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梟麒麟之驚天凌云

第10章 乳母葛氏淪為乞丐

卻說凌云,為了解救懸崖峭壁上的莫老漢,憑壁虎神功及鏟子的支撐,身形輕靈地攀援著來到莫老漢身邊,左手握住插在懸崖壁上的鐵鏟,探出右手一把抓住了莫老漢的一只手,道“老伯,上來!”

這時,莫老漢方才那賴以維系生命的榆樹枝子也“咔嚓”一下,斷裂下去。眾人不由一片驚呼,真是好險!

此時,凌云用力一提,已把莫老漢拖到了背上,讓他抱緊自己,而后又一提氣,施展功力,刷刷幾下,已近崖頂。

應傳霖一伸手,把他拽了上來。凌云輕輕地放下莫老漢。

莫老漢因驚嚇過度,癱軟在地上,面無血色,渾身顫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莫水靈感激涕零,只是嗚咽,半天才喃喃道“兩位的大恩大德,小女子真不知該如何相報……”

凌云道“姑娘言重了,舉手之勞而已。”

莫水靈見父親臉色慘白,只是一個勁兒冒虛汗,不由駭道“爹,你……你怎么了?”

應傳霖道“沒事,他只是驚嚇過度,太緊張了,過一會就好了。”

他抬頭望望天,道“師弟,時間不早了,咱們該走了吧!”

凌云忽然想起一事道“對了,靈芝,靈芝還在懸崖底下!”

應傳霖道“還提那靈芝,要不是它,差點搭上一條人命哪!這東西是個不祥之物,不要也罷。”

凌云道“正因為如此,才更見它的珍貴。師兄,你先護送他們父女兩個回家,我繞下懸崖去找找看。”說罷,轉身走去。

應傳霖急道“這里的地形這么復雜,你又是頭一次來這兒,這荒山野嶺的,你若是繞得迷了路、回不來了可怎么辦?要是把你走丟了,又讓我如何回去向伯母交代?”

凌云頭也不回,邊走邊笑道“哈!如果真是那樣,那只有煩勞師兄去找回我了!”

見凌云一臉的調笑,應傳霖無可奈何道“唉!早知現在,何必當初?”

凌云道“現在怎么樣?當初又怎么樣?”

應傳霖嘆道“當初就不該帶你出來!你瞧,惹了這么多的麻煩。唉,我的命好苦哇!”

凌云笑道“要是當初你不做我的師兄,豈不更好?”

應傳霖又氣又笑“你啊!……”

待凌云繞到懸崖底,找到了那株跌落的靈芝,再返回到山崖上,再把靈芝送回到莫氏父女家中,再婉言推辭掉莫家三口的千恩萬謝與熱情款待,出的門時,已是日頭偏西了。

應傳霖道:“瞧瞧,天這么晚了,哪里也去不成了吧?你要是少尋點事就好了。”

凌云笑道“今日不成,還有明天么!師兄——”他故作無賴道“再多陪我玩兩天吧,人生在世,難得幾回逍遙!”

應傳霖道“你逍遙,我可慘了!整天玩,不干活,吃什么呀?”

“嗨,這兩天的伙食我包了還不成么?”凌云說著,探手取出一張百兩的銀票,遞給應傳霖道“夠不夠?”

應傳霖道“嗨,你把你師兄又看成什么人了?”

凌云嬉皮笑臉道“好師兄,再陪我玩兩天么!人說舍命陪君子,何況你還是我師兄呢!”

應傳霖無可奈何道“你啊!……”

兩人回到家時,已是日薄西山了。阮夫人聽說兒子明天還要出去,不由皺皺眉。

凌云察言觀色道“娘,要不,孩兒帶您老一起去?”

阮夫人白了他一眼道“你少跟我來這套,這山高路陡的,為娘又一把年紀了,這一去還不把骨頭架子給顛散了?要去你自己去吧!”

凌云笑著道“謝謝娘!”

阮夫人看著凌云那調皮的樣子,不由輕輕地嘆了口氣道“唉!畢竟是小年輕的啊,就是不改這愛玩愛鬧的心性啊!”

翌日,凌云與應傳霖又出發了。家中只有阮夫人、俞氏跟幾個孩子。

阮夫人與俞氏一起,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后來,她覺得無聊,便走出房門,打算透透氣。這時,院門外傳來一陣拉拉沓沓的腳步聲。

一個年約四十多歲、衣衫襤褸的婦人瘸著一條腿,手里拄著拐杖,一步一挨走了進來。幾個孩子見來了個要飯的,都嚇得紛紛躲開,連聲喊道“娘,娘……”

阮夫人注目打量了一下這個可憐的婦人。亂糟糟的頭發披散著,蓬亂地遮住了半邊臉,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她臉上的兩道可怕的傷疤,不管她原來是美是丑,總之現在看來,非常瘆人、可怕。

俞氏從房中出來了,見一個又臟又丑的丐婆站在門口,厭惡道“干什么?”

丐婆嘶啞著嗓子,道“行行好,給點吃的吧!我都一天沒吃東西了。……”

俞氏道“你這老婆子怎么胡說八道的,你整天要飯,會沒有吃的?”

丐婆道“可是所有的人都那么心狠,我希望你不是這樣的人。”她聲音冷冰冰的,毫無感情,也沒有半點祈求的意味。

俞氏惱了,“哼,我說呢,難怪沒有人給你東西吃,瞧你這德行……”

那丐婆道“你到底給是不給?”

俞氏道“哪有你這么說話的?臭要飯的,快點滾!”

那丐婆目光癡直,慢慢地轉過身,踉踉蹌蹌地向門外走去。

阮夫人在一旁看不慣了。方才俞氏與那老婦人的對話她聽得清清楚楚,她覺得這老婦人不僅可憐,而且還有點怪。從她那木然蒼白的表情,從她那苦澀冰冷的話語,她已覺察出了什么不同凡響的意味。她喊道“等等。”

但是那丐婆沒有任何反應。她依然一步一挨地向前走去,兩眼發直,神情茫然。阮夫人忍不住又叫了一聲。

俞氏不耐煩道“你理她做什么?”

阮夫人道“這樣,她會出事的!”

俞氏道“生死有命,這樣一個臭要飯的,就讓她自生自滅罷。”

阮夫人一聽這話覺得十分刺耳。她不悅地轉身,出了門,徑自沖著那丐婆的方向追去。

俞氏心中不痛快,但還是放心不下阮夫人孤身一人出去不安全,遂吩咐兩個孩子“大毛二毛,跟著你奶奶。”

阮夫人緊緊地跟在那丐婆身后,喊著“唉,你等等!……這位妹子,你等等!……”但是那丐婆仿若未聞,依然癡癡愣愣地往前走著。

阮夫人卻毫不放棄,她本就是一位極熱心、極善良的老太太。同時,對方的行為愈是怪異,愈是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她窮追不舍,盡管后來她已是氣喘吁吁、力不從心了。

那丐婆此時已處于一種混沌的半昏迷狀態。她朦朦朧朧地感覺到似乎有人在呼喚她,又覺得什么也沒有了。終于,她覺得眼前愈來愈黑,直至所有的幻覺都在腦海中消失……

當她的意識重新恢復到她的腦海中時,她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一張床上,旁邊一位大夫模樣的人正在為她把脈。旁邊坐著的是一位六十多歲、儀表不俗、雍容華貴的老夫人。

見她醒來,那大夫長出了一口氣,“好了,醒了就無大礙了。我開張方子,再抓幾副按時藥服下,就可大好了。”

阮夫人連連稱謝。郎中又囑咐了幾句,便出去了。

那丐婆閉上眼睛回憶著剛剛發生的事情。只聽那老夫人道“這是本地名醫劉先生的醫館。你在半路上昏倒了,我只得雇了輛馬車把你送到這里來了。怎么樣,這位妹子,你感覺好些了嗎?”

那丐婆滿是滄桑的眼角里溢出兩行酸楚渾濁的淚水。她喃喃道“我本以為在這個世上再沒有一個好人了,沒想到……”她泣不成聲。

阮夫人道“妹子,你怎么能這么想,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那丐婆長嘆一聲,細細地打量著面前這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道“請問夫人,你是不是……是不是方才那一家的……”

見她說話有些語無倫次,阮夫人忙解釋道“對,我是從方才您見到的那一家里出來的。可是,我與那女主人并沒有什么親戚關系,我只是與我兒子去她家做客的。”

那丐婆哦了一聲。阮夫人的坦誠直爽去除了她心頭的疑惑與戒意。她問道“請問夫人怎么稱呼?”

阮夫人道“老身夫家姓凌,娘家姓阮,丈夫早亡,膝下只有一子,名叫凌云。”

“凌云?”那丐婆叫了起來。

阮夫人一怔“怎么了?”

那丐婆顫聲道“凌云,他是您的兒子?……不,我是說,令郎可是京城刑部尚書府呂大人手下的凌云凌統領?”

阮夫人不由驚奇地打量了她幾眼道“是啊,妹子,您怎么了?……”

那丐婆激動道“太好了!太好了!我本以為我這一輩子所受的苦楚,我這一生的冤屈,滿腹的苦水,只能與我這條賤命一起湮沒了——沒想到,居然還有這么一天讓我昭雪沉冤,老天爺,你總算開眼了……”說著,她已是泣不成聲。

阮夫人道“到底怎么回事,妹子,你慢慢說。”

那丐婆道“阮夫人,您能不能帶我去見令郎?請他代我向呂大人陳述,不——我要親自去見呂大人,告訴他一個天大的秘密!……”

阮夫人道“小兒今天出去了,晚上才能回來。妹子,有些事也不必急于一時,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我或許可以幫著出出主意。”

那丐婆道“好吧。能向夫人這樣的好人傾訴苦楚,我心里也會好受些。”

她吁了口氣,她緩緩道“說來話長了。我夫家姓杜,娘家姓葛,有一個兒子,名叫正海。想我年輕時,也有些姿色,曾在京都一個大官府上當乳母……”

憶及往昔蹉跎歲月,她不禁感傷萬千。直到現在,她還在痛恨那個達官貴人,不愿提及他的名字。

她接著道“我恨他們一家人!那個大官他欺騙了我,害我失去了女人的一切,包括名節;后來他又始亂終棄,把我驅逐出門。

“走投無路的我,丈夫厭棄我,兒子也不認我,我彷徨,絕望,不知所之,為了報復,我把他家視為心肝寶貝的小公子抱了出來。”

阮夫人皺著眉,欲言又止。

“我本打算把這孩子謀死的。我把這孩子帶到京城外、古道旁邊的一片郁郁蔥蔥的榆林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汗巾子,緊緊地勒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時,有一群強盜經過。那時我雖然已是了無生趣,但是我卻不愿落在一群衣冠禽獸手中遭受他們的凌辱與折磨。于是我便把孩子棄于一個灌木層旁,然后便沒命地逃跑了……”

葛氏說到這里,嘆了口氣,“也許是天意如此,最終我還是被他們發現了……”她一臉凄楚的神色。

阮夫人心里一動,問道“那是什么時候的事了?”

葛氏道“二十年前。那個日子我是一輩子也忘不了的,慶歷十一年四月十九,就在京城西面的榆林地帶。”

阮夫人臉色有點蒼白。她默然道“后來呢?”

葛氏慘然道“后來,我便落到了那伙強盜的手里;那個叫朱九的小頭目霸占了我……”

阮夫人道“從那以后,你便再沒有那個孩子的下落了?”

葛氏點點頭道“是的。我也曾經為此懺悔過,覺得那個孩子很無辜。但是轉念一想,我也很無辜,誰又曾可憐過我?

“那個大官始亂終棄,最終像扔一塊抹布一樣丟棄了我;我的丈夫絲毫不念舊情,無情的休棄了我;連我的兒子他也不認我;而我所謂的后夫朱九也是在玩弄我……”

葛氏愈說愈悲,泣不成聲,連阮夫人也在落淚。

葛氏嗚咽道“最冤枉的還在后面。二十年后,當那個強盜組織的總頭目名叫李瑞允的,知道了我的底細后,便把我叫了去,告訴我他與那個大官也有血海深仇,要我跟他合作,以報復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我太傻了,我不該把一切都和盤托出,包括那個被我抱出的孩子身上的所有特征他的左臂上那個紫紅色的麒麟胎記,他貼身帶著的那個刻有孩子生辰八字的護身符,還有他頸上掛的那只碧玉麒麟——這只碧玉麒麟當年被我從孩子頸上摘下來了,此時我便傻乎乎地把它雙手呈給了李瑞允……”

阮夫人木然道“那只護身符呢?”

葛氏道“護身符因為孩子貼身帶著,當時太匆忙了,沒來得及摘下,所以還留在孩子身上。”

阮夫人忽然心里一陣緊張,因為由此她已聯想到了什么,不由急切地問道“那護身符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