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非荀先去隔壁屋子看了眼熟睡的女兒,落下一吻后,才折回主屋里,外間的燭火熄滅,里間卻點著一盞油燈,他的小鳶兒散著柔軟的長發,坐在床邊,手中打著絡子。
聽見進來的腳步聲后,錦鳶將絲線放回針線簍,向著趙非荀走去。
顯然,男人的步子更快。
尤其是在見到守著他回來的夫人時。
他將人擁入懷中,低眸,輕吻在她的發頂、面頰,感受著她面上的微涼,“下午不是讓人傳了話回來,不必等爺。”
他是這么說的,但看著守她歸來的夫人,心中仍有喜悅。
生下了了后,小鳶兒一心撲在孩子身上。
他雖胸襟寬廣,但仍會有些吃味。
但也只有一點點而已,甚至連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
錦鳶伏在他的胸前,聽著男人平穩的心跳聲,“下午和了了睡得久了,這會兒反倒睡不著了。”
男人騰出手,拍拍她的后背,“去被子里坐著,更衣后就來陪你。”
她退開半步,也不應。
在趙非荀走入屏風后,她也跟著過去。
隔著屏風,傳來男女低沉、溫柔的說話聲。
伴隨著克制的壓抑。
水聲。
衣衫滑落聲。
還有…
木椅吱嘎搖晃的聲音…
過后,趙非荀抱著緋紅的人出來,落下床幔后,確認外面的人看不見她,簡單收拾去屏風后胡鬧出來的痕跡,才叫人進來侍候。
如今他們在趙府。
在京城。
不比在滄州的將軍府自由,他能肆意寵愛錦鳶。
回京后,錦鳶已是南定王的女兒,是郡主,這般胡鬧之事,絕不能讓人輕易傳出去。
等下人全部退出去后,趙非荀在溫暖的被中擁抱她,才問出這句話,“今天誰來了院里?”才會讓她如此不安,方才在屏風后,她緊緊抱著自己的脖子,胳膊明顯地在發顫。
這一場情事,不是因愛而生。
而是因她的恐懼、不安而生。
只不過趙非荀察覺太晚,錯過了問姚嬤嬤的時機。
錦鳶并不詫異他的問話,垂眸,輕聲回道:“父親今日命人送了信來,說…說…陛下要召見我。”
哪怕錦鳶已經成了郡主。
但是她仍下意識地對這個一國之君恐懼。
不止于他的一個命令就將自己從趙非荀身邊奪走,更是在她回京后,得知因錦家三姑娘謀害大皇子一事。
她不知錦三姑娘為何要謀害皇子。
她只看到了權勢之下,錦家流放,天子之怒,眨眼間就令錦家支離破碎。
而她,即將要去見這個男人。
趙非荀輕揉了下她的胳膊,對錦鳶說的這件事并不意外,“此次回京后理當要入宮謝陛下封賞的郡主之位,而且你的封號陛下遲遲未定…”他沉吟一聲,眼底閃過一抹暗色,語氣卻仍溫柔,“或許陛下是想看看小鳶兒,再定封號。別怕,到時候岳父會陪著你一同去的,不會讓你一人入宮。”
錦鳶靠在他的胸前,忍不住抬眸看他。
他笑:“我不能去。”
經歷上次逼宮一事,不論陛下心中有無存在芥蒂,他與南定王都盡量錯開彼此入宮的時間。
他無心權勢。
南定王看著也不是戀權之人。
那他們仍需要這位陛下。
趙非荀不愿將這些事情與錦鳶說得太明白,怕嚇得她夜不能寐,哄著她道:“爺和了了宮門外等你們,出來后,我們一起去王府住上一段時日,可好?”
錦鳶聽他拒絕后,便不再追問。
忽然聽到他說了這一句話。
錦鳶這才詫異的看他,“你愿意跟著我和了了去王府么?”一般來說,女子回娘家,哪有夫君也跟著住過去的道理。
更何況是趙非荀這樣的身份。
趙非荀被她的眼神取悅。
像是褒獎了了那般,輕輕摸著她的頭,含笑道:“哪怕我不提,出宮后岳父也不會讓你們跟著我回園子里,既如此,還不如爺跟著你們一同去住幾日。”
錦鳶想起父親在京城門口失望的眼神,心中似有暖流,埋著在他胸前輕聲笑了聲。
趙非荀的手掌下移。
落在她的背脊上,溫柔的順著。
輕聲道:“明日之事不用擔心,有岳父在,有爺在,誰也不能再傷害到你,還有了了。”
趙非荀的語氣溫和。
還有半句話他未說出口。
哪怕是陛下,也不能傷害她們母女。
錦鳶抬手,用力的環住他的腰,悶聲道:“知道了…”
“好了,睡罷,時辰不早了。”
屋中安靜。
入秋后,氣候轉涼。
但只要兩人相擁相偎,便是分外溫暖。
錦鳶也在這份溫柔之中,逐漸被睡意侵襲。
從懷中傳來綿長輕柔的呼吸聲,趙非荀垂下視線,借著月光,看著錦鳶的眉眼,眼神在黑暗中只見冷色。
這兩日,戍守宮防的城羽營部下前來找他。
有些宮闈之事不便在信中提及,只能當面告知。
他們這位陛下,在大皇子病逝后,一改前面多年清心寡欲、不流連后宮的行事,陸續納了不少年輕貌美的嬪妃,一個月中至少有半個月要入后宮寵幸年輕妃嬪。
對于一個中年帝王而言,實在有些勉強。
才沒過兩個月,陛下就命太醫院院正悄悄配制提高精力的湯藥,每次寵幸嬪妃后,都要賞一碗坐胎藥。
但努力了一年多,至今仍無消息。
陛下愈發年邁,尤其是在經歷白發人送黑發人后,肉眼可見的在衰老,而后宮遲遲沒有皇嗣誕下。
朝堂上,甚至有老臣建議陛下從宗親中過繼皇嗣。
被陛下否決。
而在去年,收服藍月后,南定王與他遲遲沒有回京,京中總有些不懷好意思之人開始煽風點火,這些擾亂民心的輿論,在南定王獨自返回京城時,到達巔峰。
為此南定王費了不少功夫處理。
所以才會這么遲去滄州。
好在如今他們都回來后,除了陛下無子、宗親蠢蠢欲動外,大夏還算安穩。
或許——
這個局面,要到陛下有了新生皇子后,才會再度穩住。
只是陛下尚不算年邁,這一年多后宮都沒有傳來消息,實在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部下說,南定王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但畢竟是后宮之事,他不便出口詢問。
趙非荀亦是不便。
但,禾陽郡主可以。
趙非荀打算過兩日請母親入宮去向太后、陛下請安,皇嗣事關緊要,就怕有人在其中弄鬼。
思緒連綿,念及朝中之事,仿佛永遠沒有盡頭。
他在外一日也有些疲乏,終止住,抱著錦鳶入睡。
次日,趙非荀當真抱著了了坐在錦鳶的馬車里,送她到宮門口下車,而南定王已在門口久候。
父女二人見面后,同入宮去。
誰知,他們才進了大殿,就聽見有一內官急匆匆地進來,撲通一聲跪下,磕頭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陳娘娘身子不適,今兒一早就請了太醫,太醫說,娘娘已經有了五個多月的身孕了!”小說屋xiaoshuoge:xiaoshuoge如果您中途有事離開,請按CTRLD鍵保存當前頁面至收藏夾,以便以后接著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