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聲碰撞,劍沒入地氣中。
可一雙手,卻驟然抓住我腳踝,想要將我往下拽!
法器在身,瘟癀鬼沒有拽動!
我劍快速一斬,就要斬中他露出在外的手臂!
他快速縮手退避,地氣消失不見,我斬中的就是地面,拉出一道火花!
身體左側忽然一冷,驟然擰身,地氣如墨,就像是懸在半空中的黑色鏡子,一劍刺出,直貫我咽喉!
頭皮再度發麻!
瘟癀鬼,當真是難纏!
就在這關鍵時刻,先前被我所傷的那些鬼,恢復的七七八八,同時朝著我再度沖來!
這些鬼都不弱,開始我也用了極強手段才將他們打退!
他們全部一同攻擊,饒是我再強,也雙拳難敵四手,一旦出紕漏,必然被瘟癀鬼斬的身首分離!
快速收起手中法器,取而代之的是四規明鏡,以及一大把符紙覆蓋其上。
“火晶飛烏,鳳觜龍鱗。飛符前路,剪除妖氛。敢有妖孽,斷蹤滅形。神威到處,食鬼吞精。急急如律令。”
開道咒驟然念出,雙臂往前一推,符紙瘋狂飛舞,宛若漫天飛羽。
驟然間,符又洶涌燃燒起來,形成漫天火光!
沖向我的那些青鬼,黑紅相間的惡鬼,再度被逼退!
“一步天雷動,二步地水通,三步雷火發,四步霹靂通,五步五雷使者!前掃兇惡,后驅孽龍!”
“神靈神靈,上徹三清,五雷風伯,雷電奉行,星罡步至,與吾當先,陽光陽光,與吾當兇,急急如律令!”
我動作未曾停頓,咒法更加不會停頓!
這一道道法,在某種程度上,比我先前使用的步罡咒要強,至少在身法上,要復雜三四倍。
此時威力不如布罡咒,是因為這里頭要變動的雷訣數量太多,很多我還不會,只能強行驅動道術本身。
借用此道術的身法,從此地離開!
頃刻間,我沖至了最開始來隍司,就逃命走過的步行樓梯,撞開門后,朝著上方疾沖!
腳步很快,鬼追不上來。
同時用雌一玉簡,四規明鏡護身。
瘟癀鬼一時也無法追上我!
咚咚咚的聲響在樓道內回蕩,是腳步聲。
咚咚咚的悶響,在胸口回蕩,是心跳!
終于,我沖出一樓,快速沖出單元門,來到大樓外的小區內部地面。
先前就是在這里,我和句曲山的眾多弟子對付地氣鬼!
可現在我還是在兇獄內,一切,都只有寂靜無聲!
“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剛山!”
我驟然念訣。
鏡面一般的地氣,驟然出現在面前。
劍,貫口而來!
我驟然后仰,躲過這一劍,四規明鏡再度一射!
這一次和地氣直面應對,瘟癀鬼陡然現出身形。
他飛速后退!
用著官師叔的身體,他當真是靈活!
呼吸變得粗重起來,連番的高強度使用道術,即便沒有用召四神咒這樣的消耗性道術,我一樣有種疲倦感涌來!
“你可以站在那里,我吃不掉你。”
“但你不能和我一直斗!”
“你是人!人就要吃飯睡覺!你會累!”
“試試看,他們先找到這里,還是你先倒下!”瘟癀鬼發出獰惡的笑聲,他睜大眼睛,忽然又道:“或許,你被斬的七零八落,我隨便一飽口福,或許你斷掉一臂,拿不穩法器,我照舊吃了你,便告訴那幾個老道士,我對付了瘟癀鬼,一臂換瘟癀鬼湮滅!如何!?”
惡寒感再度涌來。
他沒有選擇毀掉我身體,緣由就是,我死什么樣子,他吃了我,再變就幾乎是什么樣子,想要隱藏,會很容易暴露,就譬如領頭吳庸。
他說的也的確沒錯,我眼下就是被反將一軍!
此時此刻,我幾乎用盡了渾身解數,快要沒有更強力的手段了!
眼眶逐漸發燙,呼吸比他還急促,還快!
“著急嗎?”
“還能做出那副高高在上,仿佛一切都勝券在握的表情嗎?”
瘟癀鬼顯得更為獰惡,聲音更是咆哮。
“我最厭惡你這種表情!你的言行舉止,太像是那老頭。”
“算計我,利用我,想要奴役我!”
“你甚至想湮滅我!”
“這絕對不可能!”
這時,單元門口,那些青鬼,其余惡鬼,全都沖了出來。
瘟癀鬼根本沒有給我喘息的時間,任憑那些鬼沖向我,他卻沒有動了,似是尋覓時機!
“東氣合肝,南氣合心,西氣合肺,北氣合腎,天雷隱隱,四戶分明,雷公電母,風伯雨師,聞呼即至,不得留停!”
我再度掐訣念咒!
隨著熱流在心肝肺腎四處淌過,實力驟然被拔高!
“好!”
“羅顯神!好!”
“用出你最后的手段,然后等死!”
瘟癀鬼更瘋狂,咆哮聲更大,他臉上卻浮現了猙獰笑容。
就像是料定,我這一招肯定傷不到他,反要被青鬼消耗!
我面色緊繃,心卻沉到谷底,情緒快要落至冰點。
拖延,對我來說太不利!
我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能用盡一切手段,弄出更大的動靜來!
現在打斗那么多,卻一直被兇獄阻攔響動,外界恐怕都還不知道。
一手持四規明鏡,銅面照射鬼物,阻擋他們靠近。
另一手,我掐出了天雷決。
心中默默和何憂天抱歉,答應了他不隨意這樣耗費陽壽,可眼前,卻不得不這樣做!
我的實力,的確天雷還劈不進來,我和唐毋差距太大。
但天雷會在外邊兒轟動,讓何憂天知道,我有性命之危!
“丹天火云,威懾乾坤,上攝妖氣,下斬邪氛!飛電爍爍,揚風無停,通真變化,朝謁帝君。急急如律令!”
怒吼聲夾帶著一絲絲破音。
直覺告訴我,這是我學道以來,最強的一道天雷了!
只可惜,這兇獄的怨氣,著實太厚,太深!讓人不甘!
“我,嗅到了你身上的死氣!”
“困獸猶斗,我還嗅到了你的不甘和恨意!”
“我開始認為,你死之后,是否是一只好鬼了!”
瘟癀鬼更為獰笑,更為瘋狂。
“爺,不夠猛哇,外邊兒下著雨,這是借天時,沒有用你的命哇!”
“不夠不夠!快!快!快!”
老龔的話音,忽然在我耳邊響徹。
我一愣!
微瞥掛在身上的夜壺,老龔的臉居然在里邊兒藏著。
我壓根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他自然能穿透兇獄找到寄身之物,從而找到我!
老龔這是什么意思!?
的確,我沒有感受到那股壽命被消耗的掏空感,反而還覺得很輕松!
能夠聽到上空不停的雷鳴電閃,只是被兇獄怨氣阻隔,無法進入其中而已。
心,跳的更快。
我雙眼猛地瞪大,隨后,我盤膝坐地,這動作類似于唐毋當日,但道法并非一個,道術不全部相通,但很多東西是通的,譬如大致的身形和法決,只是細節的變化而已。
做好之后,我雙手快速掐訣。
這時,怪誕的一幕發生了,那些青鬼,其余惡鬼,都沒有靠近我!
我本來做好了會被他們傷的準備。
他們卻像是被無形的威脅喝退!
就宛若,我背后有某個可怕之物!
我沒有回頭,心神完全合一,掐訣同時,口訣念出!
“神霄敕下,巽戶樞臺。欻火元帥,嘯命風雷。”
“天關地軸,火急奔催。烏云斗變,飛風欻來。”
“五方蠻雷,擊鼓斬摧。八方云雷,震動九垓。”
“四溟大神,無輒徘徊。飛天雷公,燒鬼為灰。”
“橫天雷公,吹廟成灰。猛風飛鴉,后合前開。”
“左右雷陣,猛發霹靂。今日告命,不得違停。”
“寸斬不赦,粉骨碎身。邵陽將軍,隨符即行。”
“吾在壇前,立伺報應。急急如律令。”
這一道咒法,比我用的任何一道都長,并不是斗法中能用的正常道術。
這算是開壇做法了!
全因老龔的提醒,還有我先前的察覺背后有異樣,才選用這一道開壇道術!
此刻,那瘟癀鬼忽然面色駭然大驚,似是反應過來什么,喝道:“住口!住手!”
地氣驟然涌動,他就要沒入地下!
這一瞬間,異變再生!
小區地面空蕩的環境,瞬間出現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似是鐵門,似是路燈,又似是影影綽綽,穿著條紋衣服的人!
這……是另一個兇獄!
兩個兇獄在碰撞之下,撕扯出了一絲裂隙!
驟然間,那些恍惚的影子消失不見!
瘟癀鬼的兇獄,被破開了!
他,剛好鉆入地面半截身體!
刺目的白光,如注一般墜下!
白色的天雷閃電,宛若龍,又似是從天而降的劍!可好像什么都不是,因為視線已經徹底暴盲,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唯一的感受,是骨顫肉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