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種中的意識淺薄而稚嫩,因許映真的法力喂養而對她生出些許親近。
她按師姐所授之術,心神同法力交融,再涌入藤種,尋覓內核,將之緊緊包裹,直至打下烙印。
“呲。”
黑褐種皮破開,在許映真的掌心可見嫩黃幼芽已然萌發,帶些淺淡的白色光暈,親昵地蹭著她的指尖。
“馴服妖種,原來是這般感覺。”
藤妖靈智太低,故而看成生靈,不如比作武器,可隨心意而自在變化,或成木劍,或化長鞭。
許映真心念一動,藤條便纏繞白墟鐲,如同其上綴飾。
她又取來枚上品靈石,淡紫色的長棱玉石一出現,這藤妖出于本能便生出枝蔓來,而直到得了許映真的應允,便飛速攀爬上去,竟漸漸將之沒入藤身。
“像長了一張口?”
許映真心中暗詫,對絲蘿特性又有了新的了解。而上品靈石靈氣充裕,足夠這初生的藤妖吸收半月有余,她便也置之不理。
“呼。”
“待得師兄那里將清髓液煉制完畢,我便可借藥液、古參和洗麟池三者之力,錘煉肉身。加上我先前學過的武藝,擊敗第一重的黃銅傀人,想必輕而易舉。”
許映真坐在凈水蓮臺上,輕吐濁氣,五心朝天,隨后催發十八轉半,氣海中黃芽微微顫動,將周遭靈氣席卷而來。
如今修煉之法,乃上古人族融外丹法和內丹法為一,前者以仙礦靈藥煉丹成仙,后者以身為爐鼎,將精氣神熬煉成內丹。
而如今道法不僅可結出道果,化為金丹源嬰。且自身也不斷在接受錘煉,汲取天材地寶的精粹,叫血肉魂魄皆宛如一顆‘外丹’,抵達靈肉的完美相融,如此便是打下第四大境時凝聚元神的根基。
許映真體內先胎之息匱乏,但上品靈根和非凡道經引來的靈氣海潮卻不作假,運轉時除卻化為法力,亦在緩緩融入肉身,叫其發生一場緩慢而奇異的蛻變。
世上絕無白費之功,不過如同薄雪垂落枝頭,漸漸沉積,終會壓斷木枝,墜落,迸發,激濺。
……
楚今朝于殿中,面帶薄汗,雙手掐訣,催發法力匯入面前大鼎。
此似青銅所造,立三足而開八口,鼎身上銘星辰日月,下刻萬獸奔騰,叫人只覺蠻荒古樸。
楚今朝丹術已至黃階中品,隨時有更進一步的可能,十八味靈藥精粹隨法力流轉,在鼎中交匯,緩緩融并,直至各色褪去,只余一片淡青。
“來。”
隨他言出,術法便將那團清澈靈液召來,落入手中玉瓶。
“這清髓液總算煉制完畢。”
眼前寶鼎化作縷光鉆入他的氣海,此乃上品法器‘坤一元鼎’,是楚今朝當年在坊市撿漏所得,而自此消息流傳出去,諸位攤主采取的措施更加嚴謹,正是叫許映真那張‘主角指南’付之一炬的根源之一。
“如今過去兩日有余,參丸也早就研磨完畢,可以帶師妹去洗麟池了。”
楚今朝伸個懶腰,吞吃枚清脈丹,洗去疲勞,眉眼間神采漸復。
而他剛推開殿門,竟正巧碰見正悄悄想要溜出天懸宮門的宋寒枝,兩人目光對視,后者不由得露出個非常心虛的笑來。
楚今朝揉揉眉心,很是無奈。
“師妹,你這是又要去找那顧少宴?雖你們兩人有婚約在身,可現下也當全心置于修行上。”
“你總如此,豈非舍本逐末?”
偏偏他同師父談及此事,想讓明鸞真人對宋寒枝加以管束,師父卻從未應允,僅讓楚今朝無須勞神擔憂二弟子的所作所為。
宋寒枝聞言,雙眸眉宇中帶些哀求,又扭頭溜出門去。
楚今朝搖了搖頭,走向東殿,叩響門環。
“小師妹?”
只聽其中噠噠幾聲,東殿門扉便被推開,許映真露出腦袋,面上盡是欣喜。
“師兄,可是都準備好了?”
楚今朝含笑點頭,從芥子戒中取出兩玉瓶,遞給許映真,解釋道。
“因研磨成了三十七枚參丸,我便耗了些時間,也煉了三十七滴清髓液。你入洗麟池中修行,按需取用,數量相對,便可提純參丸中的藥力。”
許映真接過玉瓶,點了點頭。
“辛苦師兄。”
“無妨。”楚今朝擺了擺手,又道。
“如今我便帶你去洗麟池?我順便教你催動其中陣法的口訣,這樣你往后便能自行前去,將陣法調至合適,即可修行。”
許映真雙瞳澄亮,笑容燦爛,點頭應是。
“勞煩師兄帶路。”
師兄妹便并肩踏出宮門,行走于天懸峰上的山徑,待過半刻鐘的路程,終至一處山洞。
周無蕪雜,明凈非常,以金玉固洞壁,倒有些奢靡之感。
楚今朝右手掐靈訣,立在身前,口中念道:“玄黃二氣,奉令召請。”
“開。”
他指尖點去,便有層無形屏障凝實而顯,其上漣漪波蕩,符文流轉,漸漸開辟出一道路徑。
楚今朝扭頭看向師妹,問道:“可記住了?”
手訣,口令,催法,三者缺一不可。
許映真點點頭,雙手依樣畫葫蘆般地掐動,一般無二。
楚今朝不由贊嘆:“果真是過目不忘。那日能將蛇妖魂魄滅去,想來也定是師妹你于魂魄之上有非凡天賦,待入第二極境,又沒了先胎之息的束縛,天賦展露,定如鯉躍龍門一般。”
許映真全無旁人被夸贊后常會有的羞澀,她得意地拍拍胸膛,說道:“那師兄你放心,以后有師妹我給你撐腰呢。”
“哈哈。”
楚今朝展露笑容,領她踏入洞中,極快便見到一方金色水池,旁有石臺立起。
他快步走去,原那石臺上刻有陣盤,楚今朝以手為筆,催發法力,便是將其撥動,可見池中金芒淺淡許多,直至適合許映真這第一重泥胎境修行,他才撤手。
“師妹,你可一試。”
楚今朝眉頭微皺,提醒道:“恐極痛楚。”
“無妨,我有錚錚鐵骨。”
許映真滿臉自信,投身那池中,也是瞬時。
“啊!”
“師妹?”
“啊!不,不痛,我忍得住,啊!”
洗麟池不深,足以她盤膝后露出個頭來,淡金池水看似清澈無害,落入其中,卻猶如數不盡的鋼針扎來一般,疼痛勝明陽洞中淬體風三倍不止,她體表肌膚都滲出些血色。
“師妹,若你能漸漸承受,便再取一粒參丸和一滴清髓液,須得你自行估量。”楚今朝在旁提醒道。
許映真耐住劇痛,內運道經,第一轉‘洗塵’催至極致。
待過半個多時辰,她漸覺已可忍耐,這才從鐲內取粒參丸,配以清髓液,同融于池水后,淡金中便添上抹絳紫之色。
“啊!”
“啊!啊!不痛!一點都不痛!”
楚今朝觀測師妹現況,雖慘叫連連,但精氣神仍足,且在磨礪中更有漸漸強盛之象,那擔憂便也消去。
而因耳畔聞得她的叫聲,楚今朝面上笑意漸濃。
他的小師妹許映真,真是好一個鐵骨錚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