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深夜的事情,自然是無人知曉的。
王杠被我娘撞祟之后傷了八仙,最后他沒來追上我,恐怕也是沒那個膽魄。
此時我對李家的事情,有了更多的求知欲,也更想知道當年的細節。
這樣我才能曉得,我娘不愿意跟我走的緣由……
否則的話,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憑空猜想。
那些村民在嘩然之后,就更多懼怕,不過也有很多人露出感激之色。
被我問話那村民,膽子稍稍大了一些,朝著我靠近了幾步。
他才小心翼翼地說道:“先生,此人李昌鼎,是李老漢的兒子,他消失有一段日子了,都說他死了,沒想到真喪了命……”
“您擱哪兒找到他腦袋的?”
我沉凝片刻,倒也沒有隱瞞,只是選擇性地說了一部分。
說昨夜我在李老漢家門前察覺到有兇尸鬧祟,進了李老漢家里頭,就瞧見了這顆死人頭,連帶著水尸鬼想要害人。
語罷,我又指了指那水尸鬼的尸身。
場間的村民,頓時噤若寒蟬,有的村民眼中更是露出厭惡和唾棄之色,低聲說了句死了都不忘繼續去禍害人。
我也沒有出聲打斷,只是心中思緒更多。
面前那村民又嘆了口氣,他跺了跺腳道:“李家真的是造孽……”
再接著,他才和我說了事情的始末。
由于這村民不知曉我的身份,他幾乎是從李家開始說起。
當然,他只是說了,當年李老漢是村里的大戶。
當初李家大小姐李花容鬧出來私通的事兒,李家因此家道中落之后,李家的二少爺,也就是李昌鼎,便做了不少豬狗不如的事情。
譬如染上了賭博,福壽膏,讓本來就困難的李家雪上加霜,最后不得不賣掉了大宅,住進了農院之中。
再之后,他老娘李周氏患病,他更是拿了買藥救命的錢去抽福壽膏,還欠了不少高利貸,惹得債主上門討要。
本來他老娘身體不好,被一氣之下,直接下半身都癱瘓了。
李老漢一個人維持不了家中生計,便開始偷偷摸摸,甚至被發現了還會明搶。
以前李家發跡的時候,或多或少大家都占了好處,要是小偷小摸,也就不在意了,多了才會鬧起來。
這么些年來,李家就那么茍延殘喘的過日子,一直到前段時間,忽然李昌鼎就沒了聲息。
好像第一個說李昌鼎死在外邊兒的消息,還是從李老漢口中傳出來的。
大致就是說,李昌鼎欠了不少高利貸,還不起錢,遭人打殺了。
說完了這些,那村民嘆了口氣,又道:“先生,你說是不是,李家就剩下這么一個兒子,家道破敗了不要緊啊,好歹有個男丁,結果他還不落教,現在一命嗚呼,讓李家斷了香火。”
“甚至他死了,都要再去坑害老爹老娘!這李家上輩子造了什么孽,女兒和兒子都如此不孝……”
在這村民說到女兒的時候,他明顯話鋒都變了變,似是縮了縮。
再之后,這村民便不再多說。
我早就曉得,我娘的事情是這村里的忌諱,同樣也是紅松縣的忌諱。
停頓了片刻,我問道:“最近這幾年,水尸鬼鬧事的次數多么?”
“以前多,有一年水尸鬼多的河上都是鬼腦袋,白天下水都要出事,之后有一年,就都消失不見了,頭幾年又開始有一些水尸鬼冒頭了,都是這種老的毛都掉光了的水尸鬼,還有人瞧見它們好幾個一起,把水牛拉下河的呢。”
我若有所思,他所說的有一年,必然是我娘死那年。
那先生必定還做了一些事情,鎮我娘的時候,順便鎮了水尸鬼?
或許是這幾年,水尸鬼有道行深了的,能夠上岸為禍。
我剛想到這里,竟然又有幾個村民跑了過來,他們到了我身前那村民的旁邊,幾人相互說了幾句話。
下一刻,那村民就試探性地問道:“先生,還沒問您名諱,我們村里的意思是,您除了水尸鬼,又在李昌鼎害人之前把他給除了,給咱們槐李村造福了,鄉親們都想感激你,請您去祠堂歇息。”
我沉默片刻,先說了我姓李。
其實我不想答應,因為我對這些村民好感度不大,當年我娘那個下場,這些人或多或少也有關系。
只不過有一些事情,我恐怕得問李老漢,才能知道更詳細的細節,便不得不利用一下這些村民。
思緒很快落定,我點頭又說道:“我可以去一趟,只不過不需要大張旗鼓,你們槐李村的事情還沒有完全解決。等會兒你們派人將李老漢叫過來祠堂,我要見他。另外再派遣一些人,過去一趟李家大宅,將宅子檢查一遍,看看里面有沒有什么人。”
那村民也趕緊點了點頭,他立即和他旁邊那幾個村民說了幾句。
緊跟著,他和我介紹了其中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說這是槐李村的村長。
村長眉毛又濃又彎,儼然是一副好人臉,他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給我帶路。
我彎腰將李昌鼎的腦袋和老水尸鬼的尸身撿起來,跟著村長往一個方向走去。
其余的村民有的跟著我們,有的便直接散了。
約莫兩刻鐘之后,我就被領著進了槐李村的祠堂。
這祠堂修筑在懸河往里的一個埡口里,好似和另外一頭的董豐家成了相對呼應。
進了大門,院內便種著一顆老大的槐樹,遮住了半邊的屋子。
而祠堂竟然只有一間屋子……
這屋子修的極大,其中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靈位,最高的已經擺的超過了三米。
下方的靈堂則是點滿了香燭,形成了不少濃煙繚繞。
我眉頭緊皺,掃了一眼院內,確定了只有這一間祠堂。
村長則是小心翼翼的問詢:“李先生,這祠堂有問題嗎?”
我嗯了一聲,說道:“的確有問題,單看一間屋,名為孤單房,槐李村用兇宅當祠堂,自然整個村的氣運,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村長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他不安道:“一間房祠堂有問題?以前這里不是一間屋子……那位少爺死在槐李村了,那家族讓他靈堂落在這里,又有先生來說了,拆了一側的兩間小屋……”
我瞳孔頓時緊縮了一下。
那位少爺……
我娘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