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裴鳶帶著南召國遺孤在徽州暫修的事情,在徽州城內傳開。
翌日,裴茗便帶著人找了上來。
這幾日他和手下的人私訪徽州鄉村,發現這里的百姓的生活確實安逸。私下打聽一番,那些百姓對徽州知府的評價也是毀譽參半。
這可不是什么好的苗頭。人固然做不到令所有人都滿意了,有好的評價也就有壞的評價。對當地人來說,徽州知府或許還不錯,但對于裴茗來說,失去了一個立功的機會。
“說起來,今年年初,縣太爺就親自帶著人來我們這視察。之前確實有幾戶被豪紳搶了地,但縣太爺立馬就將人拘進了衙門里,一頓好打!我們看著可太痛快了!”
“是啊是啊,那些人明明已經那么有錢了,還想著我們這點兒地。呸!活該!”
“咱們的縣太爺,也算是做了一回人事了!”
聽著他們的話,裴茗心里一動,“請問各位,這縣太爺開始徹查鄉里的事,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年后沒多久吧!”
“啥啊,剛過完年就開始了!咱那個時候都還沒準備春種呢!”
聽到這個答案,裴茗瞇了瞇眸子。那個時候徐正月還沒有南下,消息也不可能傳得這么快。畢竟徐正月到金陵的時候,那金陵的知府,還以為徐正月只是來這里走個過場,給他弟出氣的呢。
那個時候,徽州就開始自查了?
那徽州知府若是個這么有遠見的人,也不至于到如今這歲數,還一直在這個位置上了。
他背后定有人提點。
裴茗眸中冷光一閃,事情比原先預料的難辦了。這證據,說不定早就已經被他們消滅了。
就是過去有發生過此類事情,可人家已經“解決”了啊!哪有名頭去處置對方。
看來他得轉變策略了。
徽州城內的悅來客棧,徽州知府包了個后院給裴鳶一行人入住。因南召遺孤身份重要,裴鳶甚至大刺刺地調了二十名士兵駐扎,美名其曰,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徽州知府知道后也只是擺擺手,隨便他折騰了。畢竟自己現在就是秋后的螞蚱,跳不動了!
“將軍,外面有個自稱您大哥的人求見。”
屋內正在商議事情的眾人頓時歇了聲。
其實他們一行人也不明白,為什么他們要在徽州停留一段時間。
對于此事的原因,冷瀧心里冷笑,還不是裴鳶那家伙有私心,想帶著柳顏歡一起北上唄!
至于要不要給裴茗添堵,那就要看裴鳶的心情了。
“讓人進來吧。”
屋內的人紛紛起身準備出了門,心想,在徽州耽誤的時間,多耽誤他們剿匪啊。
主要是剿匪后洗劫寨子的錢財,他們可以私下分了,雖然人多分到的分量不多,可蒼蠅再小,也是肉啊!
裴茗被士兵帶著進了院子,他的目光打量這肅靜的小院,幾個房門口都各站著兩個戎裝整齊的士兵。
對上他的視線,對方紛紛警惕地向他看過來。
裴茗心下不悅,但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到了裴鳶屋前。
裴鳶的屋門未關,他正站在屋內收拾桌上的輿圖。見到裴茗進來,也只是側首看了他一眼。
裴茗心生不滿,但也暗暗吃驚。將近一年未見,裴鳶身上那股疏離之氣,已經轉變成肅殺之氣。他只是站在那兒不說話,就已經讓人不敢先開口了。
畢竟是從戰場上回來的人,人變得有血氣是正常的。裴茗這么安慰自己,不想承認弟弟成長的速度比自己快,讓他難受了。
“大哥,隨便坐。”裴鳶將輿圖收了起來,給裴茗倒了一杯茶。“只有粗茶,大哥不要嫌棄了。”
裴茗喝了一口茶,他在蕪南縣什么粗茶沒喝過,已經不再是將軍府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了。
“我今日來,是想請你幫我一件事。”
裴鳶沉默了一瞬,“大哥也知道,我現在身上還有任務在身。大哥先說事,若是能幫,弟一定幫。”
可心里想的卻是:且看我怎么壞你的好事。
裴茗思忖了一番,將自己的計劃的一半告知了裴鳶。裴鳶點點頭,道:“弟在徽州待的時間不會超過半個月,大哥若是要完成此事,弟盡量配合。”
正巧此時,守門的士兵在外面道:“將軍,柳家總管求見!”
裴茗面色一沉,聽裴鳶微微訝異道:“讓人進來。”
他說完這話,轉頭看向裴茗,“說不定是知道大哥來了我這兒,找大哥來了。”
裴茗未吱聲,心里卻在想,若是柳顏歡改變了主意,那自己也不會氣消的。他說了會讓柳家吃點苦頭,就一點會。得讓柳顏歡知道什么叫聽話。
柳家總管年歲不小了,但身體康健,神采奕奕,見到屋內有裴茗在,也不驚訝,只是一一行了禮。
“裴二爺,是這樣的。去年我們家老爺身子不好,讓大小姐等人南下來侍疾。好在這病兇險,但也撐了過去,如今身子骨漸好。小姐公子們也想在京都的大老爺夫人了,正要北上去。
可巧聽說您也回京,就想請問您這兒,方不方便也帶小姐公子們一程。這路上的費用等不牢您費心的,就是想借借您的威風,嚇跑沿路的匪寇。”
一旁的裴茗聽了冷笑,自己借柳家的勢不行,柳家人使喚他弟弟倒是挺順手啊!
他“噔”的一下將茶盞拍在桌上,剛要開口說話,一旁的裴鳶就開口了。
“都是一家人,這點小事沒問題的。”應承完后,他又問裴茗:“說起來,我到了徽州后還沒去拜謁過柳老爺子他們呢,大哥呢?要不我們明日一起去走個親戚?”
裴茗心里都要慪死了,裴鳶倒是“單純”的很,還將人當親戚。柳家都不待見他這個正經姑爺了!
站在屋子中央笑呵呵的總管道:“柳家隨時歡迎!”
他心里卻想,這二爺比那個大爺好說話多了。大爺上門來找二老爺辦事,空手來,啥也不帶,還指望柳家給他做事。怎么,柳家人欠他的嗎!居然還敢打他們大小姐,呸!
總管眼珠子一轉,對裴茗道:“大爺明日若是有空,也可來柳家看看大小姐。大小姐這手上的傷還沒好呢,這幾日都在屋子里以淚洗面。
大爺,你體諒體諒我們家大小姐,我們大老爺膝下沒有嫡子,就大小姐這么個嫡女。日后那產業,大半都是要給大小姐的。所以被大老爺慣的,難免氣性大了些。可夫妻吵吵鬧鬧是人之常情,那怎么也不能動手啊!”
總管一番話,說得裴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