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嬰兒開始入道

第27章 后悔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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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休的身體微微顫抖,但只是挺立在那里,沒有說話。

李蕭然掙扎了下手臂,卻沒能掙脫,他看了眼二哥,卻看到那眸子下極致的悲傷,他心中震動,稍稍清醒了幾分。

再看到身下氣息衰微渾身鮮血的李天罡,他怔怔地出神,最終卻是頹然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他知道,大哥再也回不來了。

這些年鎮守歿河,多次嘗試通關都失敗,為的是什么?

不就是希望將大哥接引回家嗎?

但如今,都回不去了

“啊啊!!”

李蕭然仰天怒嘯,血淚流淌。

李牧休沒說話,只是如石頭般默默站著,關外的風卷來,掠過三人身上,又輕飄飄地飛走。

許久,許久

李牧休看著依然躺在深坑中,臉上滿是血水的李天罡,道:“你就打算在這躺一輩子么,沒死的話就站起來。”

李天罡身體微顫,卻是慢慢地坐了起來,抹去了臉上的血和淚。

他看著旁邊如石頭般頹然跌坐的李蕭然,還有已經面無表情的李牧休,他悲從心中來,但他忍住了,他知道自己還是李家真龍。

既然是真龍就必須撐起來,所有人都能倒下,唯有真龍不能倒下,這就是真龍需要背負的責任。

“我要去找昊兒。”

李天罡從地上爬起,剛站起便搖搖欲墜了一下,險些沒站穩,但很快他便運轉真力,修複身體。

他深吸了口氣,咬著牙道:“我一定會將昊兒帶回來,然后將真龍傳承給他,父親想看的盛世,我李天罡無能,只怕無法完成父親夙愿,只能交給昊兒了。”

李蕭然頹然麻木地看著遠處,眼神沒有絲毫變化,像是渾然沒聽見。

李牧休面無表情,道:“現在老四出來,是反攻境外歿河妖魔的好時機,你不打算去坐鎮么?”

李天罡看向他,從這位二叔毫無變化的眼眸中,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他嘲弄地笑了笑,道:

“也不差我一個,有五哥在那里坐鎮,還有兩位皇子,暗處還有你父親說的對,當初我能為青青破例失法,如今為了昊兒,我也能辦到!”

“我是他爹,為他破法一次又如何?”

李牧休的眼神慢慢轉動,盯著他,眼底漸漸有冷意泛起:“若你當初就能有這樣的想法,何至于今日?”

李天罡心中抽痛,低聲道:“二叔,是我先前獨斷莽撞,傷了昊兒的心,也傷了您的心,請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嗎?”

李牧休看著他此刻態度卑微的模樣,先前情緒收斂到毫無情感的眼眸中,此刻反倒是露出陣陣悲傷痛苦:

“你爹死在這里了,你能彌補嗎?”

輕輕的一句話,卻讓李天罡心中狠狠一震,如重錘敲打,渾身血液都似乎凝固。

英魂消亡,如同魂飛魄散,如何彌補?

他知道李牧休這話的意思,人死無法彌補,那心死呢,又如何能彌補?

一想到此處,他的身體便顫抖起來,在燕北征戰十幾年,他都未曾膽怯,但此刻卻有種害怕和恐懼的感覺。

難道說,他造成的過失,已經無法彌補?

“不會的,昊兒是我兒子,雖然我打了他,但爹也打過我,我何曾怨恨過爹,我們是父子啊,他一定會原諒我的”

李天罡呢喃道。

“大哥打你,是愛你,是你犯錯了,是對你寄予厚望,偶爾打你,罰你,也會讓其他兄弟偷偷去關心你。”

李牧休眼眸中的悲傷難以掩蓋:“可昊兒呢,他被人毒害,是他犯錯的嗎?你真正關心過他嗎,了解過他嗎?他喜歡吃什么菜,喜歡去城里的哪條街游玩,你知道嗎?”

“你只想讓他背負起李家,你自己難道不清楚,這是多么沉重的擔子?當初你父親抉擇,將小九定為真龍時,你可知道他背后有多么無奈,多么為小九心痛,他可是好幾個月都沒睡安穩的!!”

李天罡怔住,父親為九弟繼承真龍而難過嗎?

“你若對昊兒有真情,昊兒又何至于離開,那孩子可是一點點恩情,都會記在心上的!”

“他早已看透你了,那孩子遠比你想象的聰明,你將他當做孩子看待,殊不知昊兒遠超其他孩子優秀,我待他亦如老友般相處,你又怎能如此輕視他,如此偏執地對待他!”

聽到李牧休這悲憤的話,李天罡心中顫抖,越來越有種難言的情緒涌上心頭,像是恐懼的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臟。

若是先前,他可能會覺得是李牧休偏袒那孩子,但如今經歷種種,拯救涼州,昊天戰旗到處飄揚,從那些妖魔口中得知那少年的威名,早已不遜色他們這些馳騁多年的大將,甚至更勝過!

十五歲,已經能達到這種程度,甚至連他最自豪的九弟,都被李昊的天資完全蓋壓。

如今,連早已戰亡的父親都對那孩子如此青睞,甚至不惜將力量傳承給他,都要讓他將李昊追回,這讓他陡然間清醒過來,原本遮蔽在眼前的那層偏見,被那一巴掌給撕扯了下來。

此時此刻,他才終于意識到,他錯了。

他太過執著提升那孩子的實力,卻忽略了那孩子的感受。

“我,我要去找回他”

李天罡攥緊了拳頭,眼眶有些微微泛紅:“他會原諒我的,我們畢竟是父子,他不會一直記仇的”

“若真能記仇,也許還能挽回,就怕那孩子,甚至都不記恨你了。”

李牧休眼中悲傷,道:“你一直沒有將他離家出走真正當回事,但你可知道,他在那院子里獨自等了你十四年,他等來了什么?他踏出李家,又遭遇了多少的兇險,是否險些身死,這些你我都不知道。”

“但他一年就能達到這種修為,沒有生死間的恐懼和逼迫,又怎么能如此急速蛻變?”

“你當生死如兒戲嗎?”

“你難道不能想象面臨生死時,心情該何等絕望和憤怒嗎,你究竟什么時候才能真正明白,你早已真正失去他了!”

轟地一聲,李天罡腦子如五雷轟頂般,呆愣在當場,他已經真正失去那個孩子了?

他瞳孔微微收縮,呼吸都似停歇,猛地大叫道:“不,不可能,他不可能會真的離開的,我一定能將他帶回來!”

說話間,便朝外面大步走去。

但李牧休卻踏步擋在了他面前。

“怎么帶,靠蠻力嗎?”

李牧休死死盯著他:“先前大哥的英魂還在,我才沒有說這些,我不想讓他臨走的最后一刻,都是絕望的,但我知道那孩子的脾氣䗼子,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不會的!”

李天罡向他怒吼,雙目發紅,有血水滾落出來:“我們是父子!”

“父子?你們父子恩情淺薄,十幾年初見,早已被你那一巴掌打散了!”

“你可知道昊兒為什么等你回來,才對那毒婦發難,那是因為,他覺得你至少是站在他這邊的,因為你在他兒時為他舍身脫軍斬大妖,給他溶血筑基,這份恩情他記在了心里!”

“盡管你們的家書很少,你們的距離很遠,但那一點點溫情,卻讓昊兒支撐到現在。”

“可是,被你一巴掌打沒了!”

李牧休悲傷地道:“在看到昊兒將妖王寶血送回神將府時,我就知道,你們再無情分了,吳兒,也再回不來了...”

李大罡呆呆地站看,如冷水澆頭,渾身都冰涼。

他們父子間,除血脈外,原來,就只有那一點斬妖送血的恩情嗎?

他的身體搖晃,有種站不穩的感覺。

他看向李牧休,眼中露出悲傷和絕望:“二叔,那我該怎么做,你也不想看到昊兒真正離開吧,我該怎么做才能讓他原諒?”

李牧休看著他眼中的心慌模樣,若是以前,他心中還會有怒氣翻涌,想要借此狠狠諷刺,但如今,卻是有種心如死灰般的落寞。

“這世上最傷人的事,不是辦不到。”

“而是明明能辦到,卻偏偏不愿辦到。”

“以你的洞察力,以你的智慧,明明能夠將這些事情處理好,但你的偏見,你對昊兒的薄情,讓你自以為是選擇了最順手的方式,用軍訓來調教自己的孩子...

“這才是最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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