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藝青剛上跑步機，手機就響了。

她一看來電是陌生號碼，順手掛斷。很快，一條短信發來：我是朱十堰，接電話。

隨即，手機鈴聲再起。

婁藝青看了號碼一陣才接通，問道：“什么事？”

朱十堰：“你現在有空嗎？我有事找你。”

婁藝青想了想：“那你去長明路那邊一家叫‘轉角遇見你’的咖啡廳等我。”

“好。”

約好地方，婁藝青換了衣服，打車前往咖啡廳。

不多時，婁藝青從出租車上下來，看見咖啡廳門口顯目的位置停著一輛自行車。

朱十堰已經到了。

婁藝青走進咖啡廳，見朱十堰坐在漫畫區朝她揮手。

婁藝青走過去，開門見山問道：“什么事？”

朱十堰笑嘻嘻地，先招呼服務員過來點咖啡，然后才道：“上次說好你陪我去酒吧，我給你錢。那天我從酒吧里出來就沒見到你，錢還一直沒給你呢。”

婁藝青想起之前徐樂樂說過，朱十堰為了理想，全心全力撲在漫畫上，奈何銷量不佳，經常三天餓九頓。

朱十堰為了吃飯，不得不經常畫畫掛到徐樂樂店里去賣。他也不是什么知名畫家，一幅畫撐死賣個一百多塊，還經常賣不出去。鬼知道他是怎么熬過來的。

婁藝青兜里揣著大把的錢，還不至于非要從人家牙縫扣錢。

“那就是句玩笑。酒吧里的果盤酒水都是你付的錢，你沒必要再另外給我錢了。”

朱十堰一愣，有點意外，倒也沒特別當回事。

他把一個紙袋推到婁藝青面前，“之前因為我的原因，讓你和你老公鬧不愉快，我心里一直挺愧疚的。我給你買了點禮物，算是對你的賠償。”

婁藝青抬眼，眸光中有著難以掩飾的驚詫。

她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收到別人送的禮物。

婁藝青雖然長得漂亮，但這份美貌帶給她的從來只有困擾。

從小到大，追她的男生很多，但基本都是沖著她的美貌來。她今天拒絕了男生的追求，明天就能聽到對方關于她假清高的言論。

別人口中的“美貌紅利”好像從來和她沒關系。和楊梓鑫談戀愛后，楊梓鑫也是個只會嘴上叨叨的貨。他承諾過無數禮物，百萬的豪車，海邊的別墅，嘴上吹的開出花，現實中連根棒棒糖也沒買過。

突然收到別人送的禮物，婁藝青有一瞬間的心動，隨即又冷著臉拒絕：“你拿回去吧！我不需要。”

婁藝青從小在養父母的漠視中長大，旁人稍微對她好一點，她都感恩戴德，恨不得掏心掏肺還回去。否則就會心懷愧疚，坐立難安。

她知道自己的毛病，總是努力拒絕別人對她的好，怕得到的太多還不清。

“你先看看嘛！”朱十堰強行把袋子推回去，眼神亮晶晶的：“你肯定喜歡。”

見婁藝青還是不肯收，朱十堰極力推銷。他把衣服從袋子里取出來，“你看看，漂亮嗎？”

婁藝青吃了一驚，那竟然是她之前在商場看中的裙子。

朱十堰標準的陽光開朗大男孩性格。他也不管婁藝青什么態度，自顧自道：“嗨，你別把我當尾隨男哈！我那天真的只是碰巧在商場里看見你試這件衣服。

我覺得你穿這件衣服挺漂亮的。

你老公不是陽痿了嘛！你就穿這身衣服去勾引他唄。你穿這件衣服可漂亮了，一般男人都把持不住。到時候，你幫他把病治好，你也能過上‘性福’生活不是。”

朱十堰自顧自地叨叨，完全沒注意婁藝青的表情變化。等他發覺不對，抬頭看時，才發現婁藝青正死死地盯著他。

婁藝青的眼神太過恐怖，侃侃而談的朱十堰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略顯心慌地小聲詢問：“你怎么了？我說的話有什么問題嗎？”

“你個傻逼！以后別讓我看見你！”

婁藝青直接把衣服摔桌上，轉身就走！

“哎！”朱十堰看著婁藝青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搞什么啊！我難道不是為了你好嗎？”

朱十堰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種氣。就你會發脾氣是吧！我也會啊！他氣哼哼地把衣服塞進紙袋，連同紙袋一起扔進垃圾桶。

起身往外走了沒幾步，朱十堰突然頓住腳步。他回頭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紙袋，低聲“哼”了一聲，又折返回去，撿起紙袋先去前臺付錢，然后離開了咖啡廳。

離開咖啡廳，朱十堰騎上他的小自行車，先回了一趟家。

他住的地方在明州區。

明州區屬于寧城的邊緣地區，這邊匯聚著全國各地來寧城工作的人。生活的不如意，使得這里小偷小摸成風，打架斗毆遍地，人與人發生激烈爭吵的幾率比路邊野狗打架的幾率都高。

雖然環境相對惡劣，但也不是全無好處，這邊的房租比起其他地方低廉了很多。

朱十堰租住在一個名叫“安平佳苑”安置房小區里。他租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一個月房租1500塊。

原本以他的經濟狀況根本租不起這樣的房子。但誰讓他有一個疼愛自己的老母親呢。

母親大人雖然不贊成朱十堰畫漫畫，但實在架不住母愛滾滾。心疼兒子的母親大人最終還是背著朱十堰的爸爸，偷偷幫他租了這套房子。

進到小區，朱十堰把自行車鎖好，跑步上樓回到自己家中。

朱十堰目前的形式越來越糟糕。漫畫無人問津也就罷了，放在徐樂樂那里的畫也賣不出去。

再堅持下去，他就要餓死了。

在吃飯面前，所有愛好都是浮云。朱十堰不得不先找一個工作。

經過多番篩選，朱十堰鎖定了寧城青山精神病院保安這個崗位。

錢多事少，還不耽誤他畫漫畫。

他已經投過簡歷，對方讓他下午過去面試。

青山精神病醫院距離他家有些距離，蹬自行車夠嗆能蹬過去。他百般不情愿地拿起母親大人強行塞給他的車鑰匙，準備開車過去應聘保安。

嗯，與其六十歲再就業保安崗位，不如一步到位，少走四十年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