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沉的嗓音落入耳中。
連著胸膛也一起震動發顫。
她像是呆傻了般,睜大眼睛,腦袋中一片空白,眼淚也停下了,心跳卻逐漸加快。
大公子——
在說——
說——
什么?
趙非荀沒等來小丫鬟的反應,捏著她的肩膀把人從懷里扯了出來,低頭看她的臉色,“說話。”
錦鳶失神的眼瞳重新聚焦。
她望著眼前的男人,心跳聲越來越快。
幾乎要從胸膛中破出。
“大公子……”她吶吶著,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袖子,一臉的不敢置信。
趙非荀對這反應卻不太反應,故意沉下臉冷哼聲,“當我一直要拿你當個丫鬟,不明不白地伺候爺?”
錦鳶下意識地想要點頭。
可又覺得不對勁。
廊下的風雪交加,她臉上又淌過眼淚,一時間又冷又熱,心口也燙得嚇人。
她連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是個夢。
怕眨了眼后,夢就會醒來。
但——
夢沒有醒來。
眼前壓下黑影,將她的視線遮蔽。
大公子溫柔強勢地吻上她的雙唇,灼熱的氣息、動作,存在感如此鮮明,甚至還因她的分神,男人不滿,咬了下她的舌尖,騰得錦鳶嘶了聲。
似乎覺得自己忘記了什么事情要說。
可思緒卻被他的唇舌占據。
又想要回應他的試探時,趙非荀卻忽然后撤,松開了她。
他略頷首,低頭看著懷中雙唇微微張開,尚未來得及合攏的小丫鬟,面頰嫣紅嬌態憐愛,他皺眉問道:“怎么這么燙?”
大公子說她燙?
那是自然啊……
她因染了風寒,正在發熱啊。
錦鳶的眼睛猛地睜大,呢喃了一聲:“我染了風寒…”隨后雙手立刻捂住自己的雙唇,掙扎著要從他的懷中退出來,“奴婢忘記了,大公子快離我遠些,不要被傳上風寒了!”
她掩著唇說話,熱氣騰得自己面頰都陣陣發燙。
再加上她從廳堂出來時本就渾身不適、頭暈目眩,這會兒有大喜大悲,情緒激動起伏,動作有猛烈,眼前驟然陣陣發黑,腳下一軟,險些跌倒下去。
趙非荀眼疾手快,將她扶住,又扯回懷里。
用手摸了下她的額頭,掌心滾燙。
臉上從容不迫的表情散去,直接把站都站不穩的小丫鬟打橫抱起,朝著正屋走去。
錦鳶看著他走的方向,要去正屋,必定要經過廳堂,廳堂里顧臨邑還有他帶來的人都在,大公子這樣抱著她……實在、實在不成規矩……
錦鳶掙扎了下。
抱著她的手掌用力抓緊,在她頭頂上方的大公子還低頭叮囑了她一句‘別動’。
錦鳶心跳如擂鼓。
面上騰起燒紅的紅暈。
一時都分不清楚是因羞澀還是因高熱才引起的,混雜在一起,令她頭暈目眩更甚,整個人像是踩在云端,恍悟地讓她辨別不清楚真偽。
一路穿過廳堂,進了正屋。
趙非荀騰出一手,反手將門撞上。
隔斷了外面投來的視線。
廳堂里,絡腮胡子一臉驚嚇:這姑娘是巡撫大人心愛的娘兒們啊!大當家剛才還差點要動打人家不會出問題吧??
顧臨邑眼神卻淡淡的看著關上的門。
為了這么一個無趣木訥的婢女,將軍也不怕跌了自己的身份。
屋中。
趙非荀腳下步子極快,走到床邊后掀開被子,才把懷中的小丫鬟放下,錦鳶還穿著外衣,起身才動了下,就被趙非荀壓住躺下。
“奴婢外面的衣裳臟。”她小聲地說話,因無力虛弱,聲音柔軟得像是輕嘆。
趙非荀看了她一眼,把她扶起來。
錦鳶松一口氣,不妨他竟然伸手要替她解開外衣,她側身避開了下,肩頭聳起,語氣有些驚嚇地問他:“大公子要做什么?”
她臉上不是羞澀。
而是驚愕。
一手還死死抓緊胸口的衣裳。
趙非荀挑眉,脾氣還算不錯地回她:“你不是嫌外衣臟?”
聽著口氣,剛才好像是真的要替她脫了外衣躺下歇息。
可——
在情事上的脫衣裳,與眼下的脫外衣在錦鳶眼中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
她腦袋紛亂,身子已經有了行動。
雙腳搓了一下,把鞋子脫下,也不再嫌棄外衣臟,扯著被子立馬躺下去,還把被子蓋過自己的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黑漆漆、明晃晃地望著眼前高大挺拔的將軍,囁嚅了聲:“奴婢這會兒頭暈了得厲害,想先躺下會兒再說。”
“也好。”趙非荀忍住微不可查的笑意,彎腰,在她額上探了下,“好好歇會兒,我找人來照顧你。”
他的溫柔,愈發讓她頭暈目眩。
毫無招架之力。
尤其是在他說出那些話后。
錦鳶的心跳聲徹底失了冷靜,小聲回他:“廚房里熬著藥了,奴婢喝一碗就沒事了。”
男人好整以暇地反問:“這是不要旁人來,想讓爺照顧你?”
錦鳶險些蹦起來:“不、不是——”
趙非荀看她精神甚好,只是身上燙得厲害,也安了些心,不再拿她玩笑,“聽話,睡罷,我讓婆婆進來。”
錦鳶咬唇,嗯了聲。
當真合上了眼睛。
男人轉身離開的腳步聲響起,她忍不住悄悄睜開眼,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在門合上后,錦鳶側著身,耳邊又響起他的話。
大公子說……
等到青州府的事情結束,回京后……
就會給她一個身份。
每一個,都重重地落在她心間,將她彷徨不安、總無定處的心定了下來,甚至連著他對自己的溫柔都有了存放之處。
自從她動了心,便將未來之路當成深淵。
毫不猶豫地一腳踏了進去。
可如今——
大公子親手將她拖住,命她睜開眼,才發現眼前并非是不斷墜落的深淵。
而是一片茵茵綠地。
在綠野中,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樹居于其中,成為她能倚靠躲避之處。
錦鳶望著大樹,望著眼前緊閉的門扉。
眼淚毫無知覺地從眼眶滾落。
她攥緊胸口的衣襟。
大公子親口給她許諾了未來。
而非是夢中至死不過是一個通房丫鬟。
她的未來,已從噩夢的桎梏中脫離了是么?
她可以不用再畏懼了是么?
她也能光明正大地期盼未來之日了……
是么?
她用被子捂住嘴巴,不敢讓聲音透出來,也不敢讓哭聲傳出去。
“是。”
“是的,錦鳶!”
她輕聲告訴自己。
欣然落淚。
胸口滾燙。(愛腐竹ifz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