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孫家回來。
吳巍迎頭正碰上下班回來的鄭老漢。
鄭老漢原本一臉興匆匆地,見到吳巍這臉色,再看看身后跳腳的孫二刀,頓時明白道:“那狗肉包子,是不是又給你添亂了?”
吳巍點點頭,苦笑道:“孫師傅想用那些預制塊加蓋二層樓。”
鄭老漢似乎一點都不意外道:“要我說,這活你不接就對了。你縱容他了這回,指不定他下回給你出什么幺蛾子呢。”
吳巍嗯了一聲道:“鄭爺,你家這房子這兩天就要完工了。趕明兒你娶兒媳婦的時候,可一定要請我來喝喜酒。”
“我好沾沾喜氣,畢竟我這媳婦還沒著落。”
主動提起這事,其實就是為了還鄭家一份禮。
以表達鄭老漢里外里地招待和關照。
鄭老漢卻是揮揮手道:“先不談那事。我跟你說,萬廠長那邊我可說過了。他的意思是,得你過去一趟,實地看看,才能做決定。”
這其實就是有門了。
吳巍當即掏煙散給對方道:“鄭爺,你可真是幫我大忙了!”
“你家這頓喜酒,我可是喝定了!”
鄭老漢接了煙,卻不居功道:“我沒幫你什么,能不能拿下,還得靠你自己的本事。”
吳巍擦亮火柴敬過去道:“鄭爺,再有本事,沒你的幫忙,也白搭。”
一旁的翟科徹底驚呆了。
這剛推掉個加蓋二層的小活,就來個蓋廠房的大活?
這個平白冒出來的師弟,該不會是石頭里蹦出來的齊天大圣吧?
天上地下,就沒人比他更能張羅的了!
跟鄭老漢抽完一根煙,吳巍再給續上一根,就告辭離開了。
家里的飯菜香味都飄出來了。
再不走,真等著鄭老漢請自己喝酒吃飯么?
那就屬于不懂事了。
只是今兒回去,有師兄翟科跟著。
一路上,不僅由著吳巍騎著車,而且坐車的楊巧巧也矜持了許多。
師兄弟倆,一路上有說有笑。
二十來里的路程,反而過得很快。
等到了桃園村的路口,吳巍正準備跟翟科揮手告別的。
卻見翟科把車把一轉,也跟著自己進了桃園村。
眼見吳巍看過來,翟科笑了笑道:“我去師父家坐坐。”
吳巍心下會意,樂見其成。
只是看著倆手空空,只帶著一個工具包的翟科,訝然道:“翟師兄,你就打算這般空手去?你也不怕師父把你攆出來?”
這話雖說是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出來的。
卻也提醒了翟科。
翟科一拍腦門,“我真特么的糊涂!那我先回趟家,再過來。”
不料下一刻,吳巍直接叫住他道:“別折騰了,翟師兄,我給你拿點意思一下。”
翟科也是快言快語,“行,算我借你的。”
說話間,兩輛車子一道下了村道,一頭扎到了籬笆院門口。
翟科雙腳撐地,撐住車身,打眼一看。
這家是真窮啊!
又老又舊的三間堂屋,外加低矮至門頭都被熏黑的東屋灶房。
就連看門的大黃,都瘦出了肋巴骨。
秀春和曦春直奔出來。
翟科一看,更是倍感同情,這還有倆個需要陪嫁的妹妹。
更難了。
不料等雙方打過招呼之后,翟科眼見著秀春提出來的那個網兜。
兩條一品梅,兩瓶劍南春的。
好家伙!
日常送禮,都送這些?
什么樣的家庭,敢這般大方揮霍?
可笑自己剛剛還同情吳巍來著。
怎么就忘了人家手上倆小洋樓工程,以及一個快要到手的廠房工程呢!
拎上網兜,翟科掂了掂。
內心忍不住腹誹道,看來窮人竟是我自己。
提上網兜,揮別吳巍。
翟科拐上村道,直奔西頭的喬家大院。
一路上,車頭上沉甸甸的。
翟科從來沒有這般腰板硬挺過。
抵達喬家大院時,師娘程月娟正在端菜上桌。
落落大方得猶如城里人似的的喬玉燕,從旁打著下手。
一進門,翟科拎著網兜,就叫的很大聲:“師娘,玉燕,我師父人呢?”
程月娟回頭看了翟科一眼道:“在老三家里。”
隨即埋怨道:“你說你來就來,這不逢年也不過節的,提什么禮物?”
喬玉燕笑嘻嘻地接了那禮物,再看向四師兄那理直氣壯的樣子,不由笑著調侃道:“媽,四師兄發財了,送的禮比過年送的都貴重!”
說話間,喬五爺打支書堂屋里走出來。
背著手直奔過來道:“難得見你小子出這么大的血!怎么,以后日子不過了?”
翟科眼見瞞不過。
沒辦法,師父一家,都太了解他了。
于是腆著臉笑道:“師父,師娘,今兒我也算是借花獻佛了。”
喬五爺走近道:“怎么個意思?借誰的花?”
說話間,從閨女手中接過洗臉盆和毛巾道:“過來洗手,咱爺倆邊吃邊聊。”
翟科搓搓手道:“我也饞師娘的手藝了。”
師徒倆洗干凈手,一道往堂屋走。
翟科先問道:“師父,師娘,二哥、三哥都不在家?”
程月娟擺著筷子道:“二子在他自己小家吃,三子你知道的,擱外頭耍,見天地不著家。”
翟科也是見怪不怪了。
畢竟學徒那些年,對師父倆兒子的秉性,那都是摸得一清二楚。
一家三口,連帶著翟科坐下后。
眼見著喬玉燕拿出本地的大曲白,翟科當即提議道:“師父,嘗嘗我帶來的劍南春唄!”
喬五爺瞥了一眼那網兜,贊同道:“就依你。”
隨即,趁著徒弟拆酒倒酒的同時,繼續先前的話題道:“你還沒說,這么重的禮,都是哪來的?”
翟科小心翼翼地斟滿了師徒倆的兩個三錢盅。
酒香撲鼻之際,這才獻寶似的道:“這么多煙酒,可都是我從師父您的關門弟子那邊借來的!”
喬五爺眉頭一皺:“我哪來什么關門弟子,最后一個入門不就是你么?”
翟科追問:“師父,你真沒瞞著我們師兄弟,在外頭收關門弟子?”
喬五爺倆眼一瞪,“收徒就收徒,光明正大的事,我瞞著你們師兄弟做什么!”
這時喬玉燕心里一動:“四師兄,你這煙酒該不會是從吳巍哥家里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