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陽神

第624章 宋房

何憂天猛地抬起手,是做了一個阻攔的動作,讓我不要靠近他。

嘴角的血跡,混雜著唾液,剔透晶瑩,何憂天再一次落淚,先前他哭著像是個孩童,此刻卻是無聲的眼淚,似是肝腸寸斷的悲哀。

壇子是沒問題的,并非什么陷阱傷到了何憂天。

那里邊兒,有什么東西?

幾分鐘后,何憂天手微顫,探進了壇口。

隨后他捧出來的,是一顆頭。

那頭自脖頸處被齊刷刷切斷,傷口很是整齊,鐵青色的死人臉,并非是青尸的泛青。

三十余歲的年紀,容貌不是那種驚艷,卻帶著一絲平和和知性。

饒是死,死人臉上都沒有怨毒。

何憂天眼中涌出的淚水更多,微張著嘴,似是這樣,才能勉強呼吸。

將頭擺在地上,何憂天隨后捧出來了被截斷成兩節的手臂,一共四段。

三段身軀,六段腿腳。

幽冷的月光下,地面多了一個女人,被碎尸好幾段的女人……

“這么俊的小娘子……”

“天殺的煞星,好惡毒的心!”老龔喘著氣,尖聲罵道。

何憂天捂著心口,唇間又溢出來了不少血,是悲痛傷及心脈。

“早年間,我下山行走……”何憂天的語氣,充滿了悲哀。

我沒有打斷他,更瞪了老龔一眼,示意他不要發出聲響。

老龔頓時閉口不言。

“她,叫唐幼,句曲山一位長老的弟子。因緣際會,我們共同歷練,經歷過不少事情,算是共患難。”

“有一次,我們在齊村遇到縊死鬼作祟,那只鬼又兇又彪悍,我們兩人都受傷不輕,險些死于懸繩之下,那縊死鬼已經殺了半村的人,快要化青了。”

“我本來要用禁法,哪怕折損一些壽元,也得誅了縊死鬼,讓村民得以生息。”

“忽然,他出現了,不費吹灰之力,鎮住了縊死鬼,打斷了我的搏命,讓唐師妹好生佩服,我同樣欽佩。”

“一個陰陽先生,竟然有如此膽識魄力,直面惡鬼,不露絲毫怯意。”

“他叫宋房。”

“宋房邀請我們共同行走,說他知道哪些村,哪些鎮,惡鬼難以平息,民不聊生。”

“我們欣然同行,之后所遭遇的事情,驚悚可怕,不過,卻總在宋房的叮囑安排下,化險為夷,有了我和唐師妹的相助,每次,宋房都能將惡鬼拘禁,鎮壓。”

“就這么過了兩三年,唐師妹從敬佩宋房,成了傾慕,那時候,我覺得宋房才是她的良配,而我,雖是四規山大弟子,但總是比不上宋房的。”

“宋房提議,和我結為兄弟,對于唐師妹的傾心,他心知,卻一直沒有答應。”

“此后我們一路行走到了睢化,宋房說,他打算暫且在睢化縣隱居,這些人給人看風水算命,攢下來不少身外之物,剛好拿來資助當地修建一處醫院,他覺得這睢化縣有些問題,不少人患有一些精神上的疾病,肯定有些原因,他住下來,還能看看風水。”

“他委婉的送客,唐師妹卻不肯走,說自己也能幫上忙。”

“那時,我其實應該走了,只是,內心的一絲僥幸,依舊讓我停在睢化縣。”

“某一日,我偶然間發現了宋房的秘密,游歷中被他收下的鬼,他并沒有處理掉,居然做成了一個符串項鏈,掛在脖子上!”

“那太恐怖了,陰陽先生養鬼……他想做什么?!”

“這件事情,我告訴了唐師妹,唐師妹早已昏頭,她非但沒有信我,甚至還叫出來宋房當面對質,宋房一番解釋后,她信了,甚至宋房說我走火入魔,因為傾心唐師妹,唐師妹又對他愛慕有加,我才會滋生心頭魔障,他為了保住和我的兄弟之情,為了使我道行不受損,堅決不會和唐師妹有什么關系。”

“好一招以退為進,不得將小娘子釣成翹嘴?”老龔不合時宜的開了口。

我:“……”

何憂天笑了起來,臉上的悲哀更濃郁,他蹲身在殘尸身旁,手撫摸著那張臉,淚水落在鐵青的臉頰上。

“是啊,唐師妹天真爛漫,就是一張白紙,她更不信我了,甚至覺得我沒有容人之心,我等習道之人,應該上善若水,若是她歡喜,我便應該歡喜,她所求,我便應該放手。她讓我走,永遠不要再來睢化。”

“我怎么能走?只能暗中藏于一地,看著這醫院一天天修好,看著病人絡繹不絕,附近的人都在喜悅,覺得這是一件大好事,我不這么看,我越來越覺得惡寒,宋房肯定在謀劃著什么,我甚至開始懷疑,那兩年遇到的鬼,都不是簡單的兇悍,像是被人養過。”

“有沒有可能,宋房養鬼,使得一些鬼失控,一個人無法收回來呢?”

“那我和唐師妹的所作所為,就是助紂為虐!”

“我一直在想,怎么樣能揭開他的面具,只要能揭開他偽善的假象,不但唐師妹會離開,我還能通知山門,共同誅之!”

“突然有一天,我夢到了唐師妹,她一直背對著我哭,等我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她脖子上扎穿了一柄刀,血止不住的流淌!”

“那是托夢!”

“我推斷唐師妹遭遇了不測!”

“我連夜到了此地,找到宋房質問,宋房卻告訴我,唐師妹走了。”

“我不信,和他大打出手!”

“一個陰陽先生,本不應該是我的對手,可他身上的鬼太多了,都是那兩年我和唐師妹需要拼死對付的惡鬼,卻成了他手中的利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高了好幾丈!我被鬼鎮壓,甚至被百鬼穿心。若非師尊在我身上留下一道救命符,我恐怕早已死了。”

“宋房不敢殺我,我一死,那道符會在他身上打下一個烙印,上窮碧落下黃泉,師尊必然殺他報仇。”

“他卻美其名曰,和我兄弟一場,便放我一條生路,我被人扔出城外。”

“我僥幸過,聯系了唐師妹,卻沒有聯系上,她再也沒有給我托過夢,一個活生生的人,死不見尸。”

“再等我療好傷,帶著人手趕回來時,宋房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個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