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花來福趕車接回恩人和乞丐。
作坊肯定是不能給他們住的,畢竟人腿斷了還要養傷。
最后只得安排進之前放貨架的西廂房,自此西廂房三間屋都住滿了人。
靠主屋的這間是兩個丫頭住,恩人住中間,乞丐住外間。
這日才到家,吳老漢和吳貴生就來幫忙,感謝人家救命之恩,秦氏更是千恩萬謝。
當問到恩人姓名家住何方時,他低著頭半天才說,他沒有名字,也不知道家在哪里,自打懂事起就四處流浪,只記得后來一個石匠看他可憐,就帶著他四處給人做活,給他起了個名字叫石頭。
后面石匠因得罪了貴人,被活活打死,他給師父收了尸,花光了所有積蓄買了墓地葬了,之后就一直到處找活做,也沒有一個固定的居所。
只在前年接到個活,祁江鎮一個富戶要蓋祖屋,他就來了這里,前幾日完工后,他就準備收拾跟著班子一起走,在街上就碰到了騾子發狂的事。
齊勝開口道:“我去了他住的那個院子,施工班子沒有等他都走了。”
吳老漢對著花來福說道:“來福,你去把恩人的家當行李拿來,腿好之前就在這住下,等傷好了,恩人是走是留我們再說后話。”
花來福答應了就讓齊勝陪他去了。
聶薇薇站在一旁也插不上話,就退了出去,看見另一間躺著的乞丐也被收拾的干干凈凈。
“你還好吧?”聶薇薇站在門口問了一句。
乞丐動都沒動:“腿斷了能好嗎?”
聶薇薇尷尬的笑了一下:“你安心在我家養傷,等傷好了再走。”
他依然沒動:“那是自然。”
聶薇薇:“呃……呵呵…有什么需要你喊一聲。”
“我要睡覺了。”
聶薇薇抿著嘴退了出來,剛好遇到秦氏,秦氏朝里面看了一眼。
拉了聶薇薇到一邊:“他是因著小寶壓斷了腿,好吃好喝伺候到他腿好就打發走。”
“啊?”
“啊……啊什么啊?娘和你說啊,他本來就是乞丐,萬一見咱們家還算富足,賴著不走怎么辦?”
“哦!”
“聽娘的沒錯,咱們主要是照顧好恩人要緊,多可憐的一個孩子,連姓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多大了……可憐哦!”
說完她就進廚房去燉湯了。
聶薇薇看了看那個叫石頭的還在和吳老漢說話,吳家父子倆被他說的抹眼淚。
等他腿好了也一并打發走。
這么一想她也不管了,她是寡婦可是要避嫌的,以后就讓小葉小慧大河二河去照顧。
日子飛快地過著,這石頭身體結實腿傷好得差不多了,下來走也不用拄拐了。
而乞丐可能長年乞討身子虧得厲害,仍然下不來床。
石頭這天坐在他屋子門口做石磨,這是聶薇薇那日在碓窩里碓米粉,嘟囔了一句有個小石磨就好了。
石頭聽見了就說他會做,讓花來福給他找來了石料。
秦氏每日都會來看他,見他做活還把家里幾個人一頓呲。
石頭便說他好的差不多了,做石磨就是手上的活,沒事的。
聶薇薇就覺得吳老漢和秦氏對石頭的情感太過。
她又朝乞丐屋里看了看,人還是瘦瘦的慘白慘白的,他長得很不錯,長了一張大家都喜歡的讀書人的臉。
來家里之前,齊勝和花來福是幫他洗過澡的,哪里都收拾好了,就是他那頭頭發,天長日久地已經梳不開了,關鍵還生了虱子。
聶薇薇當時一聽,這還得了,虱子可是會傳染的,她就拿了剪刀帶著大河二河進了屋。
“我不剪,你不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嗎?”
聶薇薇嗤笑一聲:“那你還挺孝順?”
“身為人子,如對父母不孝豈不是豬狗不如。”
“好,說得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既然如此你有手有腳做什么乞丐?”然后就讓大河二河給他一遍一遍洗頭。
這石頭的腿徹底好了,吳老漢就接了他去了老宅住,很快就認了干兒子。
從此石頭就跟著姓了吳。
石頭很能干,夏收時很賣力氣,吳老漢心疼他的腿,他也不肯歇著。
人人都夸吳老漢認了個好兒子,吳貴生對于多了個弟弟家里多了個幫手而高興。
聶薇薇家也都忙得團團轉,乞丐拄拐坐在院子里,小慧在旁邊擇菜。
“你們夫人還要親自下地干活?”
小慧瞅了他一眼,就繼續低頭擇菜。
乞丐見小慧不理他,他自覺沒意思,閉著眼睛假寐。
地里的活忙完,一家子都黑瘦了一圈,作坊開始復工,吳老漢要讓石頭進作坊,吳貴生來和聶薇薇說一聲。
聶薇薇看著小叔子,提醒他進可以,但是萬事要留心,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吳貴生說他知道了,會留心的。
聶薇薇看著他走出院子,忽然有點無力感。
天越來越熱,連著一個月都沒有下雨,好在她們這個地界并不缺水。
大河從地里回來說:“夫人,秧苗都被曬得卷葉子了。”
蓉蓉扇著扇子:“田里的泥鰍都翻肚皮了,都被燙死了。”
聶薇薇也覺得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熱。
大河挑著水桶往外走,聶薇薇問他干嘛去。
“我去給涼瓜澆水。”
聶薇薇:“等太陽下山了去澆,這時候澆什么水?”
自從石頭進了作坊,大河二河就撤出來了,家里的田地就讓兩個小伙子跟著打理,面條作坊只留花來福還在里面做賬。
又過了一個月,仍然沒有下雨,田地灌溉全靠水車,家家戶戶要出人去踩。
聶薇薇家倒是不缺人,大河二河和齊勝三人輪流去,老宅則是由石頭和吳貴生,主要還是石頭去得多。
“這老天老是不下雨,咱們這還好,就怕別處受災,眼看咱們的稻子要能收成了…唉!”村長和幾個吳家長輩看著田里的稻子嘆息。
“村長這是聽到什么風聲了?”
“就是有風聲離咱們這也還遠著呢!說北方旱得厲害,要顆粒無收了。”
“這么嚴重?”
“沒事,咱們村外來的幾戶上一代就是逃荒來的,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離家逃荒的,咱們還是先顧好田里的糧食要緊。”
“咱們老祖才是慧眼識寶地,選了江尾村安家,旱不到澇不到。”
村長拿布巾擦了把臉,這天連一絲風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