直接沒繃住,啟泰帝適時打斷,他有些無奈的揮了揮手,沖秦知宴道:“行了,朕知道你這段時間事情忙,快去做事吧。”
秦知宴沒有留戀,果斷離開。
“兒臣告退。”
跨出御書房的那刻,秦知宴的視線從守在門口的大太監的身上劃過,從他身后跟著的兩個太監身上劃過,與其中一人不著痕跡的對上了視線,他沒做停留,只是看似隨意的沖著大太監禮貌的點了點頭,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出了御書房,秦知宴在路上偶遇了太子殿下,倆兄弟象征性的停下來交談兩句,便各自離開。
與太子背道而馳,秦知宴緊繃的嘴角忽而上揚一點,可他的眼神卻又冷極。
回憶起剛才在御書房的戲,他漫不經心的想,也不知道之后的秦宇林還能不能如今日這樣張揚的笑著。
以為他踩出來的這條路誰都可以踩?
那就看看吧,讓那些躲在后面蠢蠢欲動的人看看,這條路如果不是他在走,前頭到底是活路還是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