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臨倒是想起了有這么一個人,大概是前年將要入冬的時候了,他路經崇禮縣,碰見了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生得很胖,又迷了路,哭得一噎一噎的,實在是可憐。
于是他便讓她上了馬車,將她送回家去,路上又聽了說了種種委屈和被欺騙,于是便勸了她幾句,還給了她一些建議。
要么自己開心就好,不管別人的目光,要么,就減減肥,瘦下來,只要瘦下來,才能得到自己渴望的贊美和目光。
順便給她說了幾個減肥的法子,比如跑步,習武,在吃食上改變之類的。
將她送到家門口,他便讓她下了馬車,當日在崇禮縣尋了個客棧住了一夜,第二天便離開了。
不過是萍水相逢,順手而為罷了。
李臨和蘇莞解釋了一句:“昔日萍水相逢,順手幫了個忙的小姑娘罷了,我記得我寫信同你說過這事。”
蘇莞回想了一下,倒是發現確有此事,當時正是他們通信頻繁的時候,他將路上的見聞寫下來給她看,確實說過他碰見了一個生得很胖的姑娘,又說了那姑娘的難處。
因著生得胖,同她一起玩的姑娘表面上說她這樣很好,背地里卻說她是一頭豬,那些人背地里說她壞話的時候,正好被她撞見了,所以很傷心的很。
蘇莞倒是不覺得李臨這到處幫人的行為有什么不好,恰巧碰上了,順手而為罷了,或許能改變別人可能不幸的命運。
當然,他也需得將這善后做得好一些,她可不想看到什么‘小女子無以為報,愿以身相許’的劇情,對方想唱,她還不想唱呢。
謝絕,惡毒正房夫人的劇本她不想拿。
“原來是你啊,先前我夫君也同我說過,說在崇禮縣救過一個小姑娘,沒想到是你,這可真的是有緣了。”蘇莞笑了笑,“王夫人,您說是不是?”
王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好,聞言也反應了過來,笑著說道:“確實是有緣,竟然不知李公子是救了寶瓶的那位,稍后需得獻上一份謝禮才是,若不是李公子,我家寶瓶指不定發生什么事情呢。”
王寶瓶恍惚了一瞬,這才想起李臨是跟著蘇莞一起來的,他的身份,是這位郡主的夫君。
他已經成親了。
王寶瓶因著生得胖,所見的一些公子們都看不上她,有懼于她父親的地位,生怕被她看上,見到她都是繞道走的,甚至私底下還將她拿出來評頭論足,說她生得這樣胖,日后肯定嫁不出去。
又說誰誰誰愿意娶她,日后少不得能得到她父親的提攜。
李臨是她所見過的,少有對她樣貌沒有詫異的人,見她哭得傷心,還會平靜地分析她未來的路,還給予了她幫助。
王夫人見她這一副恍惚的樣子,便道:“誦經快開始了,我等一同進去吧,郡主和李公子先請。”
“王夫人請。”蘇莞點了點頭,然后和李臨先往大殿走去,轉頭的時候剛好瞧見了陳廉的表情,頗有些僵硬發黑,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
進了大殿,各自尋了一處蒲團坐下聽僧人誦經。
大殿檀香裊裊,僧人誦經平靜悲憫,有菩提明鏡之清明安靜,也有憐憫眾生之意。
待到回了租用的客院,王夫人屏退伺候的人,然后語重心長地對王寶瓶道:“寶瓶,那李公子已經是成親的人了,你可萬萬不能胡來。”
“母親,寶瓶知曉的。”王寶瓶咬咬唇,她只是有些遺憾罷了,先前她在崇禮縣找了他這么久都沒找到,原本以為此生不會見面了,可是沒想到竟然還會再見。
只可惜沒想到再見的時候他已經成了親,娶的還是一位郡主。
晉寧公府的貴女,她甚至王家都得罪不起。
而且他身邊已經有郡主這樣的美人相伴,怎么會看得上她,郡主家世好,模樣生得好,性格也溫婉和氣,她自認為自己哪兒都不能與這位郡主相比的。
而且她這兩日在山上,也聽說過這兩位感情如何的好,如同神仙眷侶,羨煞旁人。
聽說前日還去了后山的桃林作畫呢。
王夫人仔細瞧了她好一會兒,見她這話不似作假,這才松了一口氣:“寶瓶,若是換做旁人,咱們可以商量,但是這位是萬萬不行的。”
一來不能得罪這位郡主,二來,人家已經成親了,若是再湊上去,實在是有些下賤了。
王家姑娘雖然比不得那些公侯府邸的貴女,卻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可不能做這種令人蒙羞的事情。
“我只是有些失落。”見到心心念念的人,卻發現一切都不想自己所想的那樣罷了。
“母親,我不想嫁入陳家了。”
王夫人一愣,瞪大眼睛:“你說什么胡話,那陳家的情況我也與你說過,便是陳廉不長進,但也是官宦人家的公子,配你正合適。”
“而且他父親年紀大了,日后只能靠著你父親,他不敢對你不好。”
“可是母親,他嫌棄我!”王寶瓶豁然站了起來,“先前你和父親說的我覺得也頗有道理,可如今我卻不愿意了。”
“他如今都能嫌棄我,日后怎么可能待我好?便是他不敢對我如何,可他冷落我,再納上許多個妾室,那我又該如何?莫不是讓咱們家去陳家說理去?”
這個世道,納妾實在是太過尋常的事情了,甚至家有幾兩銀子的男子,都想納一房妾室回來,若是日后王家因為陳廉納妾鬧起來,那就很丟臉了。
“母親,他嫌棄我!”王寶瓶又重復了一遍,“所以我不愿嫁他了。”
“若是要嫁人,便是尋不到李公子那樣的,我也希望尋一個不會嫌棄我的。”
哪家姑娘不思春,不愿嫁個俊俏的郎君?!
王寶瓶同樣也如此。
先前她聽了父母的話,覺得尋一個差不多的人過就是了,可是如今見了李公子,想起李公子曾經說過的話,又見李公子和夫人琴瑟和諧,夫妻恩愛的樣子。