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老夫人是黑眼白眼看不上陸家，因為她女兒嫁過來之后受了不少氣，要不是因為羅家有錢，且一直在往陸家輸出，她女兒指不定得被陸家欺負成什么樣。
所以羅老夫人不管說什么話，繞到最后一準兒會繞到損陸家上來。
這會兒她說陸家裝窮，一直站著沒吱聲的陸榮軒接了一句：“可能也是真窮吧？”
他是小孩子他什么都不懂，但在他印象里，老夫人總是一直說自己沒錢沒錢的。
至于他爹，好像也挺摳的，反正是沒給他買過任何東西，那可能就是窮吧？
但羅老夫人不這樣認為，她告訴陸榮軒：“你爹可不窮，或者說，你娘可不窮。我以前聽你二嬸說，當初你娘嫁到京城陸家來，手里至少握著三處京城的宅子。這三處宅子可都是能住人的那種大宅，不是回春堂那樣的商鋪，這話也是你娘以前跟你二嬸提過的。
可到最后怎么樣呢？一個都沒剩下，不知道去哪兒了。”
陸榮軒偏著頭問：“為什么沒剩下呢？是丟了嗎？那得報官啊！”
羅老夫人揉了揉他的頭，“是被大耗子給叼了去，報官沒用的，官府不逮耗子。等以后軒兒長大了再去打大耗子，長大了才有力氣，好不好？”
陸榮軒揮了揮小胳膊，說：“我現在也有力氣，姐姐和姐夫都教我功夫了，我在國子學也會站樁，文課和武課每天都會上，我可厲害了！”
羅老夫人很喜歡陸榮軒，瞅著他認真的小模樣就更高興了，伸手將小孩兒抱了起來。
正好這時，陸老夫人走出來了。
她是聽到前院兒鬧騰，又聽說是羅家的人來往陸府送東西的，鑲著寶石的箱子不停地往里抬，不說箱子里面的東西有多值錢吧，單是那些箱子，賣一賣都能買下一座宅子。
陸老夫人哪還能坐得住，帶著常嬤嬤就到前院兒來了。
結果一來就看到羅老夫人親親熱熱地抱著她的孫子，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陸老夫人氣夠嗆，當時臉就黑了起來，酸溜溜地說了句：“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親家母啊！你是自己沒有孫子嗎？為何到我們家來抱我的孫子？”
這話說得夠直接，羅書蘭都有點兒生氣了。
但羅老夫人不生氣，她還笑呵呵地回道：“我當然有自己的孫子，但是你的孫子他不是沒有自己的祖母嘛！所以我就捎帶著多疼一個。沒事，反正我家錢多，我不在意這個。”說著，還親了陸榮軒一口，“軒兒下次休沐到祖母那里去，祖母給你買好東西。”
社牛小孩子很高興，趕緊也回親了羅老夫人一口：“謝謝祖母，祖母真好！軒兒最喜歡祖母啦！人家都說隔輩親，祖母最疼孫子，祖母果然是軒兒的親祖母。”
羅書蘭又不生氣了。
但這就輪到陸老夫人生氣了——“什么叫沒有祖母？你擱這兒詛咒誰呢？”
“誰不疼軒兒我詛咒誰！”羅老夫人一點兒都不含蓄，看著陸老夫人就道，“當人家祖母的不知道疼人，那你這個祖母當得還有什么意思？說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陸老夫人覺得自己說不過羅家這位，于是沖著陸榮軒發起脾氣：“你給我下來！”
手中鳩杖“砰”地往地上一杵，本來就不結實的地磚應聲碎了一塊兒。
陸老夫人心疼壞了。
陸榮軒被這一嗓子嚇著了，死死抱著羅老夫人的脖子說什么也不肯撒手。
羅老夫人心疼他，當時也急眼了：“你沖著孩子來什么勁兒？說不過我就拿孩子撒氣，有你這么當長輩的么？你的道德呢？哦對了你沒有道德。沒有道德你擱這兒充什么長輩？”
羅老夫人損起人來那是一點都不含糊，幾句話就把陸老夫人給懟得啞口無言。
偏偏陸老夫人吼陸榮軒這個事兒，陸辭秋也忍不了。
于是她轉過身，笑意盈盈地看向陸老夫人，問了句：“祖母是來給我慶祝生辰的嗎？我就知道祖母一定不會忘記親孫女的生辰的，畢竟這是我滿十五歲的生辰，意義重大，祖母要是連這個都忘了，那還能叫個人么！”她一邊說一邊指了指這滿院的箱子，“祖母您看，這些都是羅老夫人和羅大夫人送給我的，做為外人她們都能如此重視我這個生辰，還如此慷慨，祖母您一向最愛面子，任何事情都不愿意被人比下去，特別是不愿意被羅家人比下去。剛剛您還在與羅老夫人爭論孫子的事，可見在這種關乎顏面的事情上，您是肯定不愿意輸的。
怎么說您也是左相府的老夫人，我父親他官拜正一品……哦不對，現在降了，那我重說。
我父親他官拜正三品，那可是大官啊！您是堂堂三品官的母親，送給親孫女的賀禮肯定是不能少的。何況今日我及笄，您要是送少了，傳出去不得讓人笑掉大牙啊！
到時候全京城的人談論起這個事，都會說一句陸家老夫人給孫女的及笄禮十分寒酸，山里出來的就是山里出來的，一點都上不得臺面兒，那您還能抬得起頭做人嗎？”
陸辭秋這話一出，羅老夫人當時就明白了。
于是趕緊開口道：“方才是我口誤，是我說話沒有分寸，親家母是親祖母，有你在，咱們這些都是外人。親祖母怎么可能虧待自己的親孫女呢！對吧？那親祖母啊！今兒你為阿秋準備的生辰禮是什么呀？是金票銀票，還是珠寶首飾，又或是房子莊子田地啊？呵呵，總不能只是一句祝福，那說出去可就真抬不起頭來了。”
陸老夫人尷尬了，因為她什么都沒有準備，她甚至都不記得今兒是陸辭秋的生辰。
方才剛到這地方時，聽到陸榮軒說生辰快樂，她還在想，陸辭秋是這時候生的嗎？
畢竟過去十幾年她也沒有正經為這個孫女慶祝過生辰，倒是陸傾城和陸弘文過生辰時，府里早早就開始準備，大概是個什么日子，她還是能記得的。
眼瞅著老太太尷尬在原地，陸辭秋勾了勾唇角，心中冷哼。
拿她弟弟撒氣，那就得為此付出些代價。
只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有些時候，也不必總拿出強硬的態度來對待這一家人。
該有策略還是得有策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