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秀春的擔心,吳巍只是揮揮手道:“放心,就算是要盤,也不是現在。”
起碼得先晾她幾個月再說。
否則精明如秦秀茹,指定會覺著這破窯廠是個香餑餑。
直接坐地起價,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就算是晾過一段時間之后,吳巍也不打算親自出面。
總之這事上,決不能讓那秦秀茹娘們,有半點可乘之機。
不然,真有可能壞事。
一晃眼,8月25日。
東大街攤位上,吳秀春剛賣完昨天做的假領子,開始收攤。
就聽有人問起道:“姑娘,這凳子賣嗎?”
聽到這個聲音,吳秀春頓時如聽天籟。
這倆死沉死沉的凳子,天天帶來帶去,快要一周了,都無人問津。
今兒可算是有人問了。
抬頭一看,是個帶著眼鏡的老先生,一看就是機關退休的老干部。
“賣的,賣的,老先生。”
老先生推了推眼鏡道:“打算賣多少錢?”
吳秀春擺了這么久的攤,做了這么久的生意,早已經學會了察言觀色,討價還價。
見狀不答反問道:“老先生,您這么有眼光,一看就是識貨的吧?”
這話就算是換做一般人,那也是有點應激。
更何況老先生不是一般人,愈發傲然道:“黃花梨的凳子,要是連這個都瞧不出來,我都不會多嘴一問。”
吳秀春直接豎起大拇指:“老先生目光如炬,果然是識貨之人。二哥說了,既然是識貨之人,就任你開價。”
老先生蹲下身來,把圓木凳子歪倒在地,打量片刻。
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這般畫蛇添足地刷了新漆,敢情是為了掩飾修復的痕跡。”
抬起頭來,拉下眼鏡,直視吳秀春道:“姑娘,雖說這是古董家具,可經這么一修復,價錢肯定要打折扣。這樣吧,400塊錢一張,兩張我都要了,800塊錢怎么樣?”
這價格,已經超出吳巍的定價了。
吳秀春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行,老先生,就依你的價。”
結果老先生起身一拍口袋,才恍然道:“我身上沒帶那么多。要不這樣,你帶上凳子,隨我回去。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吳秀春露出警惕,退一步道:“這樣吧,老先生,我就在這兒等你半小時。”
“你要是趕得回來,你就來。”
“要是趕不回來,就明天趕早。但我不能保證,它倆不被別人買去。”
老先生顯然知道人家姑娘的顧忌,只能匆匆離開道:“半個鐘頭,我一定回來。”
終于把倆死沉死沉的凳子賣出去了,吳秀春開心都還來不及。
多等半個鐘頭,又算什么?
只是老先生剛走,就有個中年男人湊過來道:“這倆凳子我買了,450一張,怎么樣?”
說著,就蹲下來,當著吳秀春的面點錢。
能多賣100塊錢,說不心動那是假話。
可眼下老先生剛走,她就轉賣別人,過不去自己心里這關。
“對不起,大哥,這凳子有人訂了。”
中年男人混不在意地道:“他給錢了么?交定金了么?”
一番話問得吳秀春無言以對。
但秀春就是不松口道:“不行,我說到做到,說等他半個小時,就半個小時。”
中年男人一咬牙,直接把錢加到了500塊。
兩張凳子多賺200塊。
秀春依舊咬死不松口,邊堅持邊回頭看門店墻上的時鐘。
片刻后,中年男人直接把價錢加到了600塊,比老先生開的價多出不少。
這下連秀春都察覺出不對來了。
這倆張凳子真有這么值錢么?
叫人這么上桿子當怨種?
終于二十七八分鐘后,老先生帶著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出現在東大街。
那女人一邊騎車一邊埋怨道:“爸,這東大街上面,能有什么古董家具?你會不會老眼昏花,看走眼了?”
老先生坐在后面,翹首以盼,本就著急。
聞言都懶得照顧閨女的情緒,“我還沒有老,哪里就昏花了?”
說完,老先生就瞧見吳秀春的攤位前,聚集了不少人。
心里頭一突,不會壞菜了,叫旁人買走了吧?
當下就催促女人道:“快點,快點,再快點。”
片刻后,吳秀春的攤位前。
老先生顧不上等待寄車子的閨女,就迫不及待地分開人群,擠進來道:“我來了,姑娘!”
吳秀春見狀,也是大喜:“可算是等到你了,老先生。”
今天哪怕是老先生不來,秀春也不打算賣了。
眼前這中年男人明顯不是善茬,賣給他,就等于是物財兩空。
老先生低頭一看,中年男人拽著凳子不撒手。
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搶的架勢。
“年輕人,買賣不成仁義在。再怎么著,也不能強買強賣吧?”
中年男人理直氣壯地道:“這東西我出600塊一張,價高者得!有本事你也出600!”
這是想開口把老干部激走。
然而吳秀春不上當,當即表態道:“老先生,咱說好的400塊一張,就是400塊。您在半個鐘頭內回來了,這凳子就該歸你。”
人群中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有人說秀春傻的,放著高價竟然不賣。
有人說中年男人搶著買,著實不該。
這時,老先生的閨女總算擠進來,那身上的氣息,頓時讓中年男人一愣。
老干部,興許可能是退休的,不足為慮。
可她這閨女,一看就是官太太,背景不簡單。
真硬碰硬下去,怕是會遇到硬茬子。
一念至此,中年男人果斷松了手。
讓老先生和吳秀春錢貨兩清,完成了交易。
沒了分歧和爭端,人群一哄而散。
老先生讓自家閨女抄起那兩把圓木凳子,卻沒直接放秀春離開道:“姑娘,你家里還有其他黃花梨的家具么?”
秀春一愣,還真有,但她還是下意識地搖搖頭。
老先生看出來了,卻不動聲色地道:“走吧,咱們回去順路。”
懷揣著800多塊的巨款,又剛剛得罪了那個男人,秀春早覺著如芒在背,腿都打哆嗦了。
聽老先生這么一說,她就明白了。
秀春摸出個紙條,轉身直奔公共電話道:“老先生,容我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