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鳶見父親若有所思,便知他已動心。
果然父親定了話:“明日就開祠堂,將鳶兒記在夫人名下,我再舍了老臉和顧府商議便是。”
嫡母一臉的不以為然,但也知道他舍不得定北候這門好婚事,忍住了不去掃興。
秦恒則不屑地“嘖”了一聲。
秦鳶沒做理會,帶著丫鬟們告退,回了自個的院子。
紅葉怒道:“大人的心真是偏到咯吱窩去了,難道就不能將二小姐遠嫁了?偏偏要來禍害小姐的婚事。”
翠茗擔心的厲害:“小姐在林公子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都白費了,也不知道月老給小姐牽的紅線在誰身上。”
秦鳶慢騰騰洗凈臉上的白粉,露出一張芙蓉面。
已經許久沒見到這么好看的自己了。
重來一世,這操勞憋屈的日子就讓給秦婉吧。
她慢條斯理地輕哼了一聲,“在定北候身上唄。”
兩個丫鬟并不敢信。
定北候顧靖暉戰功累累,簡在帝心,能看上秦婉,都是因為顧老夫人覺得顧府幾代都上戰場殺敵,日子過的太苦,想尋個書香門第人家的女兒改換門庭。
二小姐秦婉是嫡女,生母崔氏是清河崔氏大族的旁支,父親是國子監祭酒,門下學生眾多,雖然兩家門第相差甚遠,這門婚事也定了下來。
而大小姐秦鳶的生母陳氏是良妾,祖上是太醫院的太醫,因犯了事被削為民,陳氏的嫁妝微薄,傳到她手中也剩不下什么。
怎么看,定北候也不會和大小姐定下婚事。
秦鳶淡然地該吃吃,該睡睡。
倒是紅葉和綠茗愁的厲害,四處打聽消息,秦鳶看在眼里,也不管她們。
第二日,秦鳶就被登了家譜,記在了嫡母崔氏的名下。
林子奇前來退婚書,接著和秦婉交換了信物。
秦鳶避嫌,沒到前廳去,只拿著團扇在亭子里歇著。
京城地界寸土寸金,秦府不大,只能在螺螄殼中做道場,秦鳶不愿呆在狹小簡陋的閨房里,就只能窩在亭子里吹風。
坐了沒多久,便被林子奇尋到了,他言語繾綣:“我就知道鳶兒你會在這里。”
秦鳶用團扇半掩著面,蛾眉輕皺,打量著前世的夫君。
如今的林子奇還沒有發福,臉龐清瘦,許是因著前來定親的緣故,穿了件新做的青色長衫,倒也儒雅清俊。
秦鳶正色肅聲道:“林公子,你有什么事嗎?”
林子奇已經和秦婉定親,她就要避嫌了。
好在當年她和林子奇相處時,十分謹慎,送的不過是些炭火、湯水點心之類的東西,兩人經常能在秦府見面,未曾通過書信。雖然曾幫林子奇抄過幾篇策論文章,落在別人手中,也說不出什么。
見秦鳶避而遠之的樣子,林子奇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嘆道:“鳶兒,我……我也是情非得已,你,你莫要怪我。”
十幾年夫妻,秦鳶當然知道林子奇是什么人。
秦婉想嫁給他,林子奇沒有不應的,畢竟秦婉是嫡女,清河崔氏是世族,家底雄厚。
當年她能走近他,與他結下婚約,也是因著秦婉瞧不上他。
否則嫡母哪里容得下她為自己精心謀劃。
秦鳶隔著團扇,輕聲道:“林公子請慎言,你如今是我的妹夫,過往前塵,不提也罷。”
她想離開,卻被林子奇攔著。
“林公子,請自重。”
秦鳶想走,秦婉卻急急攆了進來,一臉不喜,陰陽怪氣地道:“原來姐姐竟然在這里,不知你和林大哥在說些什么,能讓妹妹聽聽嗎?”
說著,一只手還扯上了林子奇的袖子。
秦鳶頓足,放下手中的團扇,露出一張動人的嬌顏來,輕笑道:“妹妹擔心什么,是你的誰也搶不去,林公子不過和我道歉罷了,他如今已是我的妹夫,我也是讀過書的女子,知道禮義廉恥,難道還會搶妹夫不成?”
搶了姐夫的秦婉羞怒地說不出話。
“我就不在這里打擾兩位了,告辭。”
秦鳶揚長而去。
身后,林子奇的視線如影隨形,讓她覺得十分不適。
接著就聽見秦婉嬌聲道:“林大哥,姐姐就要嫁入定北侯府了,眼中哪里還有你我,只有我對林大哥一片真心,這么好的婚事都不要,也非要和你成親。”
很好!
秦鳶握緊了手中的團扇。
昨日秦婉落水,果然是和林子奇提前打過商量的。
秦婉這個惡毒的蠢貨。
為了和她對換親事,完全不顧自個和秦家的名聲,日后有得是苦頭吃。
看著秦鳶窈窕的身影消失在二門處,林子奇心中悵然若失,他低下頭,問陸婉:“你姐姐要嫁入定北候府?”
秦婉言之鑿鑿,“我不嫁入定北候府,自然姐姐就要嫁進去了。”
林子奇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笑著道:“定北候難道還認定了要娶秦家女不成?秦鳶她和你身份又不同。”
這話輕而易舉就讓秦婉高興起來,之前的那點子介意消失不見,嬌笑著道:“我娘因著我們的緣故,自覺對她有愧,怕她日后不好婚嫁,已經決定將她認在名下做嫡女了。”
“秦夫人真是心慈,能這般對待你姐姐,想來以后你也會是位大度的好妻子。”
“那是自然,林大哥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我自然是夫唱婦隨。”
林子奇眉開眼笑。
雖然不明白,素來眼高于頂的秦婉為何突然對他情根深種,軟語溫言,但這的確是門極好的婚事。
又過了幾日,秦鳶的婚事也定了下來,果然如秦婉所說,是定北候府。
紅葉驚喜地催著秦鳶換衣服,又忙著給她梳頭。
“真沒想到小姐竟然有這么好的福氣。”
翠茗也道:“這次老天爺站到了小姐這邊,月老一定是聽見了奴婢的祈禱了。”
她們開心也是為了她這個主子有個好歸宿,秦鳶笑著道:“去了侯府,你們也跟著水漲船高,說不定侯府的月例能比咱們多個二兩銀子呢。”
兩個丫鬟樂不可支,扶著秦鳶去了前廳。
見她來了,嫡母崔氏上前親熱地拉著她的手,說:“鳶兒真是個有造化的,以后你嫁過去,就是候夫人,侯爺比你大了近一輪,一定會處處讓著你。以后千萬記得娘家人。”
秦鳶只紅著臉笑,不說話,端坐在上首的父親也是滿面紅光,正在為能攀上這么好的婚事高興。
“信函已經寄往老家,族長收到了會給你改族譜的。”
族譜一改,她就是真正的嫡女了。
秦鳶立即盈盈一拜,道:“多謝父親,多謝母親。”
“你是我的女兒,自然該為你多多考量。
“你的嫁妝就按照嫡女的份額準備,陳姨娘留下的嫁妝也一并交到你手上。你母親也單獨為你備了一份。”
秦祭酒眉飛色舞,看著大女兒乖順地一一應下,突然覺得,這門婚事給大女兒的確要比給二女兒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