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謀不軌

第186章 她對你沒有一絲一毫的心動

君澤顧不上纏繃帶,起身過去把門拉開,看到來人后,撇著嘴道:“怎么是你?”

“你以為是誰?”君顯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看到君澤右手手腕上纏著的繃帶,諷刺道:“呵。”

君澤默不作聲,坐回了桌旁。

到底是自己的侄兒,再怎么嫌棄他,也得給他上藥包扎。

君顯忽然道:“你還記得你小時候看上過一匹小紅馬嗎?”

君澤愣了一下,道:“什么小紅馬?”

說完,他腦海里突然蹦出來一點記憶,道:“記得。”

小時候御獸苑新供了一批西域寶馬,他那時還不高,一眼相中其中一匹小紅馬,圣上也說了等這馬稍微適應了京都的環境,就讓他牽回家去。

可是沒過多久,那匹小紅馬就讓松陽給騎走了。

他大發脾氣,卻被長輩們認為是無理取鬧,可那匹小紅馬是他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卻被別人騎走了。

他是天之驕子,從小到大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眼見自己的心頭好被松陽搶走,他自然不依不饒,開始撒潑打滾兒。

見他實在難纏,圣上提出讓他跟松陽站在兩邊,小紅馬去誰那兒,馬就歸誰。

可是那小紅馬已經跟松陽熟悉過了,自然不會到他跟前。

沒人在意是他先相中的那匹馬,沒人在意他有多盼望那匹馬,沒人在意看到馬走向松陽那一刻,他有多傷心。

可是又能怎么辦呢?

強行從松陽手里奪過來的馬,也不屬于他。

想到這兒,君澤不知道怎么,心里愈發難受,道:“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提這個干嘛?”

君顯道:“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對吧。”

君澤道:“二叔,你究竟想說什么?”

君顯道:“我想說的是,你現在的低沉憤怒,就跟當年失去小紅馬一樣,等時間一長,就忘了。”

君澤道:“你什么時候說話這么婆婆媽媽的了。”

君顯無語了,他怕傷到侄兒的自尊心,所以拐彎抹角,沒想到他這侄兒根本不領情。

他索性也不顧忌太多,直接道:“我知道你喜歡顧玉,但是這種喜歡就像是你喜歡小紅馬一樣,一時興趣使然,過段時間就散了。”

君澤渾身的汗毛都炸開來,他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磕磕絆絆道:“你怎么會這么想,我怎么會喜歡...她?”

說到最后,他自己都遲疑了。

他像是累極了,一手撐著自己的額頭,嘆口氣。

他的腦子很亂,不想承認自己喜歡顧玉,又不知道作何解釋。

他見過他爹跟他娘恩愛的樣子,見過圣上懷念他姑母孝憫皇后的樣子,哪怕是端親王日日叫囂著端親王妃是母老虎,他們的感情也是極好的。

雖然世有斷袖龍陽之好,但他從未覺得自己有一天會喜歡上一個男人,那個男人還是顧玉。

在運河上,他把瞎了眼的顧玉接回來時,顧玉問道:“我們是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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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嘴硬沒有回答,其實已經把顧玉當朋友了。

他這個人嘴巴又毒又欠,跟他相處的人都受不了他,身邊看著花團錦簇,實則回頭看看,連個交心的人都沒有。

說到底,他一出生就含著金湯匙,想要的勾勾手指就能得到,他這種人,哪里需要交心的朋友呢?

可是跟顧玉在一起這段日子,他覺得有這么一個人,能跟你對弈喝酒,默契十足又勢均力敵,是一件多可貴的事情。

捫心自問,他真的只是把顧玉當朋友嗎?當朋友,會因為對方身邊站了另一個女子,自己就嫉妒得發狂嗎?

可是再問一遍,他喜歡顧玉嗎?

那兩個字就像是烙鐵,火辣辣地燙在他心頭,他不敢承認自己對會朋友有別樣的心思,唯恐褻瀆了這段情誼。

唯剩下沉默。

君顯知道他父親君晉死得早,長公主只知溺愛,沒人教過他怎么處理一段感情。

沒關系,他這個當叔叔的來教,來引他走上正路。

君顯把道理掰開了揉碎了跟他講,道:“先不說世間陰陽調和,萬物生長,斷袖分桃之情本就不容于世。單說你是你父親的獨子,她也是鎮國公的獨子,你們之間要跨越的東西太多了。”

君澤的拳頭下意識緊縮,道:“二叔說陰陽調和,萬物生長,可是二叔不也孤身一人,笑傲人間,二叔當年跨越的東西就不多嗎?”

君顯瞇起了眼,當然多,他天生反骨,年輕時的恣意妄為比起君澤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一生愛自由,為了不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一個陌生女子敷衍過日子,什么招數都做出來了,

被怒罵,被恥笑,被貶斥,甚至被逐出君家,為的就是反抗那些繁文縟節,陳規戒律。

他孤獨一生,也換得了自在一生,他不后悔。

但是君澤不一樣,他封號逍遙,可是他母親長公主出生皇家,再怎么逍遙也不可能真的逍遙。

看著這個跟自己很像的子侄,君顯嘆口氣,然后伸出手。

兜頭就給了君澤后腦勺一巴掌,道:“你能跟我比嗎?老子當年在京都荒唐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

君澤硬生生挨了這一巴掌。

他二叔沒把話說明白,他也明白,是比不了。

君家已經變了,不是那個想恣意妄為,就有君家幫忙兜底的君家了。

從他父親娶了他母親長公主那一日起,從他姑母孝憫皇后嫁給圣上那一日起,從五皇子誕生那一日起。

君家就變了,滿門榮華,注定要跟皇權糾纏不清,無法獨善其身。

他平時再放肆,自己在心里也有一把尺子。

因為他知道,君家絕對不能,也決不允許再出一個君顯。

君顯這時才像是一個真真正正世家出身的人,一身草莽氣下,還藏著對事態的清醒。

君顯繼續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冷眼瞧著,她對你沒有一絲一毫的心動,她就像是那匹小紅馬,你很喜歡,可是她終究要奔向別人。”

這話很殘忍,君澤抬起頭,眼底有些泛紅,道:“真的一絲一毫,都沒有嗎?”

君顯哪里知道有沒有,但是君澤既然問他,就只能有一個答案。

他迎著君澤暗含希冀的目光,雙手交叉,緩緩道:“一絲一毫,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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