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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走得很安詳。
在繡花針飛出的那一刻,其實她就已經發現不對勁了。原來自家姐姐來的只是一道法相,白虹不止騙過了敵人,還騙過了青蛇。
她這些年在幻神峰上的修行顯然是有成果的,這一手幻化之身能夠行走出如此之遠的距離,還能擁有那么強的實力。
直到被丟在原地,青蛇才想起她們倆根本不是親姐妹。
表的。
白虹找自己來做這么危險的事情,很可能都不是幻神峰的最高意志,說不定就是她臨時起意,想要以這種方式對付陳素。如今失敗,就把自己拋掉算了。
她連那根針上都留了回收的后手,不可能沒料想過今天的局面。
一時間,青蛇只覺十分寒心。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鬧,而是被陳素控制住之后,立刻露出恭順的面容,高聲道:“別殺我!”
青蛇就是這樣做的。
可是緊接著,她的神宮之中就冒出一點紅光,感受到這股氣息,青蛇的眼中也露出濃濃的愕然。
丑探花一步上前,點在她額間,“諸邪辟易!”
剎那間,她身上的所有神通術法都被扼制,她整個人也陷入昏迷之中。
許多在九鞅的重要諜子身上,都留有秘術師種下的咒法,一旦神宮受到窺探或者由種咒者引爆之后,就會爆發開來。前段時間,聞一凡和梁岳就見識過一次。
這其中很多人的咒法,都是青蛇親自種下的。
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神宮里居然也有。
若是有時間仔細回想,她可能會想到最初離開幻神峰的那一夜,姐姐從自己神宮之中取走了一縷神火,說是這樣可以隨時看到自己的境況,一旦出事她可以及時來救自己。
她根本就是在那個時候給自己種下了極隱蔽的咒法,關鍵時刻可以將自己滅口。
原來自己以為姐妹是心連心,她一直在跟自己動腦筋。
真正的寒心……
今日種種倒霉,都是因為她,若是自己有機會,一定要將所有都報復回來!
一定要讓她生吃黃鼠狼!
可惜青蛇現在什么都做不了,她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黑暗牢籠之中,神魂被禁錮在這里,只可以思考,卻沒法控制自己的身軀。
她知道這應該是丑探花施展的儒家秘法,將自己體內咒法暫時鎮住。可是姐姐埋下的咒術肯定沒有那么容易解除,自己不知道還要被困這黑暗的地界多久。
這種感覺真的有些恐怖,若不是她身為秘術師,神魂常年錘煉,恐怕已經要開始陷入恐懼了。
而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秘術師,她完全有辦法控制自己的神念,來應對這牢籠般的存在。
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回憶。
用最近的回憶來構建一個類似幻境的存在,自己可以只存在于最近一天之內,相當于反復在今天生活,總好過被困于這黑暗牢籠。
之所以要用今天的回憶,是因為最近的回憶最真切,細節最多,甚至可以達到欺騙自己的效果。
于是她稍加構建,意識中就出現了積雷寺的院落之外,鄢神兵在那里燒烤的場景……
其實黑暗也沒有那么難受。
比起再吃一遍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起碼我不怕黑。
丑探花將青蛇封印之后交給陳素,陳素便將她關押在這一方天地之內。
因為此間可以隔絕與外界的聯系,若是將她輕易帶出去,神宮內的咒法很可能又要被人帶動引爆。
大功告成之后,他們才和風道人、云禪師一起回到了積雷寺,見到了積雷寺里的九人。
“這次做得很不錯。”陳素不吝夸獎道,“全靠你們的機智,拿住了青蛇,可以確定她是之前數次九鞅陰謀的主要策劃者。自誅邪司成立以來,這是我們生擒過最大的諜子了。”
尚云海道:“而且齊兄還讓她將降龍真法送了過去,不知道九鞅那邊會不會真的修煉,若是他們修行,那肯定會大受影響。”
降龍真法確實是積雷寺的禁法之一,也的確不看天賦,可以大大提升修為。
可之所以是禁法,就是因為修煉此法對于體魄根基的創傷極大。若是不好好修習配套的內功心法,極可能開始幾個月修為暴漲,一年半載過后就百病纏身。
但是在青蛇拿到的那本降龍真法之中,并沒有內功心法的部分,只有外功與靈藥。
原本陳素幻化成韓龍驤,假意只追回可鑒,是想將她們兩個放走,然后讓此法在九鞅軍中推廣。
可惜被白虹識破,無奈只能動手。如今青蛇落網,她送回去的功法可信度就極低了。能不能對九鞅造成傷害,只能說希望不大。
齊應物則笑道:“事情雖然是我辦的,但主意是梁岳想的,他片刻之間就想到了這個,屬實厲害。”
陳素也笑看向梁岳,“還是你小子壞啊。”
梁岳就純當他在夸自己了,也說道:“還是要多虧林師兄,若沒有他洞察青蛇的幻化,我們恐怕還要一段時間才能發現。”
原來當時正是林風禾在與青蛇的接觸中,猜出她是旁人假扮,傳信給眾人,這才有后來的齊應物對她進行誆騙。
大部隊那個時候還在去金剛壇要人呢,去了之后發現銅人堂中沒什么人,又把金剛獸打了一頓回來。
中途收到林風禾的傳信,然后梁岳才想到了,干脆借機騙她一下的辦法。
若是成功,那對朝大大有利;即使沒騙到她,也可以立刻就對青蛇下手,有最基本的收獲。
見到眾人的視線終于轉到自己這里,林風禾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忽而嘴角一歪,露出一抹三分傲然、三分冷淡、三分不屑帶著一份冷酷的笑容。
仿佛用表情說了一句,什么叫慧眼如炬啊?
可是當眾人問他如何發現時,他卻只是指了指自己的雙眼,而后淡然揮手,仿佛在說此事不值一提,我的眼睛就是照妖鏡。
神箭手的眼力懂不懂啊?
對此眾人也只能心中暗恨,又給他裝到了。
陳素他們押著青蛇先回了龍淵城,需要找問天樓的人解決她身上咒法的問題。好不容易活捉到這么一個重量級的諜子,陳素絕對不會容許她死得太容易。
至于從她嘴里能掏出多少東西,就不得而知了。
臨走前他還去拜訪了一下韓龍驤,聊了什么不知道,但是走的時候笑容燦爛,顯然是一番很開心的交談。
翌日清晨,梁岳、鄢神兵與吳撼鼎被圓生和尚叫走。
“隨我來,我師叔想要見大家一面。”圓生和尚頗有些激動。
可鑒比他其實大不到十歲,只是這位師叔自少年起便是幼麟榜上客,當年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九州前三的天驕,積雷寺中小輩人人以他為楷模。所以見這位師叔,讓圓生和尚很是欣喜。
一身白色僧袍的可鑒就在院落外的空地上等候,見到幾位年輕人過來,他先輕施一禮,“昨日我被九鞅妖人算計,遭人附身,險些殺傷諸位。多虧你們智勇雙全,我才得以獲救,今日來此,是特地來感謝諸位的。”
“前輩客氣了。”幾位年輕人還是很客氣,趕緊紛紛回禮。
“鄙陋山僧,身上也沒什么寶物。唯有一二武道真法,我在請示過師尊之后,便想擇一招積雷寺禁法,在這幾天傳授于諸位,算是些許報答。”可鑒輕輕說道,“雖然你們肯定都不缺武道法訣,但此法對你們或許也會有些用處。”
他也知道,這幾位少年天才肯定都是各個宗門傳承重點培養的存在,不可能缺少武道功法修行。
事實上,這個級別的天才都是要很早確定自己的修行路線,找到自己的優缺點,通常都會有人給他們進行專門的研究,找到最適合他們的功法路數,把有限的精力和悟性放到制定好的路線上。
修行太多功法神通,雜亂無用不說,還耽誤修行的時間,修煉太多反而壞事。
而且他們不管選擇修煉什么功法,品級肯定都是世上頂尖的。即使是積雷寺這般武道圣地,想要找出比他們的功法更高階的存在,也不容易。
這其中可能只有梁岳出身稍弱一點,可是他修煉的劍心合道與三絕劍,都是王汝鄰這個絕世天才自創的功法劍招。
這么久以來,無論是對上什么強者,梁岳在功法這方面也沒吃過虧。以他的觀感來看,王汝鄰自創的功法也絕對都是世上頂尖。
但越是如此,那說明可鑒要教給他們的東西,越有用。
就聽他說道:“我今日準備傳授給你們的功法,想必你們有人也聽說過,便是積雷寺禁法之中的伏虎真法。”
“哦?”聽聞此法,圓生和尚最先雙目一亮:“居然是這招,我也沒練過,太好了。可鑒師叔,快讓大家看看積雷寺禁法的威力吧。”
其余幾人也紛紛露出期待的神情。
積雷寺的普通武道流傳出去,也都是江湖上的極品功法。可寺中最強的,還得是藏法閣中的那些禁法。
之所以被禁,無非是兩種理由。
要么是對自身有損害,有傷己身;要么是殺傷力太大,有傷天和。
大部分禁法都是二者兼具的。
所以在自古以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積雷寺的禁法都鮮少在江湖上出現,因為寺中對于僧侶使用禁法有著嚴格的限制。濫用的話,很有可能會得到懲處。
可是自從韓龍驤成為住持以來,因為他年輕時候脾氣爆裂,與人交手動輒便要用禁法,多次受過寺規懲治,所以在自己上位之后干脆就大大放松了對禁法的限制。
只要不拿來做壞事,基本都不會有太過嚴厲的處罰。
這就導致了現在的積雷寺僧侶,與人毆斗常常禁法起手。
屬實有些過分。
但積雷寺禁法的名頭也由此打響了許多,讓很多人見識到了它們的威力。
當即四名武者便端正站好,可鑒從懷中取出四份典籍,交到他們手中。
“伏虎真法,乃是一種擒拿之術。”他同時講解道:“殺生之術你們肯定不缺,但是必要時想要制而不殺,就需要用上這伏虎真法。”
“此法說是武技,其實更像是一種封印。招式并不拘泥,重要的是封鎖敵人氣脈的手法。這種將罡氣注入敵人氣脈的手法,稍有不慎便容易變成殺招,或者摧殘對方氣脈,造成極大創傷,失去生擒原本的意義,所以才會被列為禁法。”
“尋常的擒拿之術只能制伏修為弱于你的人,此法強就強在,即使是修為比你高一個大境界,只要一著不慎被你拿捏住氣脈,那就可以將他制伏。”
可鑒一邊說著,一邊揮手成爪,當空凌厲一探,發出呼喇喇震響。
“這一招在禁法之中不算艱深,以你們的天資,大概三五天就可以修行成功。”可鑒繼續道:“看過典籍之后,你們將觀想圖記在心里,可以兩兩成組互相演練一番,我看你們做得不對,給你們指點。”
可鑒自己就身為天驕武者,知道教授這些天才的路數和尋常人不一樣,你不需要告訴他們什么基礎的東西。只需要將功法給他們看,然后稍微糾正錯誤就可以了。
很快,他們便演練起來。那邊鄢神兵與吳撼鼎成了一組,兄弟倆互相出招試探,彼此擒住幾次手臂,都沒法順利將罡氣突破對方。
而另一邊,圓生和尚看著梁岳,忽然指了指地上,“誰的錢掉了?”
梁岳低頭去看,圓生和尚猛地頓步上前,閃電般出手擒拿。梁岳不抬頭,身形卻是一閃,倏忽間繞到了圓生背后,右手一把揪住他粗壯的后脖頸,腳下一絆。
圓生和尚的身軀被他一把按倒在地,罡氣灌注,當場封住氣脈。
“嘿嘿。”梁岳笑了兩聲,“這一手是跟我師父學的吧?也就是剛入門的水平。”
原來圓生喊出聲的時候,他就預判了圓生的行為,先一步進行了反制。
圓生哀嚎一聲,“一個師父教的,我對付你吃虧啊。”
可鑒視線瞥過來,看著梁岳的手法,又感受了一下圓生和尚的氣息。
他忽然有些驚奇,“你練成了?”
“哦?”梁岳眨眨眼,“我練成了嗎?”
可鑒和尚又湊近,將兩指搭在圓生的脖頸上,仔細探查了一番他的氣脈,抬眼看向梁岳:“如此復雜的行脈方式,你第一次嘗試就這么嫻熟?”
梁岳認真答道:“我方才認真背了。”
“多新鮮,我們也沒不認真背啊。”圓生和尚在底下叫道,“我說我怎么一動也不能動,你居然看一眼就練成了?不愧是守義真人的弟子啊。”
可鑒和尚打量著梁岳,一時間沒說出話來。
圓生畢竟沒練過幾招禁法,不了解這其中的含金量。即使是可鑒自己,當年也是經歷過三天時間,才能嫻熟地走氣封脈,所以他才給眾人定下了三五天的時限。
此子天賦當真是足以讓人倒吸一口積雷寺內渾濁冰爽的涼氣,只能用四個大字形容。
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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