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說的應該是鹿唯心。
我奶被喬家抓走之后,竟也知道她還有一個兒子活在這個世上,并且她還有了另一個孫女兒。
無論他們如今怎樣,都是鹿家的后人,我奶終究還是放不下的。
我用力點頭,緊緊地握著我奶的手,在她耳邊保證:“我和堂姐已經見過面了,她還幫了我很多,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我相信我們姐妹倆終有一日會一起把鹿家陰香堂發揚光大的。”
我奶輕輕地搖頭:“我只要你們姐妹倆好好活著,相互扶持就好……奶奶……奶奶沒辦法陪著你們了……”
“奶……”
我奶就那樣走了。
那一刻,我的天都塌了半邊似的,整個人哭到不能自已,可能也是之前破煞消耗太多精氣,我就那樣暈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同心堂的二樓上,房間里沒有別人。
我一下子坐了起來,馮大志聽到動靜跑了進來,我張嘴就問道:“我昏迷了多久?現在幾點了?柳璟琛他們呢?”
“鹿姑娘,你昏迷了兩個多小時,現在快五點了。”馮大志一一回答,“蛇君他們去沉水村了,留我在這兒照顧你,讓你醒來之后哪兒也別去,就在這兒等他們回來接你。”
快五點了!
我看了一眼窗外,天還沒亮。
外面水氣沉沉的,看起來今天會是個陰天。
陰天好!陰天天亮得遲一些,光線暗一些,這些對柳璟琛現在的情況來說,都是好事。
看來就連老天爺都在幫他。
我從床上下來,開始整理衣服,馮大志緊張地看著我,小心問道:“鹿姑娘,你……你起來做什么?”
我沒有回答他,反而問道:“我奶的尸體也被他們帶回沉水村了嗎?”
“是的。”馮大志說道,“我聽他們說是先帶回去,然后想辦法火化,等那邊平定了,再跟你爺爺合葬。”
“我得回沉水村去。”我喃喃道,“我得送我奶最后一程,柳璟琛現在也很危險。”
馮大志趕緊攔我:“鹿姑娘,你不要任性,蛇君說了,不準你去。”
去,還是不去?
不去,就這樣等著,我會焦躁死。
并且,如果對方真的想動我,我留在這兒就安全了嗎?
可是去了,要是拖他們的后腿怎么辦?
這樣想著,我便閉上眼睛,凝神靜氣,等到眉心之間熱起來的時候,我的腦海中竟真的出現了那把金燦燦的功德傘。
之前柳璟琛說它是靈器,靈器會為自己挑選合適的主人,想要契約它沒那么容易,但很顯然,紅傘被我燒掉之后,我卻意外地覺醒了真正的功德傘,它為我所用,受我的靈識調遣,它已經認我做主了。
有功德傘在手,至少我有自保的能力,不存在拖后腿的可能。
所以最終我還是決定回沉水村。
馮大志攔不住我,并且他腿上的鼠患煞毒剛清,同心堂的一樓,還有幾個傷勢較重的村民需要照顧,所以他沒辦法送我去沉水村。
我跟他借了車,自己開車回村。
一路上我都在想,柳璟琛之前跟我商量的事情都是很必要的,將我們的大本營搬回沉水村,重建鹿家陰香堂,買車、招兵買馬,這些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護住柳璟琛的真身,只要他不出事,其他的事情……比如資金問題,都可以再想辦法。
外面的天陰沉沉的,一副山雨欲來的架勢。
車子上了山路,臨近沉水村的時候,霧氣更重,我這才放慢了車速。
就在這時候,前方出現了一團團霧。
車子穿進團霧之中,開著車燈都看不到路了,我只能憑感覺慢慢往前開,希望早點開出去。
當時我的精神是高度集中著的,一直盯著前方,偶爾眼神一掃,就看到后視鏡里忽然多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嚇得我一下子踩了急剎車。
尖銳的剎車聲在空氣里回蕩,我猛地轉頭看去,正對上無頭嬰孩的目光。
不,它的眼眶空洞洞的,并沒有什么目光,但此刻的它渾身透著一股天真無邪,不是兇神惡煞的樣子。
它甚至還裂開小嘴沖我笑:“娘親……”
我的心咕咚咕咚亂跳,渾身戒備著,生怕下一刻它再發瘋撲上來,但也是在這個時候,我發現它的天靈蓋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塊天骨碎片。
這塊天骨碎片貼合到它的小腦袋上之后,它的前半邊腦袋就是完整的了,看起來沒有之前那么嚇人。
可是,這塊天骨碎片是哪兒來的呢?
我后背上沒有再出現新的鞭痕,那就沒有新的封印符被破掉,那么,它新得的這塊天骨碎片,難道……是我的那一塊?
我趕緊去摸貼身衣服的口袋,果然,那塊天骨碎片不見了。
我昏迷的時候,能接觸到這塊天骨碎片,并且悄無聲息地將它貼合回無頭嬰孩頭上的,恐怕就只有柳璟琛了吧?
他為什么要幫無頭嬰孩?
坐在后面的無頭嬰孩忽然變得焦躁了起來,它張開一雙小手朝向我:“娘親……救我……”
救它?
為什么?
就在我滿臉不解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腥臭味道。
又是喬家陰香。
后車門被打開,無頭嬰孩跳了下去,迅速消失在了團霧之中。
團霧也跟著散開了,我趕緊踩了油門,朝前開去。
可我滿腦子還是剛才無頭嬰孩的樣子,它忽然出現在我車里,是為了求我救它。
它是有靈識的,并且跟我一樣,能夠靈識控物。
但它的能力只有在它靈識清醒的時候才能展現,它清醒的時間很短,并且喬家有可以控制它的手段。
所以它也是身不由己。
我不知道該怎樣救它,也沒有想過要救它。
我心里對它是有芥蒂的。
它叫我娘親,又被鹿湘親手封印,很難不讓我想到,它就是鹿湘當年懷上的那個孩子。
它是鹿湘和柳洛淵的孩子!
就算它沒有變成無頭嬰尸,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我都無法接納它,更何況是現在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