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眼前的人竟然能猜到這些。
她對他很了解,不是一般的了解。
一般來說,這般了解他的人,要么就是極為親密的人,要么就是敵人。
親密的人?
敵人?她是哪個?
周驥北眼里帶著審視分析分辨。
蘇明阮瞧見周驥北這眼神,就知道這個人想什么?
把她當成對手了!
好好好,那就當對手處著。
真真的,她跨越大洋來找他,還被他這么的懷疑。
心里不難受是騙人的。
即使告訴自己,他這是因為失憶了,是本能的反應,因為有這樣本能的反應才能在失憶的情況保護好自己。
沒有被人發現他身體的不對勁。
也沒有惹來麻煩。
但是……
心里的酸澀依舊會存在啊!
不是因為懂什么道理就會不酸澀不難過。
這樣一來,蘇明阮將一張周驥北抱著樂樂拍照的照片從空間拿出來。
當然,面對失憶的周驥北她心里也多了防備。
比如她把手放在褲兜里。
拿出照片扔給周驥北:“這是你兒子,想見他嗎?”
……果然是對手嗎?
周驥北眼神復雜起來。
“你要我做什么?”他說。
他沒有懷疑照片上的孩子不是他兒子,先不說五官,就是抱著孩子拍照時候的表情,那種輕松愜意,是他自打蘇醒后就沒有過的。
給他拍照的人,定然是他極為放心的存在。
或許就是他的妻子。
“先回國。”蘇明阮說。
周驥北垂眸,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許久點點頭。
至于莎莎兄妹,他沒通知也沒留下只言片語。
雖然莎莎她總說他是她的丈夫,但是他跟她站一起時,心里總是下意識地會防備,根本不會露出照片里那么松懈的表情。
不光是他防備莎莎,莎莎也在防備著他,她會跟她的兄長悄悄交流。
若是他們真的是夫妻,那問題來了,能讓他如照片這般松懈的人定然也是全心全意對他的,莎莎明顯不是這樣的。
還有,莎莎這幾天下來從沒有提起過孩子,他看著照片,越發喜歡照片上的樂樂。
只是看一眼照片就想把世界上所有好東西都給他。
莎莎若是孩子的母親,定然會偶爾提起的,誰家當媽的會離開好幾天提都不提的。
有問題。
大問題!
“我跟你們走。”既然莎莎不是他妻子,甚至還在他失憶的情況下隱瞞了許多東西,他自是不用留下任何信息。
蘇明阮瞥了一眼周驥北看照片時的深情。
牙酸的厲害。
她這個當妻子的站跟前,他防備起來。
他拿著一張照片,深情的……
突然意識到她自己竟然跟吃樂樂醋,蘇明阮差點一巴掌打自己身上。
而后她恍然,她才不是吃樂樂的醋,樂樂那么好一個孩子,她喜歡還來不及。
她只是被周驥北的蠢,給整的破防了。
二人離開院子。
警衛將車開過來。
警衛驅車去往機場。
這會兒離開這個國家管制得并不嚴格,因為一場大地震,許多旅行的人都會返回國家。
又有國家操作,又沒有關鍵科研人員陪同。
三個人輕而易舉地坐上飛機。
周驥北坐在中間。
蘇明阮坐在靠窗的位置,至于警衛坐在過道那邊。
周驥北閉眼不說話。
蘇明阮瞥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他的想法了,她覺得周驥北是懷疑她在勾.引他。
失憶以后,到底是聰明還是不聰明。
警惕心這么強,但是不該警惕的都這么警惕。
真是一個……
飛機飛行的時間有些長,還好蘇明阮空間里有零食,她伸手在兜里摸了一把,摸出自制的牛肉干。
牛肉是普通的牛,她空間是沒養牛的。
不過使用的油是空間種植的花生壓榨出來的,做成肉干以后,口感更好。
不過用了很多辣椒跟調料,花生油用得也不多,這樣一來,對身體改善的程度不大,只是更好吃一些。
若是口感比較遲鈍的,都嘗不出跟其他的不同。
蘇明阮遞給警衛兩個。
雖說現在空間里的東西能不讓外人知道就不讓外人知道,小哥陪同她來這邊理應吃點好東西。
警衛擺擺手。
他身上還有壓縮餅干足夠回到駐地。
蘇明阮塞到警衛手里。
警衛察覺周驥北盯著他。
他瞬間僵硬起來。
這倆的關系奇奇怪怪的,這一路下來他都快被搞迷糊了,這二人不是模范夫妻么,但是相處的就跟雙面間諜一般,失憶一下,當真的影響生活啊!
現在手里多了個肉干就被死死盯著,他覺得自己成了play中的一環。
他垂頭,發現周驥北還在盯著他手里的肉干,視線不再轉移的。
連忙將肉干放嘴里。
吃完了大概就不會這么盯著他看了。
周驥北瞇起眼睛。
他盯著警衛咀嚼的嘴。
警衛閉嘴,大氣兒都不敢喘。
蘇明阮見周驥北對警衛升起那么一丟丟的防備,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這習慣可真是有意思!
周驥北擰著眉頭,這味道,有些熟悉,還有些上癮,想吃,看見的一瞬間口水就分泌出來。
他味覺比尋常人靈敏些。
這肉給他感覺不一樣。
為什么……
難不成他戒過毒。
一路下來警衛覺得自己欲生欲死,日后這樣的任務他一定要躲得遠遠的。
要命啊!
終于飛機落地。
直接落在京市。
警衛步子都快了許多。將活生生的周驥北帶回來,裴司令跟林秀珠親自來接人的。
車上還坐著樂樂。
樂樂瞧見蘇明阮就往蘇明阮身上鉆。
小.嘴不停叫著媽咪……
這些時間不在家,樂樂說話少許的清晰一些,比如爸爸媽咪,會沒有口音。
他貼在蘇明阮懷里。
周驥北盯著樂樂!
這孩子跟照片里很像,但是比照片看著大了一點兒。
大一點兒也應該,照片上寫著時間呢。
都過去倆多月呢。
嬰兒長得很快。
但是孩子叫她媽咪。
樂樂稀罕夠蘇明阮,這才伸出小胳膊要往周驥北那邊挪。
蘇明阮抱著樂樂的腿扶著他小屁.股,他直接上半身滯空嘴里叫著爸爸,要往周驥北那邊過去。
蘇明阮將樂樂放地上。
樂樂自己跑到周驥北身邊。
抱住周驥北的腿,而后往上攀爬,小孩手心是熱的,周驥北此刻雖說穿著長褲,但是手心的熱度可以隔著褲子傳遞。
周驥北腦子亂糟糟的。
小孩是他兒子,碰觸的一瞬間他就能確定。
但是他用余光看向蘇明阮那邊。
她笑吟吟看著他。
他想說話時,她已經上車了。
裴司令開車,林秀珠女士坐在副駕駛位置上。
蘇明阮坐在后座,周驥北再次坐在中間,警衛想走回家……
但是裴司令突然說:“往常都是你開車我坐車,今兒你也坐一次我開的車。”
警衛……
行吧!
雖然不是很樂意。
但是這算是任務結束,知道回到小院里,他就交任務,日后這對夫妻相處他就不用當什么奇怪的存在。
警衛坐在車上,放空腦子,放空一切。
周驥北這會兒如何也放空不了。
這些人是趁著他失憶騙他?
但是他們的表情他們的一言一行,沒有任何裝模作樣的可能。
還有孩子,他看一眼貼著他睡著的樂樂,這么個孩子,還不到會演戲的時候。
她果真是他的妻?
周驥北用余光偷偷看向蘇明阮。
蘇明阮閉眼睡覺不搭理他。
人都回來了,她得休息一會兒。
周驥北如坐針氈。
前頭座位上的林秀珠通過鏡子看著后排人的相處,周驥北失憶的事情老裴跟她說了。
還是在阮阮打電話回來,確定驥北活著的時候才敢跟她交代的。
她氣得一晚上沒理老裴。
如果不是今日要接驥北跟阮阮回家,她都不想跟他坐一輛車上。
家里發生事情了,還瞞著她。
她心里明白,這種瞞著是為了她好。
怕她接受不了。
但是他們發愁難過時,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隱隱有感覺發生了什么,然后撓心撓肺,想要分憂,想要知道,甚至害怕說錯了什么讓對方心崩潰。
總之,雖然被瞞著,沒了擔憂的苦惱。
但是同樣的還有其他的苦惱。
而且,那種體量對心情的負擔,并不比知道事實要輕松很多。
這么一番沉默,車輛駛入小院外面的車位上。
警衛最先最快下車,下車以后他就申請休假。
裴司令自是允許了,去國外一次,心理跟身體都會有負擔。
蘇明阮從車的另一側下車,周驥北依舊是最后下車的。
他抱著樂樂跟在一眾人后頭,最后走到小院里,他看見院子里的狗子,看見院子里的兔子跟胖乎乎的小橘貓。
狗子瞧見人眼里露出歡樂的笑。
站在原地蹦蹦跳跳。
兔子還在吃青菜。
至于貓,外頭看一眼回來的人,而后繼續睡覺。
貓嫌太陽底下熱,還去陰涼的地方。
小院的這一切似乎都很和諧。
每一處都是他喜歡的樣子。
走到屋子里。
看見相框里那些照片,有他跟樂樂合影,他跟林女士合影,還有他跟……他扭頭看向蘇明阮。
她沒理他,也不看他。
周驥北抿了抿嘴唇。
還是林女士念著他,先確定他身上沒有外傷,而后她說:“驥北這怎么就失憶了,還能恢復嗎?要不給陳昭玄看看,他醫術好,或許會發現什么。”
“嗯,我會安排他去營地那邊診斷一下。”
裴司令點點頭。
這次任務,驥北犧牲太大了,這些檢查是應該的。
見周驥北跟蘇明阮之間氛圍不對,林秀珠用手肘戳了戳周驥北:“去跟人好好說話!”
說完把樂樂也給帶走。
于是林女士跟裴司令朝著外頭走去。
樂樂這些天里認識了幾個朋友,她要帶樂樂去那些個朋友家做客
其他事情尤其是小夫妻的他們處理不來,當真去做些什么說些什么,也只會給人添麻煩。
倒不如讓兩口子自己解決。
但凡婚姻里沒有第三者,沒有賭博犯法就都有挽回的余地。
只是個失憶罷了。
失憶了,還能重新談一次。
跟同樣的人,談兩次……
多稀奇的經歷。
小院大門關上,院里的福寶都察覺今日里家里的氛圍不對,往狗窩里一縮,便不管外面的事情。
兔子也開始睡覺了。
周驥北看向照片又看向蘇明阮。
許久說道:“對不起。”
蘇明阮瞥了他一眼。
“我忘了曾經,這是其一。
我現在依舊沒想起來,這是其二。
感情的深厚跟真摯,我未曾銘記心底,這是第三。
還有……擾你情緒,害你擔憂,讓你疲累,使你流淚,而我,依舊……”
“夠了!”蘇明阮聽見周驥北理智分析這些。
而不是回來就上交工資。
回來就幫她做,他能做的。
失憶的周驥北,格外地讓她討厭。
“我累了,去休息。”蘇明阮說。
周驥北站在原地,看著她朝著臥房走去,看著她關上房門。
心里驟然的空了。
院子里傳來狗叫聲,他走出院子,瞧見福寶眼里似乎帶著笑。
看他笑話一般。
這狗子?
成精了?
周驥北坐在院子里,靜靜發呆。
另一處。
林秀珠剛走出不久,便接到裴平安打來的電話。
“前幾日我往家里郵寄了些東西,其中有寶島暢銷的書,您取了快遞以后可以看看。
我聽說香江這邊有導演想要把書改成劇本,拍成連續劇。
寫出這本書的女作者會演女主,書里沒男主,但是有很多各種各樣的男配,各種性格的,渣的爛的好的壞的不好不壞的,我想扮演一個其中一個爛賭鬼……”
裴平安的話里充滿朝氣。
林秀珠靜靜聽他說話。
偶爾回一句。
掛電話之前還說:“我會去郵局查看包裹的。”
這般,夜色到來。
二人回到家里,發現院子干干凈凈的,石板縫隙里的草都沒了,還有家里的狗子也干凈了,兔子也被洗了。
就連貓也帶著香味。
“……”林秀珠呆滯一瞬間。
想到什么往廚房走去,廚房地面連油漬都沒,臺面擦得干干凈凈。
“你干的?”
以往孩子回來也會做些事情。
但是也沒做到這個程度、
“狗說讓我做的。”周驥北說這話時表情極為奇怪。
他看見狗子在地上寫字時,別說多震驚了。
字跡是狗教他哄人的辦法。
他也不知道這么做對不對,但是不做的話肯定改不了什么。
做些事情,他也沒吃虧。
就是一些力氣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