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凌云喝的醉醺醺的,趔趔趄趄地由楊振和江春好不容易攙扶著回了洞房。
浣玉見凌云那喝的爛醉如泥的樣子,心里很不高興,不耐煩地揮揮手讓他們都出去;房中只余下她與凌云兩個人。
她靜靜地坐在錦塌邊,出神地望著凌云那張酣睡著的迷人的臉。他的眉頭微微皺著,輕輕地呼吸著,胸膛也隨著他均勻的氣息一起一伏著;因為酒的作用,他的臉上一片緋紅,使得他原本剛毅俊挺的臉頰在爍爍燭光的輝映下,顯得棱角分明、更加地立體迷人了。
她緩緩伸出柔荑般的玉手,想去輕輕撫摸一下這張曾經令她心醉神癡的臉龐。這時候凌云卻翻了個身,把臉轉過去了。浣玉的手落了空,不禁有些悵然若失。
她笑思了一會,又繼續呆呆地望著他。
她見他穿著那些厚重的衣服就這么躺著很是不舒服,而且他的靴子也沒有脫,便想幫他整理一下。
她費了好大勁兒,才把他的靴子扒了下來。
然后她又想幫他把衣服脫下來。衣服是對襟的,扣子解開了,卻根本無法脫下來,因為他睡得實在是太沉了,她根本挪動不了他的身體。
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他的身體居然會這么重;在她的印象里,他的身形頎長而矯健,向來都是輕靈輾轉、身輕如燕的,不應該這么笨重的啊,今天這是怎么了?
她只有把自己的臉貼在了凌云的臉上,吐氣如蘭道:“醒醒,醒醒啊,凌大哥,起來把衣服脫下來啊!凌大哥……”
凌云不緊不慢地打著鼾,身子動也不動。
浣玉不禁有些困惑了,凌云平時又是多么機敏警覺的一個人啊!只要稍微一點動靜他就能聞風而動的,今天這又是怎么了?別說自己這么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呼喚著他,就算現在天上打雷他也不會醒過來的。
她失望地轉過身,心里不由一陣陣地酸楚。
她呆呆地坐在床邊,出了一會神,才輕輕嘆了口氣,把自己身上大紅的婚衣脫掉,只著中衣,依偎著凌云躺了下來。
此時的她多么希望凌云能醒過來,撫摸她,愛撫她,跟她……恩愛一番啊!可是,凌云還是不疾不徐地輕輕打著鼾,睡得沉沉的。
浣玉那顆原本充滿無限向往的、悸動火熱的芳心,一點點地冷了下來;眼淚也不知不覺順著臉頰慢慢地滑落下來。
她就這樣滿懷幽怨地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困意上來,迷迷糊糊地靠在凌云身邊睡著了。
當她一覺醒來時,已經是天光大亮了。
浣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慢從錦塌上坐起來;緩緩神,回臉望了一眼身旁;她這才發現,一直和衣睡在她身邊的凌云早已不見了人影。
她匆匆穿好衣服,下了床,去叫門外服侍的丫頭香云與嬌杏:“你們兩個可曾見過凌大哥……哦,郡馬到哪里去了?”
香云回道:“奴婢看見凌統領……啊不,郡馬爺一大早便跟府里的幾個侍衛匆匆出府去了。”
浣玉柳眉蹙起,問道:“他臨出門之前可曾說過什么嗎?”
香云抬頭想了想,回答道:“他好像說城南出了一樁什么奪人田地、鬧出人命的案子,他帶人過去處理一下。”
浣玉道:“他可曾說過什么時候回來嗎?”
香云輕輕搖搖頭道:“沒有。”
浣玉有些泄氣地癱坐在了椅子上。
凌云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掌燈時分了。浣玉叫人擺上晚膳,兩人一邊吃著飯,一邊說著話。
浣玉撅著小嘴,埋怨他道:“凌大哥……不,郡馬,昨天晚上你是怎么回事啊?喝了那么多的酒,醉的一晚上都沒醒,人家一遍遍地叫了你好多次,你卻理也不理我,害得人家一夜都沒睡好……”說到這兒,她不由粉腮紅潤,滿臉羞澀地垂下頭去。
凌云聽了哈哈大笑道:“對不起了,我的郡主夫人,在下這里向你賠罪了!昨天不是咱們的大喜之日嗎,一時高興,有些貪杯了,都是我的錯,抱歉抱歉!”
浣玉見凌云都這么說了,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只是吩咐香云去到廚房里,讓他們再做幾個美味的飯菜送過來。
兩人吃罷晚飯,凌云站起身來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便向外走去。
浣玉怔了一下道:“你又要去哪兒?”
凌云恍然道:“對了,剛才忘了跟你說了,今天晚上是我值夜。”
浣玉詫異地睜大了秀眸,“不是吧?我記得今天晚上不是你輪值的。”
凌云愣了一下,遂而笑道:“哦,本來今天晚上是楊振值夜的,可是他今天晚上有事,由我替他。”
浣玉桃花般嬌媚的粉臉一扭,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呢喃道:“不行,我不答應嗎!我就要你今天晚上留下來陪我……”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溫香軟玉般的嬌軀貼靠上來,伸開雙臂緊緊地擁住了他的身子。
凌云濕潤的眸子里流露出溫暖的光茫,像是哄小孩兒似的柔聲說道:“乖,我今天晚上確實不得空,改天一定陪你。”說著,輕輕推開了她的手。
然后他又轉過臉來,吩咐香云與嬌杏道:“今天晚上你們兩個要好生侍奉郡主,不得有誤。”
兩個丫頭低眉順眼地喏了一聲。凌云沖著浣玉歉意地笑了笑,徑自轉身而去。
浣玉望著凌云遠去的背影,氣得直跺腳。
次日早上,凌云一身疲憊地回到白云軒,一進門便說困死了,直接進了自己的寢室,倒頭便睡。
一覺睡到下午未時正,起身洗漱后,同浣玉說府里有事,便又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一直到很晚了,還沒回來;浣玉不放心,便讓雨竹去探聽一下情形。須臾雨竹回來稟報說:今天晚上凌統領值夜,不回來了。
浣玉呆了一下道:“他不是昨天晚上剛剛值過夜了嗎,怎么今天晚上還要值夜?”
雨竹道:“凌統領說,昨天晚上他是替楊振值夜的,今天晚上才是他自己的班。”
浣玉癡癡地站在那里,半天說不出話來,眼淚噙在眼眶里直打轉;她仰起臉,強忍著沒有讓委屈的淚水落下來。
翌日早晨,凌云終于一臉倦容地回來了,他連招呼都來不及跟浣玉打一聲,便一頭扎進自己的房間里繼續補覺。
浣玉默默地在花廳里坐了一個上午,回想著這幾天來發生的事情,她愈想愈不是滋味,忽然站起身,怒氣沖沖地出門而去。
香云與嬌杏見郡主神色不對頭,急急匆匆地追了上來。她們一邊追一邊在后面喊著:“郡主!郡主!……”
浣玉臉色鐵青,只風風火火地往前院沖去。遇到府里的侍衛、仆婦等人向她施禮問候,她也一語不發,理都不理。
卻說浣玉郡主,一口氣來到了呂文正的書房外面,也不容呂文正的書童榮兒去稟報,便徑自推門走了進來。
呂文正此時正與徐直、楊振等人商議公事,忽然見浣玉郡主滿臉怒氣地闖了進來,不由愣了一下。
他急忙起身來到浣玉郡主面前,恭恭敬敬地躬身施禮道:“郡主匆匆來此,不知有何事吩咐?”
浣玉翻了個白眼,帶著幾分揶揄的口吻道:“呂大人居然來問本宮有何事吩咐,那本宮可真有些受寵若驚了啊——本宮可是擔當不起啊!只求呂大人這幾天不要再吩咐我們去做什么,本宮就感激涕零了!”
呂文正被浣玉郡主給說的一頭霧水,詫異道:“微臣駑鈍,卻不知郡主這是何意?……”
郡主臉一揚道:“呂大人又何必明知故問!”
呂文正一臉茫然,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還是徐直腦子轉得快;他略一沉吟,遂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郡主方才說,不要再吩咐你們去做什么——可是指的郡主與……凌統領?”
浣玉鼻子哼了一聲,把雙臂放在胸前了。
呂文正這時候也緩過味兒來了;他思忖了一下,不禁有些奇怪道:“其實這兩天微臣并沒有吩咐凌統領去做什么啊!微臣給了他一個月的假期,讓他有空便多陪陪郡主。值此佳期,新婚燕爾,微臣只希望郡主與凌統領能好好地放松一下。”
浣玉柳眉一挑,冷笑一聲道:“呂大人,虧得你還好意思說讓他有空好好地陪我,他又哪里有空?從新婚第二天直到現在,他便一直在府里忙碌,不是值夜就是辦案,整天忙得腳不沾地,請問你又讓他何時陪我?難道你們刑部尚書府里,除了一個凌云就沒有別人了嗎?”
呂文正一臉疑惑道:“什么?凌統領這兩天一直在府里忙碌?……”他不悅地把臉轉向徐直道:“徐先生,這又是怎么回事?”
徐直嘆了口氣,無可奈何道:“大人,學生實話實說罷,這幾天真的沒有給凌統領安排什么事情,是他自己非要搶著去做罷了!
“就說前幾天城南那樁奪人田地的案子吧——本來是安排江春去辦理的;可是凌統領自己執意要去,為此還差點跟我們翻了臉,所以沒辦法,只好讓他去了。”
浣玉一時有點愣怔,又有點困惑與懊惱;她盡力壓制住心里就要竄出來的火氣,依然有些不死心地問道:“那這幾天一連好幾個晚上都安排他去值夜,又是怎么回事?害得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獨守空房……”說到這里她自覺失言,不由粉臉一紅,住了口。
徐直有些不解地瞅了一眼楊振道,“這兩天也沒有日程安排凌統領去值夜啊!楊校尉,這又是怎么回事?……”
楊振急忙解釋道:“郡主容稟:這幾天晚上一直都是有人值夜的,可是凌統領卻非要說他在家里閑著沒事,無聊的很,自己非要來,我們也不好趕他走啊!所以,所以……”
說到后來,連他自己也說不下去了,忍不住捂著嘴竊笑起來。
眾人亦是心領神會,一個個都在擠眉弄眼地偷偷笑著。
浣玉郡主再怎么遲鈍,此時也已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不由氣的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她嘴唇緊抿,幾乎是一字字地擠出牙縫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然后轉過身,氣咻咻地徑自推門而去。
香云與嬌杏嚇的戰戰兢兢,一句話都不敢說,只是慌慌張張地跟在她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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