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沒有名字,只有代號——十一。
楚洛讓他姓韓,換字為時逸,這便是與那段只有無盡的殺戮與黑暗的日子徹底說再見。
韓時逸領了他的第一份任務。他換上了黑衣蒙上了面,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拎著兩大桶新鮮熱乎的狗血,直奔楚家將軍府而去。
楚家的將軍府是當年太祖皇帝親賜,位于一個繁華的街道,威風莊嚴,大門前人來人往。
可后門卻是陰森昏暗,門可羅雀。
黝黑的眼睛盯著后門,緩緩勾了勾唇角。
將軍府里,這些日子氣壓極低。
下人們大氣不敢出,路過主子面前,都小心翼翼的。
楚衛氏神色憔悴,被不知多少夫人背地里嘲笑過。曾經她們都小心翼翼地捧著自己,如今卻是一同喝茶聽戲,都背著她不請她了!
老太太生了大氣,如今一病不起。
可哪怕鬧成這樣,也沒見著楚凜一面。
“老太太不中用,還不如去找皇后。”楚鈺澤吊兒郎當地吃著丫鬟喂的凍梨,“娘,你跟鈺寧再進宮一趟唄。”
楚鈺寧陪坐在旁,臉色也不太好。
如今父親宣布脫離將軍府,跟他們無關了,她也只是“將軍府”的嫡女,不是楚凜的。
將軍府算個屁,那是死物,哪里有勛爵在身,部下百萬的楚凜!
而她讓楚洛替嫁的事情,她的幾個姐妹們可是知道的。可以前有自己的身份壓著,她們還得討好自己,根本不用擔心她們會亂說。
可如今……卻是根本不好說!
那幾個死丫頭,私自聚一塊兒,將她排除在外了!
聽到楚鈺澤的話,她下意識想贊同。
可是還沒等她開口,就有下人跌跌撞撞跑進來,臉色煞白。
“夫,夫人……不好了夫人!”
將軍府的后門,一向是供府里的下人,以及采買食材出入的,平日里路過的人極少。
而今卻是難得一大堆人聚集在后門處,對著將軍府指指點點。
而后面的兩塊木板上,被紅色的鮮血潑了個均勻。滴滴答答流淌下來的血,整個臺階都被染紅了。
一片鮮血淋漓之景,駭人可怖。
宛若滅門現場。
鋪天蓋地的血腥味讓人直想嘔,楚衛氏臉色鐵青:“誰干的?!”
下人們面如金紙,一個個茫然搖頭。
“夫人,不知啊!小的發現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問那些路過的百姓,他們也都沒瞧見人!”
楚衛氏氣得渾身發抖。
然而更讓她氣憤的,并不只是被人潑了一門狗血,而是門兩邊墻上的血手印,以及往下流淌著血的字——
楚衛氏,還我命來!
血手印密密麻麻,以各種詭譎的角度、高度,印在雪白的墻面上。
配合上那大大的如索命般的七個字,以及后門鮮血淋漓的血,這場面,簡直不要太驚悚!
“這……難道將軍府鬧出人命了?”
“我就說,這楚大將軍也不是那等沒良心的,咋可能突然跟將軍府斷絕來往……”
議論的百姓中也不乏有懷疑的:“興許只是有人惡作劇呢?”
“嗨。這空穴不來風,大宅院的事兒啊,可腌臜地很!”一個婦人挎著籃子,嘖嘖道:“況且啊,這街巷常年背陰不見太陽,陰氣最重,說不準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呢……”
話落,一陣小風吹來,刮起地上的落葉。
刺刺拉拉的摩擦聲,和著巷口嗚嗚的風聲,還真有那么點陰森陰冷。
小聲議論的聲音不大,但是后門街巷安靜,順著風,這議論的聲音也便清清楚楚傳入楚衛氏耳中。
“閉嘴,都瞎說什么,想進衙門吃牢飯么?”楚鈺寧受不得這委屈,忙讓人將這些人全都趕走。
可是又不敢真的把那些百姓怎么樣。
否則,可就成了他們惱羞成怒,心虛了!
楚衛氏死死掐著手心。
……楚、洛!
一定是楚洛!
她今早得了信兒楚洛出了宮,暮夕閣等了這么些天定會趁今日動手。楚洛怕不是僥幸逃過一劫,知道是她,就派人這么做!
她這是吃準了她們舍不得楚鈺寧。太子沒倒,但凡楚鈺寧有一絲會被圣上遷怒,直接抬進東宮撥亂反正的風險都不敢冒。
可惜了,再大的靠山,也有倒的那一天。
尤其是最近,殷遲楓突然發瘋了似的無緣無故抓了那么多人送入慎刑司,朝廷跟陛下極其不滿,這次慎刑司恐怕是要易主了。
聽哥哥說,皇上有意讓四皇子接管慎刑司。倘若真是如此,殷遲楓不僅失去一條左膀右臂,還意味著被皇帝徹底厭棄,那么陛下就不可能再把楚家的兩個女兒全都嫁給一個棄子了。
畢竟楚家可是陛下要拉攏的對象!
到那時候,楚洛可就沒有任何的底牌了!
周圍的百姓漸漸散了,楚衛氏深吸一口氣,吩咐下人們將后門全都打掃干凈。
“晦氣,真是晦氣死了!”楚鈺寧跺腳,不敢在這里多待,跟著楚衛氏趕緊回去。
“鈺寧!”楚鈺澤拉住她。
“哥你不要叫我名字!”楚鈺寧小聲朝她哥低吼,“不要命了?”
楚鈺澤無所謂地聳肩。
閑雜人等都走了,剩下的全是將軍府的知情者。
他沒跟妹妹計較,而是將她拉到一旁,小聲道:“現在楚洛是太子妃,又得了太子的歡心。”
“我比你清楚!”
“這代表著楚洛有著太子妃的權利!”楚鈺澤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真是,笨死了!
管她楚洛是什么身份,只要殷遲楓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就是個東宮的會喘氣兒的頭銜好聽的死人。
但是有實權不一樣!
作為那瘋子的太子妃的權利,自是不容小覷。
就像今日,鬧騰這么一出,卻連動手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后門行人雖少,但也不是沒人來往,況且將軍府下人出入也都是后門。能有如此速度快速布置好這一切,還不讓任何人發現,那定然是東宮來無影去無蹤的暗衛了!
若是那暗衛……被楚洛安排直接殺將軍府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